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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都是酒精惹的祸2 ...

  •   那是在我21岁的除夕夜前晚,凌远峰等一众人现身露脸后又至梅丽敏家去同学小聚。可是,在夜幕降临后不久,丽敏就顶着阴冷寒风,还揣着她家老爷子的一瓶白酒上门邀我共饮。她神情落寞,心绪不宁地蹙着眉,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恬静甜美的俊俏脸庞泛起了一丝无处诉衷肠的苦闷,看得我也替她难受。
      “要不醉不归,可不是一瓶白酒能打发的。我再去弄一瓶上来”我不等丽敏开腔,从我的房间里跑下楼,在凌远峰他们送的年礼中抓起一瓶酒,再拿些果品上楼来
      丽敏也不多废话,就拧开白酒的盖子,倒了满满一大杯,就仰起头来一饮而尽。看得我傻掉了,替她倒吸一口凉气。白酒熏人的酒气中有股辛辣,入喉更是热辣。但一反常态的丽敏让我不好按常理出牌,只能陪着她义气不要命地豪饮干杯了,我喝得相当的壮烈。在静默地邀杯请盏中,两人皆是七分醉意,三分晕乎。而梅丽敏摇身一变成话痨了,说了相处多年来从未谈及过的倾心又念念不忘的暗恋对象-凌远峰。我心里咯噔一下,好气又不满,悲愤地想:白跟你称了这么些年的姐妹,竟然抵不过区区几杯酒的度数?
      “在初三时,那个拥有颀长身材,面目俊秀的清瘦少年是我们那一届许多情窦初开的女同学的心仪对象,我也不例外。他自卑清贫,沉默寡言中有种拒人于外的阴郁。他的家在‘山中林源’,乡不管,官不爱的后溪寨,他上小学时是到邻村走读的,来回要三公里。我们乡上只有一所中学,升中学时各村各寨的学子要齐聚在乡中学,我们梅岭村临乡近,小学中学皆可走读。但是,几公里开外的只能住宿了,何况是十几公里外的凌远峰。食宿费里只收取白米饭的钱,至于菜吃得好不好,全看学生自己的腰包鼓不鼓了。穷,真穷;凌远峰从家里带罐自家腌制的咸萝卜或水煮咸菜得撑一个星期。苦,真苦;在容易馊掉的夏天,他常常干咽白米饭。他三年的留宿学涯未满已是吃得营养不良,脸色蜡黄了。凌远峰的成绩很傲人,是老师们期待中的另一个继你三哥上官俊贤后的北大才子,因此学校在凌远峰初二时差点因学费被迫退学时也是诸多照顾给予方便。我听同学们说,凌远峰的家况糟糕又暴力。在临中考前的一周,凌远峰额头带伤回校,在周五放学后他收拾了一堆比破烂值不了几个钱的细软在暮色中沉重的身影渐行渐远,从此,他再也没有回到校门了。老师们在扼腕唏嘘中试图做教师们自认为最擅长的游说工作登门上访,可惜他们只见到一个因长期嗜酒而颓丧的暴躁男人,和一个苍白柔弱却貌美的病妇女,而凌远峰已走,在葬送学业的出外中了。在凌远峰走后,从他同村的一个同学口中得知,原来凌远峰是他那美貌娇艳的母亲在年轻时犯的一个青春的过错。在那个未婚先孕已是家门之羞的年代,又是被有妇之夫诱骗大肚简直是耻辱一族了。在堂亲的责骂下,在父母的包办下,凌远峰的母亲被迫挺着肚子下嫁给了家穷人丑嗜酒还年长他母亲十岁的现任父亲。凌远峰的母亲忧思于心,又受善妒粗暴的丈夫的诸多刁难与奚落,在生下第五个孩子后就患病在身,一直羸弱不堪。而凌远峰的辍学出外赚钱,是一个儿子想通过自己物质的提供而改变母亲的生活现状的心酸希冀”丽敏不无动容,满是心疼地说。我看惯了她对穷追不舍的异性的厌烦,极少看见如此柔情似水的,爱意深浓的丽敏
      “你们今日是初中后的第一次见面?”
      “不是。在初中时,我这个敢喜欢,不敢表白的花痴对于凌远峰的情愫多多少少有些始于同情。而真正为他怦然心动的却是三年前的同学聚会。他在经历的成长中已是落落大方的俊朗,有着坚忍的刚毅之相,不再是印象中阴郁的卑微少年。他不喜夸夸其谈,也不会阿谀奉承,在场合中保持着温和多礼的风度。那样的一个他,仪表不凡,举止投足间有股自风流的潇洒......”我醉意朦胧的双眼盯着沉浸在甜蜜回忆中的丽敏,不可思议地揉了揉我的眼睛,这还是我那对男人似乎不屑一顾的好友梅丽敏吗?她脸上酒意正浓,红晕更甚,她嘴角上扬梨涡散开的笑纹实在是妩媚至极,令人望而动心,再忘不能了。这不倾城也不倾世的笑容却带着一股邪魅,幸亏我不是男子,否则魂真怕被勾了去
      “你说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凌远峰吗?三年前我也见过他,简直跟个木头疙瘩没多大区别”我不由哀叹,情人眼里何止出西施,还冒潘安。
      “不许你说他坏话,自罚一杯!”重色轻友男女通病啊。我硬着头皮举杯吞咽了一口,这世上最难喝的是中药,而最难灌的是洋酒。我这胃里本来就再翻江倒海着,已经不起任何刺激了。酒刚到喉咙里就受不住了,急忙往洗手间里头重脚轻地跑。好不容易吐得舒坦了,可刚半死不活地出来时又被丽敏恶心到了,她也吐了,是直接吐到我房间大哥买的价值不菲的地毯上。我被恶臭的酒味及她干呕的模样给刺激得再次缩回去吐得一塌糊涂
      “阿雪,还能喝吗?”我扶着墙,举步艰难地挪到丽敏的身边。把她往床上拉,可她竟死死抱着还剩下大半瓶洋酒,挑衅地笑着问
      “你喝,我也舍命陪你不死不休。这才叫姐妹”我说完后悔得差点咬掉自己多嘴的舌头
      “阿雪,我能喜欢他吗?他能被我喜欢吗?”丽敏脸有惶色地问,她似乎要把自己的不安转化成酒量,对着瓶口就充酒国女汉子来一口
      “他要是知道你芳心暗许,有此美人惦记,我担保他知道后会欣喜若狂的。所以哪个混蛋说,红颜祸水的,像你们这等姿色的还能出去祸害祸害别人;而平庸如我,只能祸害祸害自己了。哎,我对你的美色尚有三分垂涎,七分汗颜呢。大多数异性是难逃你的祸害的”我夺过她手中紧握的酒瓶,悲愤地灌了一口
      “他也是那大多数中的一个吗?”丽敏苦笑地说,灵动的大眼睛里竟有呼之欲出的泪光在聚拢着
      “除非他的视力或取向有异于常人”我被如此受情所困,为情心伤的丽敏给打败了。简直是一物降一物,平时被她无情拒绝而心碎的男子们,可惜你们看不到如此大快人心的画面了
      “阿雪,三年前,我不嫌弃他家偏僻得都有山猪夜半来敲门”丽敏突然泪流难满面冲我激动得有些失控地说
      “我知道”我有些吓到,愣愣地说
      “那时,我也不嫌弃他家穷得连那么几个人也不值当;而且还是那么个是非之家”
      “我知道”
      “三年前,一无所有的他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告诉自己,只要他稍有意向,我就会不顾一切地陪伴在他左右。人是活宝,地方是死宝,哪怕他终身也无法走出那个在山沟深林处下有人家的后溪寨,我也愿布衣粗食相随”
      “我知道,你是个性情中人,也勇气可嘉。我们这里有多少的年轻一辈,都把走出大山当成毕生的奋斗目标,但离现实最近的我们,才成就诈骗之乡的”我悲凉地啜口酒
      “阿雪,三年后的今天。他摇身一变成了个走运的骗子,真真成了个有车有房,也不缺美娇娘的主了”丽敏说到伤心处,蛮横地抢过我的酒,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
      “我大哥没说他有女朋友啊?”我尚未被酒精侵夺的一丝理智让我把‘还开玩笑要招为妹夫’的下半句连着口水给咽下去
      “我在想,他或许是因为现状的不安稳,因此不敢轻诺一生的永恒”她傻笑呆萌地望着我
      “有可能。再说,乡上谣传你那么难靠近,不好追,估计把凌远峰给吓得望而却步了”
      “阿雪,你错了。从这些年五花八门的追求者中,我了解了一个现象。那就是,有色心的人必然也会长出色胆来的。他若喜欢我,定当是要想法设法地接近,再千方百计引起注意试图博得青睐的”
      “再等等吧,可能他是慢热型的,走含蓄迂回路线的”
      “阿雪,知道为什么今晚要找你陪我一醉方休吗?”丽敏突然目光逼视着我,神色不悦地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有点胆颤地说,丽敏是个温柔人,这样可怖的表情极少出现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
      “因为,我发现自己不是被他喜欢的人,而心有所属的他是不能被我喜欢的。我这是间接性失恋了,身为好友的你陪我痛快地喝一次,这要求不过分吧?”丽敏的脸上挂满心酸苦涩的泪水,把酒瓶给塞回我的手里。她难得一次疯狂放纵的失落,我得奉陪到底。朋友就是用来需要的,喝的时候是义无反顾的,可这番义气后让我醉得晕天昏地,吐得胃空胆水出,在新年里请来乡馆医生吊起了三天的点滴。梅丽敏也好不到哪去,在酒醒神怠时回家醉了两天后出现在我被家人收拾得飘着清香的房间,我还在打着点滴,那是乡馆医生的意思,而被我关心则乱的家人接纳的馊主意。
      “死不了,放心”我讪笑着对面有愧色,一脸憔悴的丽敏说道
      “阿雪,这条珍珠手链送给你”她从手腕上摘下她爱如珍宝的手链,诚恳地递过来
      “别,你以身相许也行,就是不能把你这心肝宝贝丢给我。这样一来,你都掏心掏肺了,我这是双手空空,腹内也空空的人可掏不出心肝回赠”我嬉皮笑脸地说
      “当初看上这条手链时,一路吃喝玩乐又收入甚微的我们是到月底就闹经济危机的月光族。所以,我喜欢并势在必得时你陪我省吃俭用了两个月,还把工资倾囊相借才让我如愿以偿地把它给戴到我的手腕上的”丽敏淡淡的笑容,有着迷人的温情
      “哎,它的到来实在不易。不过,从中让我明白了:人最好不要看上自身经济承受范围外的东西,否则可有苦头吃了”我笑着接过丽敏的手链,只是端看,不打算收受
      “念想,人活着要有念想;比昨天好,让明天更好的念想。而对人与事物的执着与追求却是今天的念想。那时,我天天念想着它,为了得到它连付出的努力与辛苦都因充满着希望的念想而变得明朗与欢快。但,不是每件心仪的东西都能被贪婪的我们霸占的;每段情都有缘起缘灭时,谁都想愿得一人心,白首不想离,那么世间何来的伤情?自从你陪我烂醉后,我真有一念放下,万般自在的感觉”丽敏故作轻松地挤出一个比勉强更加像勉强的笑脸
      “这跟你送我手链有半毛钱关系吗?”我白了她一眼,莫名其妙地问
      “没有啊!家人除外,我曾经最喜欢的东西是它,最喜欢的男人是凌远峰,最喜欢的女人是你。既然,我要把凌远峰给忘了,又想把这手链给丢了,你只能勉为其难地接收下了,总不能便宜外人吧!”
      “曾经?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被挪动了?”我惊讶的同时对着她非常不满,冷冷地问
      “也许吧。阿雪,跟你做朋友也是需要勇气的”丽敏诡异地冲我黯然一笑。我正要追问之时,被突然拿水果进来的阿贤给打扰了。这话题自此并未被再提及,而丽敏对待我的态度也一如从前,只是,各在一方,聚少别多难免渐生疏远。
      我模糊间正梦回当年要追问的场景时,却被喧嚣的吵闹声给打断了。我陡然睁开眼,挺坐而起。映入眼帘的是梅家二老,还有一干亲友正在苏醒后的梅素华病床前嘘寒问暖,乡下人说话粗犷,音高嗓亮,病房好不热闹。窄小的沙椅让蜷曲着睡了一觉起来的我浑身不舒坦,压得我脚发麻,手发酸,头发痛。我无意中瞥见了梅素英大姐的身影,吓得不知所措。四年前,执意要分手的三哥阿贤,被爱妹心切,替妹不平的梅素英指着痛骂,唾沫横飞了阿贤一脸。自此,我只要一看到泼妇两字就把她当时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怕神情与谩骂不堪的模样给对号入座了。这位大姐一向是爱屋及乌,恨花带叶的主。我得赶紧脚底抹油,在被发现醒来之前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为妙
      我确定自己在不被注意下偷溜成功后,脚步踉跄地往医院门口跑。阴历八月的云水市的夜晚还是有些燥热要在露水下隐退。我拿起手机一看,已快是凌晨两点了,打的得靠耐心的时间段。我看着沉睡中的城市,有些人静后的荒凉;何况自己如今正置身在我印象中阴冷而又血腥的医院的地盘上,我越等越发觉得心慌。正当我懊悔不该落荒而逃时,恰好有的士及时出现。在报了地址后,我有些困意来袭,竟又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小姐,到了”我给钱后,晕晕乎乎地下车。等车子扬长而去后,我抬头才发现,不知是自己没说清楚,还是司机耳朵闹毛病了。总之,我要到工业区的25号楼,他在5号楼的门口把我给丢下了。我的小心肝,这工业区的务工上班者那是汇集咱大中国的五湖四海内的热血青年们,动不动就喜欢拉帮结派来个亮拳或动个腿脚什么的。当然了,这种事闹大不好是要被辞退的,因此在意气与饭碗的对抗战中,纷纷投入生活的怀抱,做起了三好市民。只是,祥和只在光天化日下,这一片的深夜是常闹不安生的。何况,最近听闻夜下抢劫案件频起,对象都是单身女性。这样一自己吓自己后,我顾不得害怕,因为害怕已经让我达到恐惧的敏感度了,而身陷恐惧后唯一的本能动作就是跑。我在极力奔跑时突闻后面有脚步声紧追而上,顿时,我吓得汗毛倒竖,以破我生平记录的速度全力地向前冲。可是后者的速度明显在我之上,他伸出手要抓我的手臂时,我还是出于本能凄厉地尖叫一声,挥手挡开,可是脚下一滑,我的身体失衡得摔倒在地,在我眼前一黑时,我似乎看见了凌远峰焦急中满是心疼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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