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翁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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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个多月的行程中，柒锦然想过逃跑，可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来了遂州。
他固然半路逃跑，却会面对李遥川和滕封的双重搜捕，倒不如先借滕封之手摆脱李遥川，和滕封归隐田园后，再设法摆脱滕封。
这样一来，李遥川已经威胁不到他了，而滕封没了兵权之后，没了手下，又怎么能在茫茫人海中抓他回去？
这个计划很耗时间，但是非常稳妥。
可谁知一到遂州，就听说李遥川也快来了。
他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他并不害怕李遥川，只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时隔一个多月，离开京城数百里，他都快忘了李遥川什么模样，可对方却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滕封看出柒锦然的不安，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这里是遂州，他李遥川纵有三头六臂，又能如何？再说他只是随军转运使，文弱书生而已，又不是新的统帅……”说到这儿，他赶紧问那带路的小将，是何人要来接掌遂州？
滕封常年征战西北，破阵杀敌骁勇善战，年纪轻轻便令十六国闻名丧胆。不论是大周将士，还是十六国百姓，一听到滕封二字，无不敬若神明。
可现在，当滕封问起那位新统帅，那小将却忽然屛住了呼吸，那本就恭谨的脸上，露出一种极度亢奋的红色：“是、是当年连战七、七国的……”他连烟放光，却连话也说不好。
柒锦然不明所以，迷惑地看着他。
吕景、滕封和秦守却是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吕景不敢置信地握紧拳头，喉咙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声，不过看他的表情，大约也是兴奋过度。
滕封瞪着微红的双眼，呼吸有些粗重，按在柒锦然肩头的手忍不住用了些力。
秦守茫然无措地张着嘴巴，最后求救地望向柒锦然，一副走投无路的模样。
带路的小将努力平复情绪，却见大家都一脸震惊，料想众人都明白了新统帅是谁，便抹了把脸，不再往下说。
柒锦然脸色微黑——他终于感觉到和这些人的代沟了。
一行人继续往城内走，却不再讲话，显然还沉浸在情绪中无法平静，柒锦然莫名其妙地走了一段路，终于忍不住问滕封：“究竟是谁要来？”
滕封低头看他，喉头微动，似乎在斟酌词句。
许久后，他吐出两个字：“你爹。”
柒锦然的爹叫柒绍，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是唯一一位留京的亲王，是大周第三尊贵的人。
他要来遂州。
柒锦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计划，越来越没希望了。
直到进了元帅府，滕封才忽然道：“事情有点不妙，我怎么也想不到，陛下竟然会把燕王派来。”
吕景失神地点头又摇头：“殿下离开遂州多年，可余威仍在，这次重回边关，是要一举拿下边境七国吗？”十六国中，和大周直接接壤的有七国，大周的西北边防主要就是针对这七国，当年燕王连战七国，也是指这七国。
滕封显然没听见吕景的话，他有些出神地喃喃着：“最多三天，燕王便到遂州地界了，女婿见了岳父可有什么礼数？现在写信问母亲也来不及了，万一失了礼数，必定让殿下厌弃，这可如何是好……”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那俊朗的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
吕景下意识地想要附和，却发现两人根本没在讲一件事，顿时幽怨不已：“大哥，燕王殿下可能会打你。”还女婿呢！殿下的女婿叫李遥川，这下可好，翁婿同心，一起来遂州，大哥你完蛋了。
柒锦然脸色发黑地看着两人，他还没慌，滕封却已经方寸大乱，而且明显搞错了重点！这人真的靠谱么？
他转头看秦守，却见后者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柒锦然便问他怎么了。
秦守哽咽着抹眼泪：“主人，我死定了……”他双手捂脸，哭得十分凄哀，“燕王爷会打死我的……我怎么能诱拐主人，我死定了，我真的要去陪公主了……”
柒锦然扶额：“我爹再厉害，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他还在数十里外，你们就先乱了阵脚，等他真的到了，你们要怎么办？三叩九拜？”
吕景一手握拳于胸前，眼睛微微发亮：“我愿意！”
柒锦然剜他一眼：“没问你！”
滕封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见岳父，总归要注意一些。”
秦守继续抹眼泪，觉得自己快死了。
众人舟车劳顿，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早早地就休息了，只是滕封随便对付了点吃的，就马不停蹄去了军营里，直到次日早上才回来。
次日清晨，柒锦然正在吃早饭，却见滕封阔步进门，一脸春风得意。
“锦然，昨晚休息得如何？今日随我去营地走走吧！”
柒锦然不紧不慢将粥喝完，将嘴唇上的汤渍抿掉，问：“我爹到哪儿了？”
滕封在柒锦然边上坐下，下人赶紧端了早餐上来，他抓了个包子塞进嘴里，三两口就吞了下去：“饿死我了，一晚上没吃东西。燕王殿下已经到了端州宿城，明天傍晚就能到遂州城外驿站，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迎接。”
滕封也是出身于百年世家的贵公子，吃饭却没有一点讲究，往嘴里塞了一整个包子，腮帮子鼓鼓的，讲话都有些含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滕封的吃相，柒锦然又有点饿了，忍不住道：“你慢点吃，伤胃。”
滕封眼睛一眯，笑道：“得了吧，你都吞口水了。”他让下人再去拿些吃食，却把手边的菜饼递给了柒锦然，“喏，吃着，多吃点，胖了我不嫌你，矮了我可不要你啊！”
柒锦然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你有什么打算？我爹来了，你原先的安排还有用么？”
“不必担心，燕王殿下驻守西北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些年军中新旧更替，殿下当年的旧部已经不多，不碍事。”
“可你也看到了，他在军中的声望……”
滕封咧嘴一笑，伸手就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那嫩滑的手感让他十分满足：“媳妇儿，虎符在我手里呢！殿下的确众望所归，可他没有虎符，除了让大家膜拜崇拜，还能干什么？”
见滕封胸有成足，柒锦然心下稍安，但情绪依旧有些低落——虽然只见过燕王一次，可燕王是他父亲，是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血脉联系。
如果能像普通父子那样相处就好了……
至于李遥川？
柒锦然真的忽略了，因为他几乎忘了李遥川长什么样……
这一日，柒锦然随滕封一道去了军营，他已经是少年的装束，又有滕封带着，在营地里倒也没什么不方便。但也只能在营地里走走，重要的戍守关卡，滕封是不会让他去的，毕竟这关乎国家大事。
又一日过去，到了第三日，柒锦然和滕封一起去了校场，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吃过午饭后，便率领着随州城的大小官员，一起朝城外而去。
大周文武不分轻重，如有上官莅临，都是文武官员一同去迎接的，并部分主次，但遂州是个例外。
作为边陲重地，武将在遂州的地位远胜文臣，滕封作为遂州最高军事长官，率众官员出城迎接，是理所当然的事。
城外驿站早已屏退了闲人，文武官员提前等候，就是为了表现对燕王的尊重，毕竟柒绍虽身为亲王，却又明显凌驾于其他王爷，自然尊贵异常。
当然，还有人是为李遥川而来，李遥川是天下贪官之首，同样有不少人赶着巴结。
众人在驿馆等到申时，便见官道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柒锦然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朝滕封身后站了站。
滕封却伸手揽住他的腰，笑得十分欢乐：“媳妇儿，我都迫不及待想看到李遥川铁青的脸色了。”
柒锦然嘴角微抽，一个大男人天天被喊媳妇儿，心里实在渗得慌。
官道尽头的车马渐渐接近，滕封这才放开柒锦然，理了理衣裳，率领一众官员上前，各自按规矩行礼：“下官（末将）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前方车马停了下来，片刻后，听到有人让众人免礼，不过不是燕王的声音，想想也是，天皇贵胄，总不能扯着嗓门喊“免礼”吧？柒锦然也想象不出清贵的王爷爹扯着大嗓门、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翁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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