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局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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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官道旁的小树林边，两个青年和一个少年面面相觑。
微风吹来，林中响起夜莺的轻鸣，滕封陡然冷笑，狠声对秦守道：“你打我一巴掌怎么算？！”
秦守正殷切地望着柒锦然，听到这话缩了一下，看向滕封：“是你先动手，我再还手，何错之有？”
“还手？”滕封一咧嘴，半边脸颊疼得他抽了一下：“你还敢还手？我是你姑爷，姑爷打你，你还敢还手？！”
秦守又往后缩了缩，滕封身上有一股令人不安的煞气，源自于白骨血肉的厮杀，令他脊背发凉，可他却不能在柒锦然面前怯场，于是别过头，嘀咕道：“我家姑爷是李遥川，虽然他不是好人，可你也不是好人。”
滕封嗤笑：“瞎了你的狗眼！”
秦守无助地望向柒锦然，他实在不想和滕封对峙，这人浑身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
柒锦然也看出了秦守的委屈，摆摆手问滕封：“你怎么安排的？我们何去何从？”
滕封又瞪了秦守一眼，这才道：“先往北到遂州，我先前走得匆忙，有许多事没有向部下交代，西北边防不可儿戏，我须回去布置一番，直到朝廷派新的将领来接替我。”
柒锦然错愕：“万一皇上派人来抓我们呢？”
滕封嘴角一勾，笑得极为自负：“遂州边境，一切由我说了算，如果让我不称心，新来的将领休想顺利交接。”
秦守撇了撇嘴：“拥兵自重，你果然不是好东西。”
滕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理秦守，而是对柒锦然道：“陛下心里有数，他已经不放心我了，一定要换个人来领兵，想换人，就一定要让我称心如意，只要去了遂州，兵权在手，咱们的事便无人敢反对了。”
柒锦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以前从未接触过阴谋阳谋，也不知滕封说的是真是假，他暗中瞥了一眼秦守，后者虽然不忿，倒也只是撇了撇嘴，看来这安排是可行的，于是点点头道：“那便按你的意思。”
他说完又对秦守说：“至于你说去大离，我看就不必了，我生在大周，亦长在大周，离帝虽是我亲舅舅，却也没有多少情分，何必千里迢迢去给人添麻烦？”最重要的是，皇家多龃龉，自己好不容易离开了大周皇室，转而又投奔大离皇室，不是自建枷锁么？
秦守还想说什么，柒锦然却摆了摆手，他休息的差不多了，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他们必须尽快赶到遂州，将西北的兵力掌握在手中。
两人收拾了一下准备启程，秦守默默地跟上来，滕封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把他看的心里发毛。
“主、主人，你路上缺个伺候的人吧？”
滕封：“我不是人么？用得着你？”
秦守顿时一脸幽怨，跟在两人身后絮絮叨叨：“主人你不要我吗？当年我随公主来周，公主待我如亲弟弟一般，我还没来得及报恩，公主便甍了，我有心抚养主人长大，可燕王府戒备森严，我怎么也进不去……好不容易到了李府，终于能伺候主人了，可主人却转眼就走了……”他越说越沮丧，竟然有些哽咽起来，“主人如果不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找块石头撞死，也好到公主跟前去赔罪……”
柒锦然听得背脊发凉：“你在威胁我？”
秦守抹了抹眼泪：“反正我要死了……”
嘶——
古代人真是墨迹，原来像滕封这样爽快的人还是少数。
他头疼地看向滕封，后者一直在打量秦守，此刻便凑到柒锦然耳边道：“这人武功极高，绝不在我之下，他若没有说谎，便是我们此行的最强战力，可他若另有目的，却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麻烦，我不一定能制服他。”
柒锦然若有所思地看着秦守，后者殷切期待地看过来，双方气氛古怪。
黑暗中静谧无声，许久之后，柒锦然才对秦守说：“我不想怀疑你，可我从小到大都未见过你，实在不知道你的话有几分可信。”
“主人，我……”秦守想说什么，却被柒锦然打断，“我会调配一种药，有剧毒，但只要每隔十日服下一颗解药，便不会有事，可如果不吃解药，就会脏腑溃烂而死，除了我配的解药，谁也救不了你，你敢不敢吃？”
秦守一下子呆了：“万一主人忘记给我解药怎么办？”
柒锦然认真地看着他：“反正你都打算去陪我母妃了，万一我真忘了解药，不是正好遂了你的心愿么？”
滕封看戏似的瞅着两人，似乎觉得好玩，他用手戳戳柒锦然的肩头，小声道：“要不给我也吃一颗？哪天我背叛你，就让我脏腑溃烂而死……”
柒锦然有些嫌弃：“你能不凑热闹么？”
滕封大笑，却听见秦守不确定地问：“那我就……吃一颗？”
柒锦然让他站着别动，自己转身就进了小树林里，这树林不大，又在官道边上，不会有毒蛇猛兽，他走进去不远，随便摘了几片叶子，抠了点树皮，和着泥揉成一个拇指大小的泥球，拿出来就递给秦守：“几种药草林子里都有，而我身上则带着最关键的药引，否则做不出来这颗药，你先吃了，十天后我给你解药。”
秦守却看也不看，仰头往口中一塞，咕嘟一声吞了下去，滕封和柒锦然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既然秦守肯吃药，两人对他的怀疑就少了许多，收拾了一下东西，便继续朝着城外长亭而去。
柒锦然休息过后，精神好了许多，三人的速度比原先快，只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长亭外。
在柒锦然的概念中，所谓的长亭就是路边的一个小亭子，但在朦胧的月色中，他发现亭子边上还有其他建筑，夜色太沉看不清楚，但有些像客栈。
亭子里没有人，柒锦然还以为滕封的部下走了，却见滕封让两人等候在一旁，自己绕着客栈走了一圈，然后翻身进了院子。
很快漆黑一片的客栈里很快就亮起了一盏灯，然后院门被打开，滕封从门后露出半张脸，朝两人招招手。
进了院子才发现，滕封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看看柒锦然又看看秦守，最后有些纳闷地朝两人中间拘了个礼，滕封甩手给他一个爆栗：“你朝哪儿行礼呢？”
那人摸摸脑门，显得有些无辜：“大哥，你不是说带嫂子来吗？我给嫂子见礼。”
滕封笑了，显然很喜欢“嫂子”这两个字，却还是没好气地道：“小的那个才是你嫂子！别认错人。”
秦守虽然英俊养眼，五官却偏阴柔；柒锦然年岁尚小，更是男女莫辨。两人同样好看，便把这人弄晕了，不知道哪个才是柒锦然。
柒锦然无可奈何地受了一礼，越发觉得不自在，好在他们赶时间，在客栈里随便吃了点东西，便打算趁夜出发。
滕封的手下叫吕景，他早就准备好了马匹和车辆，柒锦然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原本是滕封和吕景轮流驾车，便只要了一匹马，这会儿又多个秦守，倒也是一大劳动力，便又要了一匹马。
临出发前，四人聚在一起，琢磨着如何改换一下行头，京城里一直在找人，他们还要掩人耳目尽快到遂州，必须改头换面。
柒锦然将众人扫了一眼，道：“我扮作七旬老翁，滕封是我儿子，秦守，你扮成他媳妇儿，吕景是你们的儿子。”
滕封错愕，秦守茫然，吕景目瞪口呆……
许久，吕景才结巴地道：“大、大嫂要扮成……老爷爷？”这个落差也太大了啊！
滕封也转不过弯来：“你刚扮完我儿子，又要扮我爹？”
秦守呆了好久，最终还是说不出话。
可柒锦然是四人中年纪最小的，怎么能化装成老翁呢？这根本不可能！
可柒锦然却摇了摇头：“如果有人要查，最先怀疑的是吕景，他扮作最小的孙子，肯定有人怀疑是我假扮的。其次怀疑的是秦守，因为他们只知我一个女的，既然没有化妆成孙子，那必然就是儿媳妇了，只要两人都不是，搜查的人就会放松警惕，我和滕封稍稍伪装一下，很容易混过去。”
说到“只知我一个女的”时，柒锦然还是忍不住顿了顿，觉得有些介怀，何时才能恢复男儿身呢？
众人一听，便觉柒锦然说的有理，便各自开始捣鼓，吕景早就准备好了这些，滕封往脸上贴了络腮胡，立刻就变了个人，任谁也认不出那张俊脸了。
秦守换了套女装，挽了个垂云髻，顿时韵味风流，看得吕景目瞪口呆。
吕景刮了刮脸，修了修眉，瞪大眼睛，就是一个傻乎乎的少年。
三人忙完，回头却没见着柒锦然，吓得他们赶紧寻找，刚一打开门，就见一个瘦骨如柴的老头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走吧……”那声音跟枯柴似的，像个破风箱，四处漏风。
即便他朝三人招了招手，三人也不敢上前。
老头站着等他们，却见三人犹豫踌躇，不由得直起身子，微恼道：“赶紧走吧，已经耽误够久了。”
是柒锦然的声音。
三人终于知道，这一路去遂州，应该可以很顺利。
夜色中，一辆马车朝着东方疾驰而去，另有两匹马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马车一路向东，走了几十里路后，陡然转向西北，直奔遂州而去。
西北是大周边防重地，而大周的西北兵力，基本上都驻扎在遂州，这一路去遂州，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大约要一个月时间。
当初滕封听说柒锦然即将大婚，惊怒之下走得匆忙，很多事都来不及安排，险些让将士们乱了阵脚。
滕封不在军中之事，必须保密，否则让十六国的人知道了，必定趁虚而入，没有滕封这根主心骨，几位将领都很不踏实。
索性此事一直隐瞒得很好，连普通士兵都不知道滕封已经回京了，只有几个高级将领知晓。
谁知半个月前，十六国中的华荆国忽然送来一封信，说愿意向大周称臣，但具体事宜，要求与戍边的主帅洽谈。
戍边的主帅是谁？
数百里西北边境，主帅只有一个，那就是滕封。
可滕封不在。
戍边的将领们借故拖延时间，谁曾想华荆国每日都派出使者，变着法子逼滕封出面，而将领们一再拖延，终于让十六国看出了猫腻。
不知何时起，“滕封不在军中”的消息便传开了，华荆国不再派来信使，十六国骤然平静。
但隐藏在这平静之后的暴风雨，却让遂州的将领们不安起来。
他们不敢擅作主张，快马加鞭送信的京中，将事情的始末交代了，深怕迟了酿成大祸。
而朝中的大臣们反应不一，有人说赶紧通缉滕封，此人身居要职却玩忽职守，应当严惩！
也有人说，当务之急是稳住十六国，赶紧派人坐镇遂州，以防十六国乘虚而入。
更有人说先把柒锦然抓起来，这人是红颜祸水，滕封擅离职守，全是柒锦然害的！
柒锦然是罪魁祸首，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因为满都城都在传，滕封抛下戍边的将士不顾，进京掳走了长乐郡主。
有人说，滕封没错，错的是柒锦然，长乐郡主是个祸国殃民的狐媚子！
当然，敢说这种话的人，基本上都很惨，不是被燕王参了一本，就是被李遥川使了绊子，即便这两人不出手，皇帝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柒锦然是皇帝最疼爱的“侄女”，比嫡亲的公主都受宠。
大臣们吵嚷了小半个月，眼看着边关局势越发紧张，皇帝终于下定决心，派了一员大将前往遂州，与其同行的还有户部尚书李遥川——作为随军转运使。
这些柒锦然都不知道，因为他们正拼了命的赶路，京中的消息还来不及传到他们耳中，就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马车行进要慢很多，到遂州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事了，好在李遥川一行出发较晚，落后了他们两三日的行程。
而这一切，直到滕封进城，才被人告知。
柒锦然还没卸下妆容，乍然听到这些，一下子就懵了——李遥川要来遂州？！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局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