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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烧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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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如玉的俊颜失了血色,剪水秋瞳空洞的象两个无底的黑洞,冷汗湿透了前额凌乱的发丝,一条白布带紧紧的绑在嘴里,在脸上勒出两道深深的勒痕。
“章北玥!”
凌静姝脱口叫出了这个想忘却怎么也忘不了的名字。
章北玥茫然的转了转眼珠,凌静姝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自己,只见他眼角忽然流出两行清泪。
凌静姝的心如遭重击,伸出右手一用力,嘭的一声将绑住他手的麻绳扯断。
那绑住他手脚的麻绳本是窜在一起的,断了一边,便瞬间松开。
章北玥手臂一直被拉伸捆绑着,双脚离地,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双臂上,双臂以160度最不人道的角度分开,垂吊的身体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负重,每次箭射在身上忍不住的抽楚,都会让双臂如撕裂一般,早就不堪重负,此时一下没了束缚,整个人软倒下来,闪着莹润水渍的双臂麻木的失去了知觉,软软的垂着。
凌静姝一把抱住了他,单手扯下自己身上的外袍,裹住了他伤痕累累的身子。章北玥吸气,凌静姝才发现自己竟然抱的那么紧,连忙松了些力气,尽量轻的将他拢在怀里。
“北静王留步。”
皇上微带怒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凌静姝充耳不闻,抱着章北玥径自往外走。
还没出行宫的门,皇上就追了上来,见皇上急惶惶的追人,里面的大人们纷纷侧目。
贺兰荣麟拦在了凌静姝的面前,脸色也不比凌静姝好到哪去。
“你要去哪儿?”
凌静姝头也不回,语气如要结冰:“回府。”
“朕不许。”
“他是我的。”
看见章北玥爆露在人前,任人嬉戏,凌静姝完全失去了理智。这是她的逆鳞,遗留了两世的伤疤。
“不过是个贱奴。”
凌静姝对贺兰荣麟从最初的爱护宠溺,到如今的进退有度中,从未象今天这样冷言冷面过,贺兰荣麟没想到她今天竟为了一个下奴和自己翻脸,心中不甘,忍不住抱怨。
见凌静姝又要走,贺兰荣麟强忍着心口的闷气,扯住了她的衣袖,口气软了下来,不知不觉的带上的求恳:“静姐姐别走,朕这样做事出有因,你且歇歇,听我跟你说。我这里有百花玉露膏,可以生肌养颜,早给这奴儿备好了,否则他后背将来留下丑陋的疤痕,我怎么向姐姐交代。”
“静姐姐。”
皇上又叫了一声,一改往日的威严,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凌静姝。凌静姝最怕她这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一软,跟她来到寝宫。
有宫侍来要将章北玥抬走疗伤,章北玥被带离凌静姝怀抱时,因为胳膊的麻木未消,肿痛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几乎惊挛的紧紧抓着凌静姝的衣袖。
凌静姝觉得自己衣袖被扯住,抬眼看去,章北玥绝望的看向凌静姝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清冷冷如万年寒冰。
脱离了那温暖的怀抱,刚刚有了一点温度的身子,温暖在一点点的流失,他如置身冰窖,那目光如刀如剑,刺的他即使明知道就要溺毙在水中,也不得不慢慢的松开了手中唯一的一块救命的浮木。
贺兰荣麟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感到了一阵轻松。
他果然没有猜错,静姐姐对这个奴儿的目光那么冷,里面的恨意好陌生,他还没有见过她这样憎恶的眼光。他早就该想到,如果她真心喜欢这个奴儿,怎么会将他丢下。
章北玥被人抬走了,凌静姝的眼中犹自带着冰寒。
“静姐姐可知道前两天宁王进宫来找太后?”贺兰荣麟单刀直入,直接挑开了话题。
凌静姝又一次听到宁王的名字,寒冰流转看向皇上,忽然忆起刚才没有参与到射箭游戏的,除了自己似乎还有宁王,当时宁王似乎也在一直闷头喝酒,凌静姝冷冷的一笑,等着皇上的下文。
“她来找太后要人,还向太后提起一件陈年旧事呢。”
“噢?”凌静姝饶有兴趣,冷面上似乎还带着笑。
“你道怎样?原来她当年没和章北玥的大哥定亲前,便先和章北玥有了私情,可惜因为章家大公子还没有定亲,怎么轮的到章北玥,宁王定了章北玥的大哥后,还念着章北玥,甚至还打算着等他大哥过了门,再纳了章北玥做侧君。
没想到吧,当初名扬京城的章家二公子,怪不得对谁都冷冰冰的,一副清高的模样,原来背地早和自己的嫂子私情,叔嫂私通。”
一句“叔嫂私通”象闷雷一样炸响在凌静姝头顶,她脑子嗡嗡直响,耳边只回响着这几个字,“叔嫂私通,叔嫂私通。。。”
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不堪的过往居然又发生在了这一世!
那人和他的嫂子抱在一起的那一幕,和那个他口中如姐如母的嫂子,那个他卖身为她治病的嫂子抱一起滚在床上的一幕,如附骨之蛆,纵然死亡也无法将它从凌静姝午夜噩梦中剔除。
她们叔嫂有情,他们要向自己报复,她家破人亡他还不满意,这一世仍然不让她安宁!
章北玥,他不仅和那人有着同样的姓氏,同样的脸,还有一颗同样的心。原来她恨他,从来都不是误会。
她曾经以为也许章北玥只是因为和那人碰巧长的一样,因此还曾对他心生愧疚和怜悯,可是现在她确信即使他不是那人,也是那人的转世轮回,必是上辈子做的坏事太多,所以这一世老天才罚他为奴为倡来偿还他前世欠下的债。
又或者他根本就是象自己一样穿越了,现在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做贼心虚,不敢认自己。
这念头让凌静姝心中起了一阵莫名的悸动,转而又想到那人现在应该还在过去的世界,和他的嫂子享受着鱼水之欢,共享荣华富贵,他没有死,怎么会和自己一样穿越到北越呢?
她拼命埋葬在灵魂深处的伤疤被一层层揭开,鲜血淋漓。
贺兰荣麟见凌静姝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之前的种种让她知道凌静姝对章北玥有一种很特殊的执念,但是没有想到她听说了章北玥的这段旧事反应会这么大。
她早就派人到逍遥楼将凌静姝和章北玥之间的事情都打听的一清二楚了,按说凌静姝和章北玥也不过一面之缘,为什么会对他的态度这么奇怪呢?
每次看到他,总是让凌静姝失了常态,看着他的目光是恨?是嫌恶?是爱?是怜?着实难猜。就好象纠葛了千年,难道她和章北玥还曾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贺兰荣麟很快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当初动章家,凌姐姐可是丝毫没有反应。
“朕今天这么做本来只是想试试宁王的,敲山震下虎,没想到宁王没有动,却气到了姐姐。太后是宁王的亲叔父,从前的事情姐姐也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贼心不死,不除去她终究是朕的心腹大患。这次她忽然想要章北玥,朕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她必有图谋。”
“所以陛下想用章北玥做饵,引蛇出洞?”
“静姐姐所料不错,朕想向姐姐借这奴儿一用,宁王既然想要他,朕想索性就顺水推舟给了她,看看她到底意欲何为。”
“陛下,你要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可是单单这件事不行。我既收了这奴儿,他便是我的,谁也别想染指,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弄脏了。”
贺兰荣麟怔楞,没想到凌静姝拒绝的这么干脆。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未用皇上的身份压过她,她也从未拒绝过自己,这是第一次,居然只为了一个卑贱的奴隶。
贺兰荣鳞不甘心:“可是他已经脏了。”
“所以我才将他留在皇宫里清理一下,可是结果让我很失望,所以现在我要带他走。”
“管教公公给他用了烧龙,药才用到中途,不能停,若是停了,人也就毁了。
凌静姝心中一跳,烧龙是一种草药做成的药膏,为惩罚后宫犯错的帝君之用。这种药膏其实是一种腐蚀剂,涂到皮肤上,会将角质层烧灼掉一层,因不会损及真皮,所以不会留下疤痕,此药有几种配方,后期的配方有促使新肌再生的功效,待新肤长成便如同换了一层皮一样。
第一次使用烧龙来惩罚自己的爱君的是北越的高祖皇帝,当时一位失宠的贵君,因为难耐寂寞,和后宫的侍卫私通,高祖震怒,不能忍自己用过的身子被他人玷污,以烧龙每日涂于其SI处内外,七七四十九日SI处蜕皮重生,遂锁贵君于冷宫。
从此烧龙便作为宫中MI药保留下来,但凡帝君们犯了事要处刑前,即使要被处死,也必须先以烧龙清洁,已了断宫闱前尘。
凌静姝知道这烧龙虽然不是至猛之物,可是用在那种脆弱的地方,生生的让那里脱层皮,脱皮时的灼痛难当,和生皮时的麻痒难耐,这日日夜夜的煎熬当真可以算是一种酷刑。怪不得今天章北玥那里裹了白布,原来竟是用了烧龙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