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龙成凤》绚烂如花

9、凤凰

　　大概是觉得我身上没什么油水了，虹姐姐没再为难我，领了我，来到四合院的西边的一间小屋。
　　小屋跟虹姐姐的房间差不多大，摆设简单，只有几件必要的家具。一张大通铺，占据了房间大半的空间。
　　“我看妹妹出身大户，一定不喜欢喧闹。这屋子没别人，就妹妹和另一个宫女住。给华娘娘送饭，本来是林兰的工作，我会交待她告诉你怎么做的。”虹姐姐交待完，离开了。
　　我道过谢，将她送走，爬上床将虹姐姐给我的席子被褥铺好。
　　四下打量一下身处的房间，发现房间虽小，却收拾得颇为整洁。这个叫林兰的宫女，一定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孩。
　　正想着，门外挪进一个瘦小的身影，垂着头，看不清脸。
　　我忙迎上去，“你好！我叫林惠兰，是新来的宫女，以后跟你住在一起。”
　　她抬起头来，似乎颇为惊讶地望着我。
　　她的年纪小我两三岁的样子，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睫毛浓密得像一把小蒲扇。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都说宫里美人多，果是不假。
　　我愣愣地望着她，直到她微显尴尬地别过头去。
　　“呵呵！抱歉！”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你长得真漂亮。你叫林兰吧？我是林惠兰，跟你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很巧吧？既然同姓，我们不如姐妹相称！我比你大，你叫我姐姐好不好？”我小心地征询她的意见。她比我先进来，本该我叫她姐姐的，可是她的年纪比我小，让我叫她姐姐，实在别扭。
　　只见她垂了眼眸，低低地叫了声，“姐姐。”
　　“恩，恩，好妹妹。”我高兴得直点头，“不如我送份礼物给你吧。”
　　本想将藏好的银票给她一两张的，但听她一声姐姐叫得那么诚恳，给她银票的话，就显得俗了。但是送得出手的礼物都被虹姐姐“保管”去了……我为难地挠挠头，手触到头上的发钗，我心一动，忙拔下来递给她，“这个，虽然我戴过，还是希望你不要嫌弃。”
　　她微愣一下，望我一眼，终于伸手接过发钗，“谢谢姐姐。”
　　我笑着摇头，她不嫌弃就好。

　　八月的夜晚，霜寒露重。门窗都已经关好了，冷风却还是成功地潜进了这间小小的房间。
　　我睡不着。倒不是因为冷。被子很厚实，只是床板实在太硬了。我真的好想念林府舒适的床呀！
　　一阵细碎的牙齿打架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
　　我坐起来。
　　小兰正在大通铺的另一头，冷得打颤。真不明白，为什么同是宫女，她的被子就比我的薄这么多呢？
　　我披了外衣，爬到她的身边，轻轻将她摇醒。
　　她睁开眼睛，望着我。
　　“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她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你冷不冷呀？”我歪着脑袋问。
　　她垂下头，不答。
　　“我好冷。”我望着她，“一个人睡真的好冷。在家娘都抱着我睡。你陪我睡好不好？”
　　“这……”
　　“求你了！”我没等她再开口，用我引以为豪的演技央求道。
　　她在我的苦苦哀求之下，终于点头。
　　我高高兴兴地拉了她，钻进我的被窝。
　　“谢谢！”就在我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轻轻地吐出一句来。
　　这丫头，一点都不傻。

　　“起床了，姐姐！”我不耐地翻个身，好困呀。
　　“姐姐，快起床吧！早饭时间快过了。”早饭？叫他们先温着，等我起床再吃……等一下！我蓦地从床上坐起来。差点忘了，从昨天起，我已经由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了深宫中一个不得不自食其力的小小宫女了。哎……人生还真是多变呀！
　　我揉揉眼睛，醒过来。
　　“抱歉，小兰。我在家赖床赖习惯了，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起床。”
　　小兰微微一笑，“没事，以后我叫姐姐起床。”
　　我回她一笑，“那么，我就不客气地将自己托付给你了！”
　　小兰笑着点点头，走了出去。
　　我下了床，穿好衣服，洗过脸，拿起木梳正准备梳头……猛然愣住！
　　什么叫百密一疏？我为了适应古代人的生活方式，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仔细观察他们的站坐行走，认真钻研他们的说话方式，努力记牢众多的古代用语，连穿衣服的方法我都仔细研究过了，却独独忘了一件这么重要这么复杂的事情——梳头！
　　现在好了，欲哭无泪。
　　“怎么了，姐姐？”再次走进来的小兰见我一脸的沮丧，轻声问。
　　“我……我不会梳头。”我小声地说。
　　她似乎也有些愣住了。那是自然，不管什么年代，都不可能会有不会梳头的姑娘吧？
　　“我来帮姐姐梳头吧。”小兰接过我手中的木梳，熟练地替我拢起发丝。
　　“谢谢！”我诚恳地说，“我以后一定会把梳头学好……这之前，可不可以麻烦你先帮帮我？我可以……可以给你银子！”我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
　　她笑了笑，将我的手推回去。“我不收姐姐的钱。服侍姐姐，我很开心。”
　　“服侍我？”我眨眨眼睛，“小兰你在说什么笑话，我跟你一样都是宫女，有什么谁服侍谁的。”
　　“姐姐有一天一定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她突然很笃定地说。
　　我愣一下，突然想到那个终成皇后的预言，“我不是凤凰，也不做凤凰。”我一字一顿地说。

　　吃过早饭。小兰将院里的碗筷都收了，然后在四合院的古井边，清洗小山似的碗碟。
　　此时的四合院，安静得没有声音。宫女们都各就其职，到皇宫各处干活去了。
　　我蹲在小兰身边，卷起袖子，跟小兰一起洗碗。虽然虹姐姐答应我不让我干重活，可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反悔？我身上还藏了不少银子，但那是留着应付不时之需的。再说，虹姐姐根本就是无底洞，哪里可能填得平的？
　　“姐姐怎么会被分到冷宫去的？”小兰突然开口问道。
　　“我说想要份轻松的活，虹姐姐就把我分到冷宫了。”我如实回答。
　　“姐姐不知道冷宫是什么地方？”小兰疑惑地望着我。
　　“知道呀！”我点点头，“宫里失势的娘娘住的地方。”
　　小兰望我一阵，垂下眼眸，小声道，“为什么你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
　　小兰苦笑，黯然道，“我是三年前被分到冷宫的，现在还在那里。”
　　我看着她。每个女孩都有一个斑斓的梦。小兰进宫的时候，不过十二三岁吧？这样的年少，这样的美貌，却被分到皇宫里最不起眼的角落。这么这么多的时光，还有以后无数个日子，都要在这样的默默无闻中度过了。
　　可是……为什么不快乐？
　　我抬了抬手，指指头顶的天，“小兰，你看！”
　　小兰仰头看了看，然后不解地望着我。
　　我看着头顶上四四方方的蓝天笑，“我在外面的时候，从没见过这样的天。原来头上的蓝天是什么形状是可以随人的意愿改变的。你看，它现在是方的。从这里看，”我在眼前比个圈，“它就是圆的了。这厚厚的宫墙确实可以困住很多东西，可是有很多东西是困不住的。比如一颗喜乐的心，比如漫无边际的思绪……就算这个世界只给我一个小小的角落，就算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要快乐地生活下去。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困住一颗自由的心。”
　　小兰抬起头，好一阵，终于对着蓝蓝的天，微微笑开了。
　　“谢谢你，姐姐。”她轻声道。
　　我笑着朝她眨眨眼睛，“这声姐姐，可是要叫一辈子的哦。”

作者有话说

　　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