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水之赛冰

7、第七章

　　或许当时谁都不曾想到，那天的舞会会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的导火线，在当时，谁都不曾料到过这一点。
　　只是第二天，杨敏敏没有来学校，据说是病假。
　　只是很多看见秦杰与徐遥站在一起面对杨敏敏的人都认定，秦杰这次真的是和杨敏敏对上了，尤其是那些现场目睹了秦杰那个亲昵动作的人。
　　于是徐遥的知名度急速上升，好事者们甚至开了盘口赌最后优胜者会是谁。诡异的是，压徐遥的大多都是女生，杨敏敏的支持者更多是男性。
　　柯杰压的是杨敏敏，秦灵压的是徐遥。
　　秦杰和徐遥都是知道这开了盘口的事儿的，秦杰像是恶作剧般，越发和徐遥走得相近。徐遥也像是习惯了秦杰的存在般，虽然还总是一副怯弱样，不过和秦杰交流时已经自如许多。
　　虽然舞蹈课已经结束，两人还是如那些日子一般一起上下课。
　　杨敏敏是等过了元旦才回学校的。
　　不过秦杰不是在那一天才看见杨敏敏的，徐遥也不是。
　　按照惯例，杨敏敏会在元旦的第二天来秦家拜访，这是多年的习惯了，而今年很巧，秦杰叫了徐遥来家里玩。
　　徐遥是先到的，见了众人后跟了二哥秦华去厨房里头帮忙。
　　杨敏敏是快中午时才来的，按照往年的习惯也都是吃了午饭才告辞——秦家大哥也总会让秦杰出来送敏敏，自然秦杰也总是那副不甘不愿样子的。
　　不过今年当杨敏敏瞧见徐遥跟在帮她倒水的秦家二哥身旁出来后，她没有像往年那般留下吃饭，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
　　从头到尾，她的眼没有和秦杰对上过。不知是谁的刻意。
　　秦天没有让秦杰去送敏敏。
　　秦天也没有过问徐遥的事情，只是当秦杰送了徐遥回来后说了一句话。“小杰，如果你做了决定，就要有将来不会后悔的觉悟。”
　　秦杰不会有胆量到明目张胆和大哥过不去，随口应了声便逃回自己的房间。
　　不过大多数人都还是在过了元旦假后才看见回归的杨敏敏，她似乎没什么变化，让一些等着瞧好戏的人心中暗暗失望。
　　不过这不算顶顶失望的地方，他们等着看那出固定好戏。
　　有心人自然是不会让大家失望的，于是在过了十几天之后，某个徐遥落单的中午，开戏了。
　　徐遥被四个高壮的男人堵在学校后花园的一个角落里头。真是个好地方，不管是周围高耸的树木让这块地方成了教学楼的视觉死角，还是所处荒凉的校园角落无人问津，或是半天看不见一个旁人的现实，都让徐遥这会惊惶失措却又无可奈何。
　　“你们，你们想要做什么？”她退，再退，退到整个人贴在一颗靠墙的树上退无可退。
　　“没什么，只是想给你些教训，让你别再缠着秦三少。”领头的那男人看上去不会超过20，染着一头红发，脸上横肉叠生，眯着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徐遥。“你也别怨我，谁让你和秦三少走得那么近呢？我这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说，是割了你的头发，还是划了你的脸？”
　　徐遥瞧着那张逼近的脸，怕得连声音都颤抖了。“你、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
　　眼看着这戏就要如同那些有心人的预计上演，却出现了个不该在这会儿出现的角。
　　“住手。”
　　如果这是武侠片，那么大吼出这么一声的该是大侠；如果这会是言情剧，那么该是我们英名神武的男主角上场。
　　可是现在说出这两字的，却是杨敏敏，所以别说徐遥愣了，就连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生都怔在当场，徐遥忙趁这个间隙快步逃出包围圈。但跑到杨敏敏身前，她又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杨敏敏是否可信，还是她才是幕后boss？
　　她想起秦杰曾经不止一次对她说小心杨敏敏，秦杰不会那么去冤枉一个人吧？何况这人和秦杰他如此熟悉，熟悉到曾经让徐遥以为自己是永远都只能仰望秦杰……
　　杨敏敏踏前两步，将徐遥拦在了身后，昂首面对眼前回过神后逼近的四人。“滚。”
　　为首的男子面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一皱眉就想发火，却又生生忍住，让整张本就凶恶的脸瞧着满是狰狞。“杨小姐，怎么您这么说呢，这不我们都是照着你的吩咐在做事么？”
　　徐遥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惊慌得连续倒退好几步，方想拔腿就跑，却被背对着她的杨敏敏一把抓住。“你一跑落了单，那才是真救不了你，别动。”
　　说完，她又再次面对那几个蠢蠢欲动的男人们，冷声道：“我不知道谁给了你们什么指令，但既然知道我是谁，难道，你们还想要在我面前作乱？”
　　“不敢不敢，杨小姐的话我们怎么不敢不听……好，兄弟们，我们走。”领头的男人眼珠一转，拍拍衣摆对着杨敏敏行了个刻意又生硬的绅士礼，之后带着他的那几个兄弟翻了围墙离开。
　　杨敏敏一直站着不动，直到最后一个人影消失在墙头后才回首。“回去吧。”
　　“你……杨同学，他们……”徐遥显然惊魂未定，瞧着那些人离去的墙头不住打颤。
　　“他们？垃圾。”她笔直往教学楼走去，行了几步后停下。“你这段时间尽量不要一个人，不是每一次都会这么运气好。”
　　杨敏敏刚走进教学楼，就看见匆匆跑下楼梯迎面而来的秦杰，瞧见她，他立刻冲到她面前。“又是你，对不对！”
　　她抬头，瞥了他一眼。“什么？”
　　“还能有什么！”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又微低头瞪着杨敏敏。“我问你，徐遥呢？你把徐遥怎么了！”
　　“徐遥？”她挑眉，对于女生而言有些偏粗的眉扬起一个漂亮的上挑。“你……”
　　她刚想说什么，就被身后传来的喧哗打断。立刻她瞧见秦杰的脸色变得铁青，怎么了？她想，她回头，看见柯杰正领着徐遥走进来。
　　徐遥似乎刚哭过，不仅眼圈是红的，连鼻尖也是。她紧紧跟在柯杰的身后，走进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慢慢抬头，瞧见已经几步冲到她面前的秦杰，嘴一瘪，眼眨了两下，泪水再次盈眶。
　　“我把你的小老鼠捡回来了，”柯杰拍了下秦杰的肩膀，低声道：“好像刚才碰到什么事情了，一直在哭。你……”
　　“我知道，所以我在问她！”秦杰一把拉住徐遥带到身边，对着冷眼瞧着他们的杨敏敏怒吼：“杨敏敏，你这次做了什么！是威胁了她还是做了什么小动作，你说！”
　　“秦杰！”柯杰忙拉住见着有些激动的秦杰，温言劝道：“你先别激动！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冷静一些……”
　　“我冷静，我怎么不冷静？如果我不冷静我早在看见这死女人的第一眼就抽她了！”他边说边怒瞪着杨敏敏。“你就感激我这该死的好家教吧！你……”
　　“秦杰，够了！你为什么不听徐遥说发生了什么？”柯杰手上一使劲，逼着秦杰止了未出口的可能更过分的话，接着对徐遥问道：“徐遥，你也给秦杰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她……”可徐遥不是个能担当的，她了我了半天，却最终一捂脸又开始哭泣。
　　见此，秦杰拉过徐遥挡在她身前。“不用她说，我告诉你好了！刚才有人跑来告诉我，说看见杨敏敏带了四个男人将徐遥堵在了后花园，然后我刚跑下来就瞧见杨敏敏她走进，接着就是你和徐遥进来。你说还会有什么可能！你说啊！”
　　最后一句，又是对着杨敏敏吼的。
　　杨敏敏瞧着这么激动样的秦杰，还有他身后仍在抽泣的徐遥，几乎要失笑。“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会相信吗？”
　　“你当然什么都没有做，你只需要站在一边指使就行！”
　　杨敏敏终于笑了出来，带着些微自讽和无奈。“秦杰，等徐遥情绪稳定些了后再说这件事情吧。”
　　她知道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她的任何解释都不会有用。秦杰是个容易钻了牛角的人，这会他认定了自己是犯人，他不会有听辩解的心。
　　没什么好说的，先走吧，何况门口这么一闹，早就聚了太多看热闹的人，杨敏敏没有给人看戏的嗜好，尤其自己还是戏中人。
　　她想走，他却不想。在秦杰眼中今天就是人赃并获，如果今天都不能让杨敏敏这女人承认了一切，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他几步跑上前，扯住已经踏上了几格楼梯的杨敏敏。“你想跑？你连承认的胆子都没有？亏你还是杨大小姐！”
　　手腕处被扯得生疼，秦杰一点都没有控制自己的力气，他像是要把所有的怒气和多年的不甘都发泄出来一般。可是杨敏敏看向他的脸仍是平静的，一丝裂缝都不出现——不，她的眼珠在不稳得颤抖，可是秦杰这一次没有注意到。
　　“你想要我说什么？”
　　“道歉！对徐遥道歉！”
　　“我为什么要为我没有做过的事情道歉？”
　　于是一个要走一个不放，一个要拖着下楼一个非要往上。
　　他们身后的柯杰一见不对早跑了过来阻止秦杰这没了分寸的动作，就连徐遥也抽抽噎噎着跟了过来，想要尽些绵薄之力，可此时早就有些混乱，拉扯间，杨敏敏的手撞上了徐遥的脸，徐遥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幸好秦杰眼明手快，伸出一手将她扶住。
　　应该是个误会的，谁都知道，可在火头上的秦杰不知道。现在在他眼中，杨敏敏就是在故意，她居然当着他的面那样对待徐遥……
　　已经有些将徐遥当了自己所有物的秦杰大吼一声，抓着杨敏敏手腕的手上猛力一推，逼得杨敏敏也是一个踉跄。她没有谁的眼明手快，她狼狈得摔倒，跌坐在阶梯上。
　　她的长发披散着，她低着头，她愣着。
　　“秦杰！你在做什么！”柯杰忙上去想要扶起杨敏敏，却被杨敏敏摇头拒绝。
　　她伸手推拒了柯杰的好意，那手腕上还有一圈红印。她自己摇晃着站了起来，她将长发拨到脑后，那张脸诡异的苍白。
　　那样的异样，周围看热闹人发出的喧嚣瞬间得暂停，又立刻像反弹般越发得嘈杂。
　　她不在意了，她只是静静得注视着秦杰。
　　她知道自己今天或许逃不开了，或许这一直都在逃避的，今天都要面对。也或许，她真的累了，所以，她放弃了逃避。
　　“秦杰，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你知道的……所以，你才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得挥霍我的爱，是不是？”所以才可以如此对她，漠视了她的想法她的感受，漠视了她的清白……她用尽了所有的心血去爱，可现实如此无奈……
　　秦杰一滞，立刻回道：“你不过就是一直在选择漠视我的想法和感受，用着你那所谓的‘爱’为借口，侵犯着我的生活罢了！你还好意思说你爱我？你这样的爱，我从来不要！”
　　是么，是么……原来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她只是在侵犯而已，他从来都不要她的爱，是么？那么多年，从她认定了他起，她卑微得付出着，她选择不去看别人讽刺的笑颜，她执着了那么久，今天，她得到了什么回报？
　　眼中的悲哀再也无法隐藏，化作了晶莹滑落。
　　可她却笑了，红唇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她手伸向领口，在颈处用力一拉，一条链子被她扯下。
　　秦杰知道她一直都带着一条项链，藏在衣领里头从来没人瞧见过坠子是怎样的，而如今，这条链子静静得躺在她的掌中，摊开在他的眼前。
　　一滴淡黄色的泪珠状坠子，玻璃制的。是的，玻璃，周围看戏的中眼尖的一眼就瞧了出来，这是人家地摊上不到十元钱就能买到的廉价饰品。
　　谁都没有想到，千金大小姐杨敏敏脖子上一直珍藏般带着的，会是这么个不值钱的玩意。
　　秦杰觉得很眼熟，他该记得这坠子的，可他现在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不过这很重要么？他疑惑得看向犹有泪痕在脸畔的杨敏敏。
　　他觉得什么有些刺眼，他觉得胸口处有些不舒服，他想他真的有些生气吧？所以他依然恶狠狠的。“这是什么东西！你给我看做什么！”
　　杨敏敏依然笑着，她的眼中生气在一丝丝流走。“是啊，这是什么……我也忘了这是什么……”
　　像是承受不住链子的重量，她的手指渐渐松开，坠子从她指尖滑落，掉在木制阶梯上，弹跳了两下后躺在秦杰的脚边。
　　这是……什么意思……
　　秦杰有些茫然，但他又有预感，某件事情，到了头。
　　“秦杰……”正在疑惑时，他听见了她的声音，轻轻得，淡淡得，像是一阵轻烟。“那么，就这样了。”
　　她转身上楼，这一次，秦杰没有再拉住她。
　　他只是那么站着，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
　　“徐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回头问道。
　　“刚才，刚才在后花园……”
　　“不用说了。”徐遥才开口，就被柯杰打断，他挡在了徐遥的身前。“现在问这些，能干什么？”
　　“当然、当然是为了杨敏敏她给徐遥道歉了……”秦杰突然有些毛躁，他又回头，瞧了眼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杨敏敏她没有对徐遥道歉。”
　　柯杰只是瞧着他，意味深长得。“秦杰，我想你永远不知道真相会比较好。”
　　“为什么？”他问着，柯杰不答他，自顾自跑了。他茫然，看向徐遥。“徐遥，到底怎么了？”
　　徐遥先是不语，低头了一会后抬头直视秦杰，眼神坚定。“刚才，我在后花园遇上了四个奇怪的男人，杨敏敏和他们在一起。”

　　在这诺大校园的某一角落，一组正关注此事的人在做交谈。
　　“你们没有和杨敏敏对上，倒也算是聪明……别以为你们人多就能怎样，杨大小姐的身手可是好得很。”现场唯一穿着校服的男孩靠在墙上，对着自己面前的高壮男人笑道。他们的身边，或蹲或站的，都是些眼神流气面目猥琐的人。
　　“我们不是怕她……”为首的高壮男人像是辩解般低声嘀咕两句，又问道：“不过我们可还算是做到了你的要求，你说好的不会反悔吧？”
　　男孩大笑，像是嘲讽男人的计较。“不会不会，说好的一定会给你们。你们又没搞砸，我反悔了才是不上道。”
　　“他会信？”
　　“会，他一定会信。他死脑子得很，这么多年对杨大小姐成见又那么深，这种越是看上去没有理智与可信度的事，他越是会相信这就是那位不懂做人的高高在上的杨大小姐会做。”
　　“他就是这样的人。”半响后，男孩像是总结般这么加了一句。“所以杨大小姐那样的坏女人，不适合我那单纯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