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黄》白水为泉

7、公子龙阳

　　“见过公子！”
　　断袖山庄的分桃小筑中，梅兰竹菊四人一起对着藤椅中的人跪下拜倒。椅中那人一身白衣如雪，长发散落到地面，躺在椅中背对着他们，似乎除了嘴，身体没有其它的部分在动。“拿药和四书来。”青竹和□□起身将天地玄黄四书和调制好的丹药拿到那人身前，随后又回到原地跪好。
　　□□开口说道：“公子练‘阴寒箭掌’走火入魔，阴寒之毒顺着经脉走入了五脏六腑，心寒、肝寒、脾寒、肺寒、肾寒等多症并发。这祛寒暖体之药，可解公子之症，不过服下后公子需运功于十二经络助药力发散。五脏者，所以藏精神血气魂魄也，心藏神、肺藏魄、脾藏意、肝藏魂、肾藏志。公子运功时需宁神、收魄、藏意、息魂、敛志，方可奏效。”
　　□□说完后便不再出声，屋中静的只听见白衣公子服药的声音和翻书的沙沙声。四人一动不动，就连青竹这样举世无双的绝顶高手，背颊上也是冷汗直流。四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年似乎对椅中那人有着一万分的敬畏，那白衣公子强大的震慑力令他们四人都有些许的花容失色。梅兰竹菊四君原有的傲幽坚淡的本色，在白衣公子面前都丧失殆尽，一丝不留。
　　突然白衣公子发出合上书的声音，然后说道：“今夜应由谁侍寝？”
　　此时红梅接口道：“红梅今日所卜乃一困卦，泽水困，兑上坎下。初六：臀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岁不见。空谷生幽兰，今日当墨兰侍寝为佳。”
　　“其他人退下。”白衣公子说罢，除墨兰外，其余三人都战战兢兢退出屋外。只听见屋内传来一曲悠扬的琴声，三人一同惊道：“高山流水！”
　　那琴声旋律悠扬流畅，风格淡雅清新，音韵古朴典雅，意境深远绵长。墨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正视白衣公子，只见到公子双手清弹，一时双手相隔两个八度的带按滑的“大撮”，浑厚而优美的音色，如同高山之雄伟苍劲。又时而按滑的同时大量而连续的使用了上下行刮奏手法，细腻般似流水的不同形态，由细流涓涓低迴婉转直至汇流成河的壮丽景象。
　　“听！公子这琴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当真乃琴中神技！”□□赞道。
　　青竹点头道：“从这琴声听得出公子今日很高兴，今夜应该也会待墨兰稍好一些吧。”
　　三人渐渐走远，而这琴声却在断袖山庄中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夜间，雨窸窸窣窣的下了起来，才盖住了远处的琴声，也许是琴声本来就已经停了。三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开窗赏雨，说是自己的房间，却又不是。这四君别苑，一进三屋，座北朝南。虽名曰“四君”，却只有三间屋子，是因为只需要三个人一起居住，因为每夜都有一人在公子的屋中侍寝。
　　□□、青竹各住在朝东和朝西的屋子，两人窗户相对，开窗赏雨眼神相撞，不由得相视一笑。红梅住在朝南的屋子，无人相对，见不得二人眉来眼去，便重重的关上窗户，吹灯睡觉。青竹知道红梅的心思不禁会心一笑，□□的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容，可转瞬即逝。青竹心想，从不见□□开怀笑过，每想到他那一抹残笑竟是那么好看。
　　青竹对□□笑道：“你笑的这么好看，怎么平日也不多笑？”
　　“你出门七日，倒是安生。可知我们替你多挨了几日之苦？哪还有心情笑得出来。”□□对青竹问道。
　　“还请饶恕则个。几日不见，甚是想念，不知菊君可好？”青竹陪笑道。他知道□□说的十分淡然，其实所受之苦绝对不像他的表情怎么波澜不惊。
　　“你只知问我，却不问红梅墨兰么？”□□说的平淡语气却是冰冷。
　　“对菊君最是想念，是以亟待知道菊君的近况。”
　　□□道：“这几日骨头酸痛，哪来的什么好！”
　　“哦？我这次出去听闻江湖传言，终南山下有一位黄裳医圣，药到病除妙手回春，想来必定是菊君。这天下第一的妙手，还不是随意就能调理好。”青竹故意赞道。
　　□□听了青竹赞扬自己心中得意，但脸上还是不改颜色的说道：“医者不自医，便如卜者不自卜。我手法再好，又哪能推拿到自己的酸痛之处？”
　　青竹笑道：“不如让在下来为菊君代劳？”说着便熄灯飞身跃至□□的屋内。两屋相隔三丈来远，青竹这一跃看似轻松而过，实是用上了上乘的轻功提纵术，起跃之后还拂袖灭灯关窗，姿态飘逸优雅甚是洒脱，武功真乃匪夷所思。
　　□□赞道：“你这手功夫倒也是俊的紧。”
　　“我这功夫还不是最好的，要说青竹伺候人的功夫才是天下第一！”说着青竹将□□一把揽入怀中，抱了起来。
　　“武当山走了一遭，太极拳的揽雀尾没学到，不过揽娈童倒是学了这么一手，你要不要再试试？”说着青竹双手用力，两人贴的更近了，脸都几乎要贴在了一起。
　　“胡闹！”说着□□一指按上了青竹的“肩井穴”，他双手本就抱着青竹两肩，二人相处极近，青竹又对他的武功了然于胸便也不躲闪。怎料□□手指轻戳，青竹顿时右臂酸麻无力，□□便自己从青竹的怀抱里跳了出来。
　　“好！”青竹赞道，顺手拔出了右边“肩井穴”上的银针，可右臂一时还是酸麻难解。但他又是何等人物，突然左手探出，再次将□□揽到怀里。□□刚要挣扎，青竹便轻轻一推，□□腰柔身软，这一下便被青竹温柔的推倒在床上。青竹也爬上床去，正欲宽衣解带。
　　□□心中对自己说道，他若再过来抱，我便从了他。
　　哪知□□刚闭目顺从之时，突然门被重重的打开。二人都是一惊，一起向门口看去，只见白衣公子出现在□□的门前，二人更是惊慌。那白衣公子三十多岁的样子，模样平凡普通，和梅兰竹菊四人几可倾国倾城的容貌相去甚远，但他不知有什么本事，竟能让四个绝色男子对他俯首帖耳。
　　“今晚我要你！”白衣公子指着□□说道，说完便转身离去。
　　青竹立即让在一边，□□自知的站了起来，跟着白衣公子走向分桃别苑。
　　二人远去之后，青竹倒在□□刚躺过的床上，似乎余温尚存，不禁轻嗅着他的留□□香。心中突然泛起一阵寂寞聊赖之感，又暗自庆幸被公子点中的不是自己，却也暗暗怜香惜玉般的替□□担心。就在这五味杂陈的念想中，青竹捏着□□留下的银针，慢慢的睡了过去。墨兰则回到刚才青竹的房间就寝。
　　次日清晨，□□还在酣睡。白衣公子已经起床，见到□□睡得那么宁静，心中不禁感慨道：“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在自己身边睡得如此安详宁静了，也只有淡然如□□才能至此。”公子龙阳一时有感，想起梁简文帝的一首娈童诗，不由得吟了出来：
　　娈童娇丽质，践童复超瑕。
　　羽帐晨香满，珠帘夕漏赊；
　　翠被含鸳色，雕床镂象牙。
　　妙年同小史，姝貌比朝霞；
　　袖裁连壁锦，床织细种花。
　　揽裤轻红尘，回头双鬓斜；
　　懒眼时含笑，玉手乍攀花。
　　怀情非后钓，密爱似前车，
　　定使燕姬妒，弥令郑女嗟。
　　此时□□已经醒来，听到龙阳公子所念的诗，心中一片空白，两眼无神怔怔的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