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谷神玄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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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阴风老妪刚渡过丹溪河，远远见到几人从山上下来。看那四人装束，一身白衣劲装，素纱道袍飘扬若雾，均是武当弟子。武当入室弟子腰间均坠有守剑文佩，且分紫、青、蓝、绿四等，阴风老妪隐隐看到四人的守剑文佩都是最高级数的紫色，心知四人此番下山定有极重大的任务，多半便是和自己有关。想来这四人武功也须是非同一般，阴风老妪自知刚和谷神一番剧斗真气还未恢复，当即便闪身隐蔽，屏息静气不敢露了自己的行踪。待四人走近，阴风老妪瞧他们不过三十岁上下，却都是气完神足态势非凡，呼吸之间还能吐故纳新，显是内外功均有一定造诣。心中暗道：武当不愧玄门正宗，这四人年纪轻轻的便有此等功夫，必是武当掌门座下四大弟子。夜间突袭之时，须得先将这四人制服。
原来武当掌门玄牝真人计算时日，料得谷神道长应该快到武当山脚，便派了自己的四大弟子下山迎接。四人赶到丹溪河畔，见到一艘无人的小渔船心中大感疑惑，见四下无人便乘了那小船渡河，过到对岸见到的场景让四人大吃一惊。只见一个少女伏在一个老渔夫的身上恸哭，而不远处有一长须道人盘膝而坐，面如金纸似乎受了内伤。
大弟子道臻早年随玄牝真人四处游学论道评武之时，曾见过谷神道长，当即上前见礼。道至、道化、道境三人也随着师兄拜倒，谷神摇摇手道：“不必多礼，伤我杀人者，是阴风老妪。此时她已上了武当山，你们快回去告诉玄牝真人。”
道臻一听，知道事态严重，立即下令道：“道至快上山回禀师尊，布防戒严。道境去处理那老渔夫的后事。道化与我一起，先助前辈疗伤。”三人领命，各行其是。
谷神不禁心中暗赞：不愧为武当大弟子，极富应变之才，处理事情有条有理，面面俱到严谨得体。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谷神以自己深厚的内功再加上道臻道化二人从旁协助，内息运转了七个小周天后连呕三口黑血，内伤已好了小半。谷神不禁心中暗道：阴风掌力果然了得！那妖妇又诡计多端，此次武当一役当真吉凶难料。
道境将老渔夫的遗体就近埋葬，并将少女莲儿带到附近的农家暂时寄养，欲等此间大事过去再由掌门真人示下如何安置。道至也已回紫霄宫将事情说明，又带了一批弟子下山迎接，唯恐途中再遭暗算。
众人护得谷神道长上得武当山紫霄宫，只见真武殿上一群白衣道人分立两边，正中那道人一袭玄色道袍，眉须渐白脸色也白皙如纸，便是武当掌门玄牝真人。谷神玄牝二人是多年好友，见面也不多礼，玄牝开口便问道：“怎么连你也会被阴风老妪所伤？”言语中充满了惊讶。
“不值一提，老道中了她的算计，输了便是输了。”
玄牝修道多年，性格却是率直，有话便说：“本以为有你相助便可与那妖人一斗，却怎料到你人还未到武当便先受伤，这下‘天地玄黄’只怕真要保不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谷神远道而来相助武当，未战先伤，玄牝却还有责怪的意思，而谷神亦无丝毫怨言，反而自责道：“老道之过，老道之过……”
众弟子均以为掌门真人心系“天地玄黄”而口不择言，却哪知道两人几十年的交情，已非一般感情可比，二人实已是不分彼此。道德经有言：谷神不死，是谓玄牝。二人道号同出于此，也看的出二人交情匪浅。而二人此次又是戮力同心，誓死守卫“天地玄黄”四书。
正在此时，随着一声狂放的大笑，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黑夜中如幻化而出一般，突然出现在真武殿上。武功稍高的弟子均知来者身法极快，乃是一名绝顶高手，武功稍弱的弟子便都看不出来人的身影。谷神玄牝二人同时长叹一口气，道：“终于来了。”
两边的武当弟子知道大敌来袭，纷纷长剑出鞘迎上前来。但众人还未看得清楚，只听见“啪啪”几声，便已有八名弟子倒在殿上。原来阴风老妪以极快的身法出掌，出掌时又无声无息，几名武当弟子中掌立毙，众人只听见这八名弟子倒地的声音。谷神玄牝都看出这八名弟子是被阴风老妪一掌击毙，登时心中一凛，暗怒：这妖妇当真出手狠辣。
这八名弟子刚倒下，另外八名弟子的长剑已指向阴风老妪，但他们见来人功夫极高出手又是极狠，被这场面稍稍一惊。便是这一疏神的功夫，只听“当当”几声，八人的长剑都被阴风老妪震断反击回自身，这八人瞬间身上中剑倒地。
谷神玄牝又是一惊，二人均和这阴风老妪交手过，对她的真实功夫心中有数，此人虽出手狠毒无所不用其极，但内力招数都不如自己，二人受此重伤均是被她毒计所施。但她这次出手以指断剑的功夫，却是二人所不及。本来以内力震断长剑并非什么难事，以指力断剑则只有一流高手才能办到，若是想在比武出招中，须得习得高明的指法才能将内力远逊自己的对手手中长剑震断。玄牝真人若是想像阴风老妪那样断剑反击，须得用上武当绝技“玄玄指法”，而谷神的武功虽然和玄牝不分上下，但不擅指法便办不到。二人见阴风老妪并没用什么玄妙的指法，轻而易举间便震断了八人的长剑，均是诧异非常。
真武大殿上此刻已鸦雀无声，众人见到阴风老妪顷刻间便杀了十六名同门，虽是心中又怒又恨，却也知道对手远非自己所能敌，一时都只能按定不动。阴风老妪知道现在殿上两大高手都已受伤，便是联手也敌不过自己，但若众人一齐发难自己也有性命之忧，是以一上来便连施狠手震服众人。只见阴风老妪双手负在身后，一副傲世独立的样子，用蔑视的眼光看着所有人。又是一声狂笑后，说道：“玄牝老儿，快快交出‘天地玄黄’四书，我便饶了你这些徒子徒孙的性命。”
“武当弟子，岂是贪生怕死之徒！”道臻对阴风老妪怒道。
玄牝坦然道：“饶了他们，你拿走‘天地玄黄’之后，又饶的了江湖上的人吗？”
阴风老妪听后又是一阵狂笑：“饶的了又如何？饶不了又如何？难道今天还有人能挡住我么？”
“师父，请让我同三位师弟出战。”道臻请命道。
谷神摇了摇头道：“你们又何必妄送性命呢？”
道臻等人听了谷神的话，一时间不知所措，只等玄牝的号令。
玄牝说道：“谷神道兄虽是今日与你四人初会，却已看出你四人功力如何，为师便无须多言了。你们四人是我武当日后的希望，切记自持。”武当众人听玄牝真人话中，似是要弟子们今日隐忍保住性命，日后将武当发扬光大，而自己却要和敌人同归于尽之意。众弟子哪里肯让已身受重伤的师尊前去拼命，刚要出手便听谷神玄牝一起喊道：“妖妇接招！”
原来两位真人心意相通，想联手与阴风老妪拼斗。为了武当大义，两大宗师也顾不得身份，便是拼着以二敌一传出去声名受损，也要力斗这妖妇一番，纵使不敌也要重伤对手护得一干弟子性命和“天地玄黄”四书的安全。若是战死，江湖中人也只会说二人舍生取义，于名声无碍。两位真人交情之深，已是把两人的性命当作一个人的性命了。
本来这二人任意一人出手，阴风老妪都抵挡不住，但此时均是有伤在身，两人联手却也在阴风老妪面前落得下风。阴风老妪本想得若是制住了四大弟子，武当必定再无人敢与自己相对，没想到两个老道居然不要性命先行与自己相斗。她虽见两个老道均被自己掌力所伤，但面色一个蜡黄、一个惨白皆因修习的内功不同，却也不敢大意。若是被二人消耗太多的功力，一会斗不过四大弟子今日便有性命之忧，出手便全是狠毒夺命的招式。
谷神道长不谙指法，见阴风老妪一指点来，本想右手连发三掌逼得对手不得不退，却在受伤之后力有不逮，第二掌刚发出半招便被阴风老妪以迅雷般的手法在胸口戳了三个血洞。谷神道长连退几步向后坐倒，觉得对方指力并不甚强，却也血流如注伤得不轻。玄牝真人见到谷神遇险，本欲以“玄玄指法”点敌人后心攻其不得不守，但受伤之后功力不纯出手便没那么迅捷，被阴风老妪伤了谷神之后回身拆开这一指，一掌又向胸前按来。玄牝真人深吸一口气，将所剩无几的真气凝在胸口，拼着受这一掌也要点到阴风老妪。
道臻等四大弟子，听了刚才玄牝之言，一直隐忍不发。待见到谷神道长受伤，师父又再遇险便再也忍耐不住，四剑齐出。阴风老妪知道四人同时出剑解救威力非同小可，便向后退了半步，岂料她后退之时手臂暴长，居然向前了半分，还是给她在玄牝真人胸口印了一掌。四大弟子怒不可遏，一出手用的便是武当最上乘的“玄要剑法”，此剑法乃是由武当祖师张三丰丹经注解《玄要篇》中《答永乐皇帝》一诗化出：
天地交泰化成功，朝野咸安治道亨。
皇极殿中龙虎静，武当云外钟鼓清。
臣居草莽原无用，帝问刍荛苦有情。
敢把微言劳圣听，澄心寡欲是长生。
一句一式，八式一出，威力无穷。四人平时里一同练剑，默契十足，出手踏足间隐隐有一种阵法之形。阴风老妪也识得此剑法厉害，但她身形飘动游移，在四人的剑阵游弋如蛟身形似魅，四人的长剑连她的衣角都不曾碰到。“玄要剑法”八式，每式八招，每招八变，共有五百一十二种变化。一招甫毕下一招便接上，让敌人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四人脚踏“四象步法”同一剑招出手方位力道也有四般不同的情况，当真是千变万化。
阴风老妪对四人的剑法无可奈何，再次出指向四人剑身点去。玄牝真人被弟子扶在一旁看着，心想她指法并无什么高明之处，在四人精妙绝伦的剑法中决计伤不到手中的长剑，反而有可能被四人削去手指。谷神道长也被武当弟子扶到一边，亦觉得她指力不强内功也比四人高不出太多，便是点上了剑身也震不断长剑。却没想到四人出剑越来越慢，似乎受了伤一般，便是这么一滞之下阴风老妪便趁隙连施毒手，四人均中了她一记“截心掌”。这一下突变猝不及防，道臻中掌之后撑着一口气说道：“是指间砂！”说完才缓缓坐倒。众人这才明白，刚才阴风老妪出指乃是虚招，实则是放出了手指上的毒砂，只因众人见她指断长剑在前，才先入为主以为她要故技重施，注意力便都在指尖和剑身，都没有防她下毒。
阴风老妪见道臻中掌之后并不摔倒还能点破她的招数，心中暗赞此人功力了得。四大弟子一倒，武当众弟子见师尊师兄均是不敌，便纷纷出手。众人武功与阴风老妪着实相去甚远，只见那阴风老妪以极快的身法在真武大殿上东转一圈西转一圈，武当弟子长剑齐出竟无一剑能触到她的衣衫，大多在一招便伤在了她的手下。阴风老妪似乎有意留下武当弟子的性命，所有人受的都是断骨折臂的外伤，虽然失去了战斗力，但都无性命之忧。
眼见顷刻之间便有二三十人受伤倒地，玄牝不忍弟子再受其害便叫道：“众弟子退下！”此言一出，武当再无人敢出手反抗。阴风老妪见武当士气已败，又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狂笑，功力不济的弟子全数被震慑的弃剑跪倒。
“玄牝老儿，你不交出‘天地玄黄’四书，我就要你看着自己亲手调教出的弟子们一个一个的被毁掉。”说着阴风老妪一脚踏碎了道至的膝盖，让他从此再也站不起来。四大弟子中道至轻功最好，从《玄要篇》中领悟出来的“上天梯”可以一直登到天柱峰顶不停一步。让他以后站不起来，比杀了他还要痛苦。道至虽疼的满头大汗，却是硬挺着一声不吭，玄牝看在眼里心中隐隐作痛。
“老道士好狠的心啊，要怪就怪你们师父吧！”说着阴风老妪手掌抵在了道臻的顶门百会穴，道臻十一岁跟着玄牝习武，如今已年过三十，二十余年的勤修苦练功力在武当后辈中无人可及。阴风老妪知道道臻是武当后辈中的佼佼，此番除去以绝后患，内劲一吐强行将其内息逆行运转，只听道臻全身骨骼咯咯作响。不过多时，阴风老妪的真气走遍道臻体内一个周天，道臻一身武功便已尽数散去。二十年苦练付诸东流，日后也是废人一个，别说习武便是连从未习武的普通人也打不过。道臻一口鲜血喷出，随即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玄牝已修炼了几十年，胸怀空明，早已不萦万物，但与道臻情若父子。见到自己最心爱的弟子遭此大难，不由得老泪纵横。
“好硬的骨头啊，眼不见为净，现在让你瞎了是不是更好呢？”阴风老妪冷笑一声，右手食中二指疾出，正要取玄牝双目，突然听得嗤的一声急响，一粒小石子从殿外射来。殿外并无人影，殿门离此尚有百余步，但这粒小石子不知由何神力奇劲激发，形体虽小，破空之声却响亮异常，对准面门疾射而来。阴风老妪不敢举手格挡，只得疾速侧身闪避。只听“啪”的一响，小石子撞在大殿真武大帝石像上，登时碎成了数十粒，四下飞溅，石像上也被打出一个深坑。
阴风老妪一惊：“这粒小石子从如此远处射来，力道竟不衰竭，在石像上砸出这么深的坑，怎地天下竟有如此高手？”
在她一怔之间一道青影已闪进了殿上，只见一青衫少年大袖飘飘，颇有潇洒出尘之致。阴风老妪见出手阻她的竟是一个少年，心想刚才那粒石子多半是强力的机括所发，便不放在心上，正要出招突听嗤嗤轻响，一股柔和的气流涌向面门，那料到他这一指之功，竟是如此深厚。那少年指上发出的那股罡气似是温淳平和，但沛然浑厚，无可与抗。阴风老妪一惊之下，侧身避开，这才还了一掌。青衫少年见他掌力阴狠至极便不硬接，平地而起轻飘飘的倒退数尺，这一下身法飘逸潇洒，显了一手绝顶轻功，引得殿中不少人忍痛喝彩。两人交换了一招，阴风老妪再也不敢对眼前强敌稍存轻视。
“小子，你是什么人？要来坏我好事！”阴风老妪质问道。
那少年淡淡一笑，这一笑似乎如羲和融雪般的温暖，让人如坐春风受用不尽。这时，众人才发现，那少年剑眉星目面若冠玉，竟是如此的俊秀。
武当众弟子见来者相貌堂堂一派正气，武功又是极高，便都心生亲近之意，只盼这少年能救武当于水火之中。谷神玄牝二人见多识广不敢以貌取人，心知这少年如此年轻武功便深不可测，此番前来是敌是友亦难分辨，心中更加纠结。
“你来取四书，却不知五经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谷神玄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