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欧阳明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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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明日（一）
爱上官燕多一些还是爱小瑛多一些？
这个问题不仅小瑛问过他，弄月公子也问过他。
欧阳明日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去回答。这两个人对他而言是不同的，她们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同样的刻骨铭心，但他的感受却很不一样。
对上官燕的感情，要更复杂一些。
当初他爱上官燕，不是因为她的美貌，也不是因为她武艺高强。但从他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他的心里就一直装着她。
第一次见到上官燕，还是在很久以前，他才初出江湖的时候。那时候他的心里总是充满着寒意，他恨世人的浅薄。
他是个天生残疾的人，打从娘胎起，他就和别人不一样。那时候他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他依然有一份来自天生的自卑。双腿残疾代表的不仅仅是不良于行，它更代表着生活的各种不便，需要时时处处有人从旁伺候。此外，它还代表了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永远不会像看正常人一样。
无论他有多么的努力，无论他是否才华过人，无论他获得过多大的成功。
那些带着恶意的人会这样喊他：“你这个死残废……”
那些伪善的人则会说：“我看公子行动不便，这些事情不如我们代劳……”
就算那些真正赏识他的人也会发出一声惋惜的感叹：“公子实乃惊才绝艳，只可惜天妒英才，使白璧染暇……”
总之，没人拿他当个正常人看待。
有一次，一家绸缎庄的夫人得了怪病，庄主遍寻良医，始终无人能治，最后找到了他的头上。
他本着医者仁心，上门为绸缎庄的夫人治好了顽疾。并不求重谢，但庄主却执意报答，声称要将自己的独女嫁给他为妻。
谁知道他还未答复，贵府的千金便闻讯前来嚎啕大哭，跪在庄主面前苦苦哀求：“爹爹是要毁了女儿这一生啊。女儿不求能嫁得门当户对，但至少也希望对方四肢健全。若嫁与这么个残疾，女儿的下半辈子可如何是好？女儿不想为了伺候他而操劳一生……”
庄主怒不可竭的扇了她一耳光：“你这混帐东西！恩人救你母亲一命，你不思报答，竟跑来说出这番折辱的话!”
那庄主对着他愧色深深的承诺：“我们虽是一介商流，但知恩图报的道理也是懂得的，恩人请放心！我就是打折了小女的腿，绑也会将她绑入你的府中！”
这件事使欧阳明日很受伤。这般有眼无珠的女子，她不愿意嫁他，莫非他就愿意娶她不成。那庄主一脸莫大牺牲的表情对他打击极深。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正在用自身的浅薄提醒着欧阳明日，残疾是永不被忽视的过错。
“多谢庄主一番美意，但我欧阳明日的妻子必须是才貌双全的绝代佳人。贵千金这般姿色和才情，请恕我难以入眼，庄主这番美意我只好推辞了。”
其实，比起那些心怀恶意的人来说，欧阳明日更恼恨这些无知而浅薄的人。因为他们会睁着无辜的双眼，做着一些自以为善意的事情，却在无形中将他羞辱。
他甚至还遇上过一位古道热肠的老板娘，她命小二将他的所有饭菜蒸烂成泥，用小巧的食碗盛着，配上小巧的勺子，然后送进厢房来伺候他进食。好似他残疾的不仅是腿，连手也残疾了，肠胃也残疾了……
面对这种情况，他连脾气都不能发，因为人家是一番好意，他只能道谢。
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即便他坐着轮椅。常人能做到的事情他一样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那为什么他还要承受那么多异样的目光？受到那么多不同寻常的待遇？
恶人用讥讽来伤害他，善意的人则用过度的保护来伤害他。于是他只好躲他们远一些。
就这样欧阳明日变得孤僻而淡漠，他不爱与人打交道，就连下馆子或住酒店都要包场，他实在懒得和别人同处，只愿求得一个清静自在。他看世人的眼光中也总带着几分冷淡和讥诮，他们轻视他，殊不知他更轻视他们。那“三不救”的规矩也是那时候提出来的。
不死不救，为恶好色者不救，看不顺眼不救……就算符合这三个规矩，没有白银三千两也不要来找他。
世人都说赛华佗清冷，高傲，架子大过天。但这却是他的自尊，他坐轮椅，却不是废物，他的本事比别人大，那么规矩自然也得比别人大。
遇见上官燕那年他还未及弱冠。那次是师傅带他去风雨亭拜访古木天老前辈，于是他看见了上官燕。
风雨亭是一处风景秀丽的世外桃源，而当年的上官燕正处于碧玉年华，水嫩嫩的站在那青山绿水之间，欧阳明日顿时觉得佳人美如画……
但欧阳明日也只是欣赏罢了，他欣赏一切美好的事物，美女自然也不例外。可仅仅这样还不至于令他动心。他会对她动心，是因为她的见识，她的性情。
两位师傅争斗了一辈子，亦友亦对手，总是喜欢什么都拿来斗一斗，比一比。别的都较量过了，早没了新意。于是那一次，他们就找了一个有新意的题目笔试，那就是比徒弟。
你说你的好，我说我的好，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位师傅非要让他和上官燕打一场，分出个高下。
他和上官燕只能遵从师命。
就连古木天老前辈都有些不放心他，对上官燕叮嘱道：“燕儿，明日行动不便，你多注意下分寸，切莫误伤了他，一切点到为止即可。”
但上官燕却不为所动，谨慎的抽出了手中的风血剑，毫无轻视之意，她说：“我相信边疆师伯的高徒，不需要别人留手。”
凤血剑出鞘，雪花剑法招招精妙，那一战，欧阳明日打得非常吃力，他知道上官燕的确如她所言，并未留手。但那一战欧阳明日也打得酣畅淋漓，十分满足，最后使出换身解数也不过和她打成了一个平手。
“多谢。”战罢之后，欧阳明日难得的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上官燕却不太明白：“谢什么？”
“你尽了全力……”她没有手下留情，没有拿他当个残废去照顾，他欧阳明日从来都不需要人怜悯，同情和照顾。
“我只是不想丢师傅的脸。”这个女子淡然若水，言辞简洁，收了凤血剑就要转身离去。
“上官姑娘。”他急促的唤了一声，待她回首之后，他诚挚道,“姑娘将来必为龙凤！”
听到这样的赞扬她却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点了下头：“公子亦一样，将来必不于人下。”
短暂的相识，简短的对话，却给欧阳明日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觉得上官燕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在这个女子的眼里，看不见他坐下的轮椅，却看得见他的价值。
世人总容易流于表象，却忽略其本质，像她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子，不多见。
他开始关心上官燕的一切。
在听说了她的身世之后，他对她又多了一份钦佩。一个姑娘家八岁遭逢巨变，家破人亡，竟然能一肩挑起亡父的遗命，躲过了无数追兵和刺杀，千里迢迢赶至风雨亭拜师学艺。这是何等的不易，就算是堂堂男儿都未必能做得到的事情，她做到了！
如此坚韧顽强的女子!
欧阳明日想起她那张总是凝满了寒霜的脸，心中有着隐隐的痛楚，花苞一样的年纪，正是青春灿烂的时候，她却背负了那么多。欧阳明日希望有一天能融化掉她满面的冰霜，让她露出真心的笑容，那一定很美。
再后来，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于是，他对上官燕的心情又变得更加的复杂起来，害她家破人亡的原来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到了四方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深陷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内心的挣扎将他撕扯得鲜血淋漓。
他很想帮她，很想站在她的身边。无论在感情上还是良知上这都是他最应该做的事情。
然而他却是个孝子，欧阳飞鹰虽然不配做一个父亲，但他还是割舍不下。
他知道自己的天枰早已倾斜。所以，他对上官燕又生出了强烈的愧疚。
他努力去平息那些难以化解的仇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救她，为她牺牲自己……他换来了很多的感激，上官燕甚至觉得欠了他太多太多。其实不然，他做的这些事情远远不足以弥补爹的罪过，但他却在心里计划着如何才能让她放弃向爹索仇。认真说来，这对她并不公平。
臭豆腐说他仁义，鬼见愁敬重他的为人，上官燕则将他视为了好友。
殊不知私下里他有多么的心虚。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那么的纯粹，他有着自己的私心，他愿意帮助他们，但是同时他也在防备他们。若有一天上天真的给他一个无法退避的选择，会被他舍弃的只会是上官燕他们。
其实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君子明大义而怀天下，他不是，就算欧阳飞鹰是个奸险恶霸，就算他以霸权欺压百姓。但是谁想要伤害欧阳飞鹰，他还是不会依。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罢了……
每当痛苦到极致，他都会忍不住嘲笑自己。他口口声声的说他爱上官燕，口口声声说可以为她倾尽天下，但到头来他连为她主持公道都做不到。
他的良知因为欧阳飞鹰而贬了值，他的爱情也因为欧阳飞鹰蒙了羞。
难怪燕落别家。他怪刀剑情，其实那只是一个借口，他更怪自己。扪心自问他对上官燕没有做到毫无保留。
就在他走不出内心的囹圄时，还是上官燕给了他救赎。
“不要折磨自己，不要往牛角里钻，大义灭亲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呢？换作是我们，也一样不可能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弃之不顾。赛华佗，你没做错什么，你只是一个孝子……”她还告诉他，“我父亲在临死前再三叮嘱我，不可向欧阳伯父寻仇，他的话我至今历历在耳，不敢忘记……”
最后她这么对他说：“赛华佗，你是我最可信任最可依赖的朋友。即便有一天上官燕会死在你的手里，也依然如此……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忘掉仇，忘掉恨，仍然是一派潇洒从容的赛华佗。”
欧阳明日从未如此震撼，也从未如此感动。这样一个情深意重的奇女子，她值得他将她视为最重。若有人问他，这个世界上他最敬重和珍视的女子是谁，他一定会回答：是上官燕。
他想，她既然将他视为最可信任，最可依赖的朋友，那么他就得担得起她的信任，她的依赖。
所以，他必须保护好她!
解开了心结之后，很多事情他也逐渐看开，既然她深爱的人是鬼见愁，那么他愿意祝福她，只要她能得到真正的快乐，他不再纠结她选择的是不是自己，况且那时候还有另外一个女子在强硬的挤入他的内心。
但是，最终他还是辜负了她的信任，她的依赖。
在最后一刻，她将回魂金丹还给自己，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他。而他的选择依然是欧阳飞鹰，舍弃的依然是她。
若自己死去，此生自可逃过歉疚。但他却偏偏活了下来，还得面对上官燕因自己而被杀害的局面。
敢问苍天，他该如何自处？！他该以何面目示人？！
这一生，他将再也无法得到安宁，他将永远逃不过内心的谴责。
对上官燕有情，有义，有敬，有愧，有遗憾……这就是欧阳明日的全部感受，既复杂又沉重。
而对于小瑛的情，欧阳明日则要纯粹得多，他爱她，仅仅是男女间的那种。
小瑛这样女子很难一言道尽。欧阳明日记得在天山之巅的崖壁上，长有一种妖花，叫千目红司。它花开的时候会异常的妖娆艳丽，并且会散发出诱惑的花香，吸引周围的虫蚁靠近，然后将其吞噬化为养分。那些虫蚁即便知道它的危险却仍然无法抗拒诱惑，总是会源源不断的前去，然后被它给吞掉。
而小瑛，就像是千目红司一样的女子。
在欧阳明日的眼里，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女。她的所有毛病没有一样不触及他的底线，没有一样不令他憎恶，她本该是他避之千里的那类人，但他就是不受控制的被她吸引。
从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是一副浑身浴血的模样，双眼除了血腥就是狠戾。
“你这个死残废，赶紧给我滚，否则我连你一起宰了！”这就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是个不喜欢杀人的人，否则这样一个妖女就是杀了也没半点可惜。
噬心虫蛊是一种很残忍的蛊毒，他这辈子也就只用过一次，用在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身上，他连手都没软一下。
多年以后再遇上她，她长成了一个绝世妖娆的女子，就像开到了极盛的千目红司。他从来都没有忽略过她的美貌，一个女子能长成这般颠倒众生的模样，任谁都会忍不住多注视几眼，尽管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第一次和她比试之后，她强行冲开死穴，受了重伤倒在他的面前。诚如她所说，他不救她，她未必活得下来。
但他却救了她。为什么会救她，其实跟仁慈和风度这些没有关系。
绝艳的女子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没了清醒时的横眉竖目和邪佞张狂，显得格外的柔弱堪怜。也许是触动了他那根怜香惜玉的神经，他当时突然心软了一下。
就这一心软，谁料到后患无穷。至此以后她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甩不掉了。
嚣张跋扈，无耻下作，这个女人放浪形骸的程度简直令他开了眼界。
曾有一度，他对她厌恶至极。
但对她的改观也来得非常突然。
人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比如一个品行端正的人，无论他做了多少高风亮节的事情你都会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并不足为奇。然而，一个品德败坏的人在某天突然高尚了一回，你就会感到莫大的震撼，认为这是一件非常难能可贵的事情，并且很容易对其产生某种奇妙的改观。
就如同这般。某一天在欧阳明日心里对她产生了“其实她也不见得那么糟糕，也还是有好的一面”这种想法时，一切都已在悄然中变化。
御花园那一次才艺比拼，让他对她消除了成见，开始走入了明月楼。
一舞倾国色，回眸百媚生……
欧阳明日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确有媚惑众生的本钱。但女子过艳，便为祸水，自古那些绝色妖姬没一个不祸国殃民。欧阳明日一边不屑着一边又叹为观止。
然而这样一个绝色佳人仰慕的只有自己。
男人也有男人的虚荣心，欧阳明日也不能免俗。每每她大袖一挥：“国师到访，各位请恕我照顾不周。”然后将那些拜谒的贵客统统赶走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你觉得我和上官燕谁更好？”
那时候她总爱问他这个问题，他却从不回答。因为他觉得回答这个问题实在是尴尬。在他心里，她压根没法和上官燕相提并论。
上官燕或许及不上她这般风情万种，但上官燕却是高洁的，可敬的，令人不可亵渎的女子。不似她这般……会勾引男人那不叫什么本事，而叫风骚，叫无耻。
欧阳明日常常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偶尔陪她游园赏花。
一群黏在她身上的视线挥之不去，他不求她能收敛一些，但一个女人，起码该有几分矜持吧。谁料她那双桃花眼乌溜溜的一转，端的是秋波流转……风姿卓越的一转身一回眸，然后就是媚眼一抛。哗啦啦那边落了一堆折扇，她却在这头仰起头来哈哈大笑。
欧阳明日觉得这到底是朵什么样的奇葩？！
见他不悦，她堪堪上前握住他的手，拍了拍，厚颜无耻道：“吃醋了？我不过是逗逗那群怂包，放心，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欧阳明日火冒三丈：“滚!！”
很多时候欧阳明日都觉得自己应该离她远一些。且不说她那妖孽的性子，就说她是神月教的人，到宫中来意图不轨，他就应该多和她划清些界线。
但每每下朝归去，走到东城门前的岔道上，他涉足片刻，还是会忍不住一挥手：“易山，去明月楼。”
易山在背后欢快的推着轮椅：“爷，我现在也觉得瑛姑娘挺好的。”
“是吗？”
“是啊，瑛姑娘邪是邪性了一点，但是爷喜欢啊，她能逗爷开心。易山见爷这段时间不再像过去那么沉闷，真的很高兴。”
“……”欧阳明日很不自在，这般解释，“我与她情趣相投，人生浮世，得一红颜知己着实不易。”
欧阳明日在不受控制的被吸引，但他自己不想承认。
然而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法忽视她带来的影响？很久以后再追忆，那应该是在她无耻的对他行SE诱之事后。
那一次，他受到了奇耻大辱。这一生他还从未受到过如此大辱。
他恨不能将她大卸八块，再挫骨扬灰。
但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他一边恨她恨得牙痒痒，一边又一宿一宿的无法安睡。清晨起来铺面上总是一滩一滩的黏液。
他羞耻得面红耳赤：“烧!全烧了！”
那段时间锦被烧掉了不少。
欧阳明日觉得自己该悬崖勒马了，他知道石瑛这样的女子不是良配。躲着她，绕道走，拿她当蛇蝎一样避着……但是当他听说她和城主开始亲密无间了起来，他又气得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到底是为了他爹，还是为了她，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突然间纷至沓来的事情令他疲惫不堪，在他最低谷的时候，她依然是那样的不检点。
他前所未有的难过和失望，“你走吧，我欧阳明日再不想和你有一丝一毫的瓜葛。”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灰意冷，他觉得他这辈子是真的不想再见到她了。
但已死的心要活起来又是那样的容易。她帮他救玉竹夫人，以她的方式在关怀着他。不管她犯过再多的错，只要有那么一丝的好，他的心就能重新滚烫起来。
可她却一转身走得潇洒爽利，扔下一句相忘江湖，就把他丢进了冷风里。
视野里消失了那道身影，好长一段时间心里没着没落，全靠着忙忙碌碌去转移，当他再一次去春风得意宫时，他开始失魂落魄，一个人坐在小院里愁色满面的对着孤月。
易山在旁边安慰他：“爷，上官姑娘吉人天相，我相信你也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你一定能治好她的眼睛！”
殊不知欧阳明日有多尴尬。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上官燕的专注已不如以前？眼下上官燕正在危难的关头，他竟然分了神：“……哦，承你之言，这次一定会顺利。”
易山转身去沏茶，欧阳明日这才垂下头来，皱着眉头不停的缠绕着手中天机金线，他是个不愿心中藏事的人，也是个不想留下遗憾的人，他想着，无论如何都得再见她一面。
然而再次见到她，欧阳明日第一次有了局促紧张的感觉。他发现自己的心其实在为她而跳，强烈的，急促的。
看着她一脸洒然的对他说着“挺好的，春风得意。”清朗而随意的模样。
欧阳明日也仿佛如沐春风，他由衷的笑起来。
“你该不是想我了吧？”她这么问他。
他有些羞于回答，但他知道，自己确实是想她了。
她说：“你要想清楚，若是还要来继续招惹我，当心我会抓着你再不放手了。”
若他还是个有理智的人，他就该趁着这个机会与她撇清关系，彻底相忘于江湖，永不再来往。因为这个女子就是一朵妖花，带着满身的毒气，靠得太近，容易被她毁灭。
但挣扎良久，撇清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明日宁可受你纠缠，也不愿与你相忘江湖……”原来他也只是个不够理智的人。
他的挣扎，他的抗拒，就这样被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
在墓室里，他最低落，最无助的时候，她赶来了，带来了安慰，温暖和关怀……一张妖艳的面容上显出某种神圣的纯净：“欧阳明日，我爱你。”
他便彻底崩塌了，他的心因此而被她拽进万丈深渊，再也无法挣扎。
他是一个读圣贤书的人，他要的伴侣本该是冰清玉洁，德行出众的。
但那一刻，他觉得罢了，就算她是这样一个妖孽，就算她有万般的不好，他也认了！
即便是后来她做出了无数令他难以接受的事情，将他伤入骨髓，推入绝境，但是他那一颗心，却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悸动。
连他自己都说不出他爱小瑛什么，但是他一见到她就难以自持，一见不到就万般难受，她一笑他就酥麻了全身，她一靠近他就想将她拉进怀里，咬在嘴里……这就是他对小瑛的所有感受。
对于上官燕，欧阳明日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好，她对他而言是一份极深极重的沉淀。但就算在他最爱上官燕的时候，他也爱得理智，从未乱过丝毫的分寸。
而对于小瑛，欧阳明日一直都觉得她很不好。然而他爱她爱到最后，魂也丢了，原则也丢了，尊严也丢了，连自我都丢了……
更爱哪一个？
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也无需回答。
最初他也许拎不清，但后来他却比谁都明白。上官燕是他最重要的挚友，而小瑛是他割舍不下的爱。
对他而言，没有孰轻孰重。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欧阳明日（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