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影月》糖果之家

34、二十八 终曲（三）

　　我和师傅正打得难分难解。然而这个时候，风云骤变。一枚带着火团的箭矢咻一声破空而来，落在了我们身旁，同一时刻，嘭一声巨大的爆破声，风浪将我和师傅同时掀出了几丈开外。

　　火药？！

　　幸好仗着金钟罩我并未受伤，稳住身形之后抬头看去，只见一线天的峡顶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无数的弓箭手。夜空之中浮现出无数跳动的火焰，几乎掩盖了星辰之光。

　　而月神很快陷入了狼狈不堪之中。那些箭尖带着火团的箭矢咻咻而下，一路追着她射去。她袖手连舞，但火箭落地，还是能引发火药的爆炸！
　　一时间狼烟四起，震耳欲聋。整个营地的地底不知道掩埋了多少炸药？！我心头大惊！这段时间全身心在闭关渡劫，与走火入魔抗衡，倒没留意到营地曾动过如此大的手脚。

　　接二连三的火药炸得月神灰头土脸，躲避得狼狈不堪，更严重的是火药爆炸之后，很快就有大量的白色烟雾腾起，那是迷烟！大量的迷烟如浓雾一般很快就将整个营地笼罩了起来。

　　我们习有金钟罩是可以达到闭气不溺的。但是一边躲闪一边闭气，时间久了始终是不利。

　　月神被逼得大为光火，戾喝了一声：“好你个孽徒！！枉我屡次对你手下留情。你竟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来暗算我！下次别让我再遇见你，否则我会让你知道被锁魂丹焚化内脏的滋味！！”言罢，她一转身迅速的遁去。

　　我无言以对。就算懊恼，但事实摆在眼前，我一句辩白的话都说不出来。

　　月神刚掠到谷口，一道天罗地网又从天而降。寒铁铸造的铁网坚不可摧，月神只能用气劲将铁网生生托于半空之中令其不能下落。但四周不停追射的箭矢却令她疲于应对，铁网一时虽不能擒住她，但要脱身也是艰难。

　　纵是武功绝世，但落于陷阱之中依然不过是困兽。

　　若我不出手，师傅这次恐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但我却出了手，至于为什么要出手，很久之后欧阳明日问过我。一度他以为我是不愿意蒙受不白之冤，其实不是。像我们这种杀手，向来执行任务不择手段，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下三滥只要好使便会乐意使，怕被冤枉宁可以死明志这种事也只有鬼见愁这种纯情的杀手才会具备那样的情操。
　　我回答欧阳明日：“是因为尊重。这个世上让我尊重的人不多。我最恨的人是她，但最尊重的人却也是她。”师傅她纵有千般不是，但至少我今日的成就，这一身的修为无不从她而来。我要她死，也得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杀死她。我绝不能容忍他人暗算她，侮辱她。
　　欧阳明日只是淡淡一笑，我知道他是懂得的。

　　但这一次救了月神，我自己却落到了最凄惨的下场。

　　“走！！”我冲到月神身侧，替她托起了千斤巨网，拦下了所有箭矢。月神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你怎么办？”
　　“放心，我还会回来杀你！”
　　“哈哈哈哈。”月神一阵长笑，“那我就等着你来找我”言罢，一掠身，迅速的遁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巨网，乱箭，迷烟，加之严重的失血…我只坚持了一炷香，就倒在了巨网之下。再次睁开眼看见的便是端慧王阴鸷的脸。
　　他将我囚在天牢之中，用粗重的铁索锁住了我的四肢。
　　“影月！你放跑月神，可知罪？”端慧王厚颜无耻的问我。
　　我怒不可竭：“李庆，你这混帐！竟敢拿我作饵！”
　　“啪”副官抬手煽了我一耳光，“还这么猖狂，敢直呼王爷的名讳！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脸上一片火辣辣的感觉，我愕然了好一阵，这辈子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即便是月神也从没煽过我的耳光。
　　我心头杀意顿生，出手掐住了副官的咽喉：“你敢打我！”正要捏碎他的喉骨，一柄寒剑却朝我的手腕迅速砍来，我只得翻手去挡，镣铐对上剑刃迸发出火花。副官因此而被王爷拉退了几步。“别靠她太近。”

　　镣铐限制了我的自由，可惜现在身体太虚，铁锁被我扯得铮铮作响，但仍然挣不断它。

　　“受了重伤还这么大力气。”端慧王蹙着眉头，“先让她冷静冷静。”
　　“是。”副官抹了把冷汗从侍卫手中接过了长鞭，朝着我就是一顿狠抽。
　　比起身上的痛楚，让我更难以忍受的此刻的屈辱：“李庆，我一定要杀了你！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背信弃义？！”端慧王抬抬手，让副官停止了鞭打，然后看着我笑了一声，“我不过随口应承你两句，你还当了真？行军打仗最不用讲的就是诚信，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你见过哪个军事家会把诚信这两个字成日挂在嘴边的？况且，就算讲诚信也得分人，对付你这样的狂徒，还用得着讲诚信？连你自己都没有把握打得过月神，你凭什么认为我该把赌注押在你的身上？你这个人啊，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自负了点。”
　　我气得脑门发胀：“所以你允诺我和月神一战，不过是想用我来引开月神的注意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你非要插手？一个女人，也敢在军中如此蛮横霸道，凡事都得顺从你心意，你当军队是你家养的不成？！若不是看在军师的面上……我真的忍你很久了。影月，你口口声声说与月神不共戴天，但事情上你又助她逃走，坏我大事！你是何居心？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治你的死罪！”
　　胸腔内一阵气血翻腾，我喷出了一口淤血来，不甘，愤怒，悔不当初，我怎么会落到这个人手中，我为什么没有提早防备他？
　　“李庆，我若死不成，今日之仇一定加倍奉还！”

　　“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他阴戾的看着我，唇角是轻蔑的笑意，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机，他揶揄着，“赫赫有名的血影魔姑，江湖人奈何不了你，但我却能轻轻松松的杀你。”
　　“这妖女后劲还足，锁了她的琵琶骨，酉时带到教场来，我要当众处决人犯，以儆效尤！”端慧王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去了。

　　我这一生还从未遭遇过如此巨大的羞辱。被锁住琵琶骨，在士兵的谩骂中像狗一样被拖入教场，衣裳也被一路的碎石摩擦得破烂不堪。最后，我被绑在刑柱上，以最狼狈的姿态暴露在三军面前，承受着各种目光的洗礼。
　　“这妞美成这样，一刀砍了真是可惜，要是能留给我们爽一爽也好啊。”押解我的老兵痞子在我身上一阵毛手毛脚。
　　另一个踹了他屁股一脚：“你省省吧，把老二看紧一些，别想入非非。这妞是天仙的外貌，蝎子一样的里，你也敢碰。”
　　“那有什么，反正锁了琵琶骨，她也动不了。”老兵痞子垂头丧气的嘟哝了一句，末了，手还不甘的在我屁股上摸了一把。

　　我气得浑身发抖。肩胛被巨钩穿透之后半分力气也使不上来，体内的血液流失过度，导致身体在一阵一阵的发寒，连意识都有些模糊。这辈子第一次因为屈辱和不甘让我有些想哭。

　　端慧王对着士兵们高声道：“这妖女助敌脱困，放走了月神，简直罪大恶极。你们说，该如何处置？！”

　　“斩！！”“斩！！”“斩！！”无数的红缨枪跺在地上，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教场中响起。

　　我一阵害怕。我不是怕死，而是害怕这样的死法。从不曾感到这样的软弱和无助……我真的害怕自己最终的下场是这样的窝囊和难堪，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幸好欧阳明日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
　　“内子究竟犯了什么罪？以至于杀头？”清朗的声音骤然响起，压过了三军的呐喊。

　　场面安静下来。我蓦然抬头去看他，先前我点了他的穴，因为他最擅长封穴解穴，所以在点他穴道的时候我特意用了重指法，以七成内力封他穴位，就是为了防止他轻易的冲开穴道。按理说二十四个时辰内他决不能动弹，又怎么可能在此时出现？！

　　我见他唇无血色，下盘虚浮，显然是受了内伤的样子，鼻翼有些泛酸，看来他还是用了自损极大的方式来强行冲穴。但他此刻的到来，却为我带来了一线生机。

　　“你怎么来了？”端慧王讶然的看着他。
　　“怎么？我不该来吗？”欧阳明日冷笑着，语气恰似千年寒冰，“趁我不在的时候处决我的妻子，王爷对我还真是好得很哪。”
　　“军师误会了，这种时候我认为你还是避嫌为好。”端慧王干笑了几声。

　　“避嫌？好个避嫌！那么王爷我请问你，内子的罪名是什么？”
　　端慧王被欧阳明日的态度激得有些不悦，轻哼一身，负手道：“私放敌人，这是第一罪。不守军规，这是第二罪。对本王不敬，这是第三罪！”

　　欧阳明日笑起来：“真是可笑。第一，月神可被擒获？如果没被擒获又何来私放之说？我记得王爷曾当众答应让内子与月神公平一战。自古武斗胜负难定，就算内子没能拿住月神，也算不得失职。第二，内子既非我军将领，又不是军中士兵，那么不守军规这一点又从何说起？至于第三罪……王爷堂堂男儿就不要和一个女人计斤斤较了吧！”

　　“欧阳明日你！！”

　　欧阳明日不理睬他，继续道：“依我看，内子不仅无罪，而且还有大功三件。”不等端慧王反驳，他一条一条数出，“第一功，若无内子提供的军情，此战不会打得这么轻松。第二功，内子屡次潜入敌营刺探虚实，立下过汗马功劳。第三功，内子牵制住月神，我记得她还救过王爷一命！王爷，你凭什么杀她？！”

　　“……”端慧王张口结舌，瞪了欧阳明日好一会，“好好好，军师向来口才过人，我说不过你，我也不和你争！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她是什么人你我心中都有数。就冲洛阳那两桩血案，我就算砍她十次脑袋都不为过。”

　　欧阳明日问道：“王爷什么时候管起大理寺的事来了？她是什么人既然王爷从一开始就清楚，那等到现在才来秋后算账，难道不怕有过河拆桥之嫌吗？”

　　“你简直冥顽不灵！！”端慧王被堵得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踱了几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欧阳明日，待此战得胜，你随我回京之后什么荣华富贵不是随手可得？至于美女，这天下间最是不缺，你若喜欢，到时我可送你三百。”

　　“可惜…功名利禄我一向视为浮云，至于美人……”欧阳明日嗤笑着，“纵使这天下美人千千万，而我要的也只有这一个。”

　　“欧阳明日！！”

　　“王爷，我祖籍在西域四方城，并非中原人士……”欧阳明日接着道，“你们李家的天下和中原的百姓又与我何干？我会助你打这一战全是因为内子。她想你胜，我便帮她，如此而已。若真算起来，你其实欠她很多……”他突然一改先前的不敬，面露恳求一揖到底，“若王爷能看在我薄面上饶她一命，我欧阳明日此生感激不尽。”

　　场面沉静了很久，端慧王一声长长的叹息：“你真令本王失望，我是如此的赏识你……”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端慧王复又开口，“其实，我并不是不想答应你。只是事情已发展至此，我又怎能放虎归山？留下后患？”

　　话谈到这个份上，基本上已再无回圜。欧阳明日神色一变：“若我非要王爷放人呢？！”
　　“欧阳明日，你敢忤逆不成？！”
　　一声冷哼，欧阳明日道：“我从来都不是你的狗，又谈什么忤逆？今日你敢动她，我定叫你的妻小也一并为她陪葬！！”
　　“你威胁我？！”
　　“没错，我就是威胁。王爷可认得这两样东西？”
　　从我的角度看不清楚欧阳明日手中拿的是什么，但端慧王却显得惊慌失措：“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行军之前王妃和令公子来看望在下，嘱咐我要好好照应王爷。我就顺便在他们的茶水里下了点药。”
　　端慧王脸色铁青，“什么药？”
　　“一种特殊的药，这药最奇妙之处就在于人服用之后毫无所觉，对身体也并无影响，但一年之后若无解药化解，人便会有性命之虞。”
　　“你好大的胆子！！”
　　欧阳明日淡淡一笑：“王爷勿怪，你既与四大名捕暗中协商如何对付内子，我总要防你一手。”
　　此言一出，不仅端慧王，连我也是大为吃惊。究竟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欧阳明日又知道多少内情？

　　端慧王已然处于被动：“你想怎样？”
　　“放了内子，我给你解药。王爷，你最好别抱侥幸心理，我既号称赛华佗，这点自信还是有的，由我精心调配的毒药，天下间恐怕还找不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研制出解药的人来。”
　　“欧阳明日!”端慧王咬牙切齿，“我一向视你为君子，没想到你竟会对妇孺下手。”
　　“彼此彼此，王爷，我从不以君子自居，更何况你如此欺负我的女人，又怎好怪我威胁你的妻儿？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罢了。”

　　这次对抗，端慧王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欧阳明日一拂长袖，走上了刑台，一直从容淡定的模样在走到我面前的时候土崩瓦解。
　　“小瑛……”他的手一直在抖，指头轻颤着抚过我的脸和肩，声音像是用力攒出，“我来迟了。”

　　是我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制住，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他又何必自责。
　　“我…没事…”
　　“你这倔丫头……”他却红了眼眶。
　　我对他说道：“明日…带我走…”
　　“好。”他哽咽了一下，“你忍着些。”
　　“嗯。”
　　他封了我几处穴道，然后替我解了镣铐，在拔出肩头的巨钩时，疼痛还是让我闷哼了一声。没了支撑之后我有些站立不稳，欧阳明日将我抱了起来，带着我朝军营外走去。

　　“欧阳明日，你就这么走了？！”端慧王追出了好几步。

　　欧阳明日顿了顿，头也没回：“解药稍后我会差人送至王府，王爷不用担心。”

　　“你是军师！”端慧王咬牙提醒道。

　　“从今以后就不是了。王爷，我为你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说完这句话后，他再未停留，就这样带着我离开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