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影月》糖果之家

20、十九 一战成魔

　　十九一战成魔

　　弄月一向很喜欢搜集奇珍异宝，昔日在春风得意宫，有一座万宝阁，里面满满当当的放置着各种珍玩。我知道他在这方面的兴趣很大，也就仅次于研究五行星象。只是，我实在料不到他这么识大体的人，也会如此玩物丧志，不分轻重。

　　据金花所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弄月一直在到处搜罗奇珍异宝。现在的形势非常紧张，需要调查的事情还很多，但他却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放在搜罗这些奇珍上，并因此而造成了不少的麻烦。比如他倾尽财力，不惜万金只为向关财神买得一盏七宝玲珑灯，比如他带着一众部下夜袭魏家庄，就为了抢夺一颗沧海夜光珠……弄得现在两袖清风还怨愤四起，上门追债报仇的人有增无减。

　　不光如此，他又将主意打到了《千金方》上。《千金方》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医门奇书，弄月素来研究的是毒，也不知道这《千金方》对他能否有这么大的作用？可他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得这册《千金方》。

　　也正是因为这一册《千金方》被赛华佗给利用，将他诱往无极山庄，最终困在了清泉山上。

　　金花对弄月此举百般不解，怨声连连，甚至曾阻拦我去救他：“影月，赛华佗那厮摆明了要引你上钩，你可千万不能去！弄月会搞到这个田地完全是他咎由自取，现在清泉山上群雄聚集，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不能去犯这个险。”

　　我对金花说：“你们不用犯险，我一个人去即可。”
　　赛华佗要的，也只是我一个人罢了。
　　我知道清泉山上来了无数的武林豪杰。其中不乏有很多当世翘楚，就连现在的武林盟主林啸天和傲剑山庄的当家也都来了。但是，我却不能不去，金花劝不了我，就只得先留下看家。

　　随后我一路疾行赶去了清泉山，清泉山是无极山庄的地盘，弄月正是被困在了无极山庄下的卧龙湾中。

　　待我赶到卧龙湾时，弄月已被困在那一方囚笼中整整七日，虽然白衣染瑕，发丝已乱，有了几分憔悴和狼狈之色，但是那一身气定神闲的风度还是丝毫未改。见我到来，他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小姐，你不该来……”

　　我见弄月没有受伤，放心了一些，这才抬头去看山壁之上的赛华佗。
　　阔别一年再见，与他的视线交织缠绕了半晌，我一时百感交集，心情沉重。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此生再无与他相见的时候，可惜躲，总躲不了一世，该来的总是要来。

　　他先开了口：“影月，你总算肯露面了……”
　　好一声影月！果然是昔日的情分已半分不在。这很好，既已恩断义绝，也该是如此。
　　我笑了一声，回敬他：“赛华佗，引本姑娘来，你有何讨教？！”我环顾四周，只见那四壁之上站满了人，个个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如今这风景优美的清泉山上倒是风声凄唳，杀气荡漾……
　　但尽管他们人多势众，我也未必要瞧他们得起：“各位既在此等候多时，有什么要向本姑娘请教的，都不妨一一道上来！”

　　我刚一放话，山壁上立刻波澜起伏。
　　“妖女，你作恶多端，血债累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休要狂妄，请教不必，倒想让你领教领教我这双夺命剑!”
　　“等等，她欠我薛门三条命，她的命我要定了！”
　　“你们都退后！！裴盟主的债，得先讨！”
　　“这么说来，我傲剑山庄的血债也不能落于其后！”
　　……

　　我看着这群名门正派争先恐后的协商谁先动手，真是好规矩！我知道他们见我不过一介女流，心态上已将我看低，揣着那些君子派头，也不屑群起而攻之。但真要单打独斗，在场哪一个能奈我何？！！

　　这时候赛华佗开了口：“诸位若想报仇雪恨，可否先听我一言。”
　　他左侧站着武林盟主林啸天，右侧则站着无极庄主，位居中心，可见其受人尊敬。
　　他的话分量之重，竟使其所有人缄了口，只听他那一言。
　　待场面完全安静下来，赛华佗才缓缓道：“影月残杀武林之人，扰乱江湖，动机为何？各位可曾想过？”
　　此言引来不少窃窃私语。赛华佗任大家议论了一阵之后，才又继续道：“这一年来，我一直在调查此事。据我调查所得，真正危害江湖的是神月教，影月不过是神月教中的一柄快刀。刀，只能依主人之令行事，若刀杀了人，那真正的仇家自然该是那执刀之手，却不是那柄刀。”
　　在一片震惊和纷乱之中，赛华佗令人呈上了不少的证据，且有无极庄主和林啸天同时调查的佐证，倒是令人不得不信。神月教的恶名早已传遍江湖，这些证据所述，确实千丝万缕，最终的收益方皆是神月教。

　　崖壁之上一片议论纷纷，我却无心去管那些纷扰之事。在我看来，凡事不离因果。当年我既敢残杀这些江湖之人，今日就断没有不敢承担之说！况且，我既然敢判出神月教，这些个逆境苦楚，我自也能一肩挑起！！却不知欧阳明日汇聚群雄，来洗刷我这一身血债又有何用？！如此多的证据，可见他这一年来着实花了不少的心血和精力。
　　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最后，我听见他说：“冤有头债有主，影月虽难辞其咎，但神月教更应该讨伐。若大家能赏我薄面，可否先将影月交给我？我与她私仇极深，今日自当一场生死之战，了却恩怨。”
　　崖上之人本还有异议，但在林盟主的一句：“公子客气了，此妖女躲藏至今我等都无迹可寻，此番既是你逼得她前来，自当交由你先做处置。”之后，就再无人敢异议。

　　随后，赛华佗站在那山壁之巅，低着头看向我，声音透过清风而来。
　　“影月，你我一场大战，无论是生是死，我都可保弄月公子安然无恙。但是，你我的恩怨，今天必须做个了结。”

　　了结？怎么了结？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从来都不曾看透他。
　　既然他招来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不集众人之力一战？如果想报仇雪恨，这样做把握会大得多。但他却要面对面的与我单打独斗，作生死较量。

　　“就凭你，能杀得了我吗？”

　　他面无表情，连声音也是淡淡的，仿佛我们谈的不是什么生死大战，说的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尽力即可。今天天下英雄汇聚，以作见证，此战结果如何，与人无怨。”

　　我看着他，一股恨意渐渐从心底升起。
　　我从不知，我不过一颗赤诚之心，在他眼里竟然错得有这么深，错得有这么多。
　　从那一片云淡风轻中，我感觉到的是一种走向解脱时的轻松。
　　他是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逼我杀了他，他死意已绝！
　　好一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可以一了百了了，却想让我永无心安。
　　如此狠绝！
　　原来，他要杀的并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心。
　　欧阳明日，你究竟是有多恨我呢？

　　可我，凭什么要让你如愿？凭什么要接你的招呢？

　　我对他说：“你忘了？我曾说过，我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别人安排。”言罢，我回身一掌劈去，将囚禁弄月的木笼击垮，随之，弄月一跃而出。

　　我转头对弄月说：“弄月，你听见了吗？这些人正在安排我们的命运，决策我们的生死……”
　　弄月笑了笑，看我：“那么小姐，你觉得他们够不够资格？”
　　我回答他：“他们有他们的路，我们有我们的道，我管不着他们的路要怎么走，但我却知道，我们的道就在我们自己脚下，这是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干预的，弄月，你相信我吗？”
　　弄月毫不迟疑，万分笃定：“我信！”
　　“好！很好！那么弄月，你听好了！只要有我在的一刻，你的道上就绝无阻碍。你跟了我这么久，无怨无悔。我对你却无以为报，我能为你做的也唯有这一点，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可以任意为所欲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得到这本千金方，我也不在乎你为什么要得到它……但是！”我扬高声音，故意让所有人听得清楚，“别说一本区区的千金方，就算你是要杀人放火！逼良为娼！只要是你想做的，你尽可做去！别人只能乖乖受着！一个不服我杀一个！一群不服我杀一群！”
　　弄月一怔，随之便扬天一阵哈哈的大笑，姿态狂放而洒脱。此刻还身处敌困之中，他却笑出了满身的豪迈与畅快。
　　我问他：“千金方在哪里？”
　　他收了笑，用扇子击打着手心，悠然的回答我：“无极山庄书房。”
　　我说：“好，你尽管取去。”你的背后，有我。
　　弄月听罢，唰一声将扇子展开，便毫不迟疑的摇着扇子朝着无极山庄而去，仿佛那一群江湖之人已不再存在。

　　他既能将后背完全交给我，那么我就能让他前路畅通无阻！

　　“放肆！！”第一个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的人，大吼一声，扑向弄月。但是他才刚出手，就被我摘了脑袋。如瀑的鲜血顿时喷涌向天……
　　杀手的手法讲究轻、快，准。一击毙命，割喉之后人死倒地还不流一丝血才是最高的艺术境界。这还是我第一次杀人杀得如此暴力，杀得如此血腥。
　　但我就是要这般，杀鸡儆猴！！

　　开工没有回头箭。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只要但凡敢出来阻拦弄月的，一律格杀！！

　　弄月走得一路目不斜视，悠然潇洒，背后却开出了一朵朵绚丽的血色之花……

　　待他走进无极山庄的大门之后，我跃上山门，居高临下的去俯视那群废物。长长的血路两旁尸体遍地，我也不记得我究竟摘了多少个脑袋，掏出了多少个心脏……
　　自从当年盘龙山苍狼寨那一战之后，我再未干做这等大屠杀的事情，完好的一件乳白纱裙，现在被鲜血浸透，露出的一点白色倒成了点缀。
　　唇边的血液腥得要命，我用舌头舔了舔，继续观察着那群脸色泛青的武林翘楚。他们这样的眼神很好，适才还高高在上的审视现在全变成了惊恐的仰视，不敢再轻举妄动，大言不惭……

　　这道山门，他们休想迈得过去!

　　“不堪一击，本姑娘就算想玩，都玩得不够尽兴……”我羞辱着他们。将视线落在欧阳明日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虽然他苦心安排了这一切，将祸水引回神月教，但我就是要这样，以最彻底的方式来回绝他的一切好意。
　　欧阳明日，你的情，我不打算领……

　　“江湖道，勿论是非。自有拳头定乾坤！历来强食弱肉，成王败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身在江湖，谁没有各自的立场，各自的理由？我影月既敢杀人，就敢承担，人是我杀的，但那些被杀的人他们技不如人，死得并不冤！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不如趁早退出江湖，改卖豆腐。我今天就在这里！不躲不退！若你们有本事将我拿住，纵使遭千刀万剐，我低头认栽，绝无怨言！”
　　接着，我指着下面的人，一个一个的轻辱过去：“林啸天，你比那昔日盟主又如何，裴轻云，我用了三招将他割喉……好个天下第一庄的傲剑山庄，我潜伏了五天，只一招，他傲雄风还没来得及拔剑，我便击碎了他的脊骨……薛门三兄弟联手，我用了七招……”我一一数落完毕，嘲笑道，“我不介意再如此将你们一个一个送葬……哦，对了，一个一个太慢，怕赶不及回去吃晚饭，不如……你们一起上吧！”
　　待那些伪装的清高被狠狠的撕碎，这些人全都露出了强烈的怒容，再没有人讲究什么君子之风，撤去单打独斗的车轮战术，一群人挥剑而上。

　　“哈哈哈哈。”我撩开衣袍，跃下山门就朝他们迎战上去。

　　其实刚才那一番话，也不过是为了震慑敌人，彰显自己的威风。话虽然不假，但是昔日刺杀这些武林好手，皆是在潜伏良久下，布下层层陷阱，再找准空隙后一击刺杀的。因为布置精良加上突击，所以几招之内便能得手。如果是面对面的公平较量又哪有那么容易？
　　现在遭这数十名绝顶高手联手袭击。其中更不乏天下第一快剑的清风侠客，内力雄厚的林啸天，以及配合密不透风的武当十二子，刁钻狠辣的夺命双雄……
　　若持续较量，时间一长，我必败无疑。

　　早在我决定动手的这一刻，就已有所觉悟。
　　其实从我叛离了神月教开始，我就已经没有了选择。
　　迟早我都得走这一步!

　　一念成魔，神功盖世。

　　我逆行了阴阳十九式，让真气进入了逆流，再以二十式催动了神月大法的最后一步。至此，便不再有回头路。
　　我与他们，至少有一方已踏入了死神的摇篮。
　　不是他们血祭在我的神月大法中，就是我将碎尸万段在他们的快剑中……

　　那样强烈的感觉我不好形容，陡然暴涨的真气就像是狂卷而来的火舌，很快烧尽了我的理智，过满的真气撑得我快要爆炸。

　　其后的事情，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空白。
　　只是后来听弄月说，我当时七窍流血，整个人陷入了狂躁之中，失去理智一般的疯狂攻击周围所有的人。而且下手极为残忍，捞着人便展臂一撕，到处被丢满了残肢断臂，场面恐怖得犹如阿鼻地狱。

　　这些事情我已经不记得。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种难以承受的痛苦，怕是终生都再难忘记。弄月所说的情形，就算我努力回想，也仅记得一片朦胧的血红的世界，以及后来欧阳明日的声音。

　　“小瑛……”像是隔着梦境般的声音传入我的大脑。

　　我的记忆是从这个时候又接上的。朦朦胧胧中欧阳明日的脸逐渐出现在我的眼前。

　　“小瑛，清醒过来……”他的面容有些微微扭曲，似乎正在勉力做着什么……哦，我很快发现，他四根手指正抵在我两边太阳穴上输送着真气。

　　头脑中有一丝清凉，像是烦热之中的一缕清风。但杯水车薪，全身太痛太胀，毫无起因的烦躁，情绪不受理智控制，无法形容当时的愤怒和暴躁感。
　　我伸出手去，想一把捏死眼前这个人。觉得不把他捏死，碾碎我就很不舒坦。
　　但这是欧阳明日!我提醒自己。
　　管他谁!
　　弄死他！
　　不行!
　　弄死他!
　　不行!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我回手一掌劈向了自己的檀中穴，结束了这场自我争执。蓄满内力的一掌，我自己也吃不消，因此而倒飞出去，跌进了弄月怀中。

　　“小姐！”弄月焦急的喊我。
　　好半晌我才缓过一口气，受这一伤也好，意识总算回归了自己。我问他：“千金方拿到了？”
　　他点了点头。
　　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对不住了……”我才刚给了他一个承诺，却没办法再遵守下去。我抬起手来，打算用最后之力了断自己。

　　“影月！”弄月却抓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目光不解而难过,“你不是这样一个软弱的人……”
　　那我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嘲笑了几声：“你高看我了，到头来我还是只想做一个逃兵，我实在是受够了……”那些报仇雪恨的事情，那些恩怨纠葛的事情，让人觉得太累。现在我只想休息……再说，眼下群雄围困，与其死于他人之手，我宁可自我了断。
　　若我死了，我相信赛华佗会遵守他说过的话。
　　我对弄月说：“这种行走在刀锋上的日子，你和金花也别再过了。都散了吧，这天地广阔，你们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学我作茧自缚……”
　　但弄月这一次却抗了命，他将我抱了起来：“恕弄月无法从命，小姐，我虽不是个君子，但也是个男人。你若用死来换我安全下山，我会一辈子瞧不起自己。”
　　他神色凛然的看着那群虎视眈眈的人，低头在我耳边道：“我们注定同归……”生不能同归，那死亦同归。
　　这是弄月的选择。

　　我怔了怔。
　　也罢，有这样一个人，能自始至终的相伴在旁也好……
　　我以为这清泉山上，就该是我和弄月最终的葬身之地了。却不想临到此刻，还能有新的变数。
　　山林雾重，也不知道那散发着幽兰般清香的薄雾是何时弥漫开来的？

　　正在弄月迈开脚步的时候，一阵清脆的笛音像是空谷天籁，突然响起。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人开始倒下，像中了麻醉散一般。
　　弄月的路就这样又一次畅通无阻起来……

　　我见弄月露出了讶然的神色，停下了脚步向东边山头望了过去。于是我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便在那高高的崖顶之上看见了一笼清雅的淡蓝色身影，好似那丛林之中最为灵动的一笔，直觉告诉我，那是个相貌清丽的女子。但因为我受伤后视线已渐模糊，她的容貌我看不太清，只觉得她沐着风，背后弥漫着浓浓雾色，充满了飘渺而神秘之感。

　　弄月却灿然一笑，似乎对她极为熟悉，一声：“多谢……”他和她似乎心照不宣。那女子微微颔首，便倒退而去，隐入了雾色之中，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是谁？她和弄月又是什么关系？便成了我心中最大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