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落落丁英俊北

7、篇七

　　见展昭掀帘进来，赵祯眼睛一亮，低声道：“展护卫！”又朝他摆手：“不必行礼。展护卫，朕还以为你不会来。毕竟这事，就如包卿所说，实在不能称做光明磊落。”

　　展昭沉默一阵，道：“皇上多虑了。”

　　赵祯只是苦笑，眼神落到一旁宫女抱着的婴孩身上，顿时变的温柔起来。伸手接过：“这孩子跟着我这无用的爹，真是受苦了。”他望向展昭，“四次！四次！朕的儿子也才三个月大！朕做错什么了？那人虽不是亲娘，朕也把她当作亲娘来看，结果居然是朕连自己妻子都保不得！亏得朕这皇子命大，才没有死在那老恶婆手中！否则朕，否则朕……”赵祯用力如此之大，尚在睡梦中的小皇子不安的呜咽出声，他这才清醒过来，将婴孩还给宫女，挥手让他人下去，尴尬道：“朕失态了。”

　　展昭轻声说道：“皇上，展昭能做些什么？”

　　赵祯此时已经恢复天子仪态，声音一如往常：“展护卫，朕要你带太子到威振将军范青家中，以密使的身份。”

　　“朕会派出御林军好手30名护你上路，再赐你金牌为证。你可要保证安全送到。另外——”赵祯顿了一下，眸中多了些精光：“想你也该从包卿那里听说了，最近那对兄弟愈发嚣张了。朕想，准备这许久，也该下手了。”

　　展昭闻言心中恍然：原来一切均已算计清楚，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这次关于太子之事，既可说是借口，亦可说是契机。果然皇家险恶，自己还是摸弄不清，一头扎了进去，脱身不得。如此想着，眼中又冷了几分。

　　仿佛看出展昭心中所想，赵祯微微一笑：“生在帝王家，不得不如此。包卿家力图说服朕不要用你，便是不想你牵扯进来。可朕，再没有别的能信服可托付之人了。对你，朕也算是坦诚相待。不为朕，只为大宋江山，朕——求你。”

　　见展昭不接话，赵祯一挥袍袖，隐隐带了怒气道：“何况朕做的并不过分！前唐武后外戚乱国，这教训还不够？他们刘氏不过是先皇的亲戚，与朕何干！朕岂能容塌边卧睡他人？！如此飞扬跋扈，乱我朝纲，朕难道不该斩除之？！”

　　展昭嘴边挑出一抹笑容：“微臣愧不敢当‘信托’二字，也自认粗鄙，不敢妄自指点，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

　　“展昭！”赵祯大怒，“你这是在指责朕么？！”

　　“微臣不敢！”展昭抬起头，字灼千金，“微臣，只是不愿天下苍生仅因‘皇权’再遭涂炭！”

　　“你——”赵祯上前欲伸手去抓展昭领襟，却被他眼中寒光惊退几步，颓然落坐龙椅，恨恨道：“太后逼朕，刘昌浩逼朕，包拯逼朕，八皇叔逼朕，现在——连你也要逼朕！”

　　这时却有一名太监匆匆走了进来，在赵祯耳边低语几句。赵祯脸色大变，低声说道：“在哪里？快带朕去。”转头看了展昭一眼，冷笑道：“朕现在就给你个理由。”

　　展昭心中一凛，来不及多想，便跟着赵祯匆匆出了文德殿。

　　那太监手持灯笼前面引路，赵祯随后紧跟，展昭则伴于其左，不多时便望见前方两条黑影，一蹲一卧。

　　赵祯疾步上前，颤声道：“范爱卿！你怎么……”

　　那卧倒之人正是威振将军范青！只见他满面血污，四肢俱断，本是眼睛的地方取而代之两个血淋淋大窟窿！他似是听见赵祯说话，在旁边内侍搀扶之下颤巍跪起，眼眶中冲出二道血泪来，“呜…………啊…………”原来他的舌头也被割断！

　　“是谁如此狠手？”赵祯不顾血腥靠前，焦急问道。

　　范青抬起一只手指在地上以血断断续续写道：

　　刘

　　反

　　大理

　　“你的虎符呢？！”赵祯再问，若是范青手下三万将士归了刘昌浩，自己必败无疑！何况，居然还跟大理勾结！

　　范青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手指再抬起指指自己怀中。赵祯示意那内侍上前，在范青怀中摸索一阵，果然找到虎符一枚。

　　赵祯接过虎符，紧紧纂在手中，惨然道：“展昭，你都看见了。朕若再犹豫，只怕还会死的更惨！”他蹲下身来，用力拍拍范青的肩膀，“范爱卿，朕定会找到你家人，好生安葬。你……安心的去吧。”

　　范青手指微微一动，一个安详的笑容就凝聚在他嘴边。

　　“来人，追加护国一等公，十四日厚葬。”赵祯身形摇晃一下，旁边太监连忙扶住。他疲惫之极的说道：“宣包卿，八贤王觐见。”

　　包拯，赵德芳连夜进宫，得知此等变故之后大为惊骇。

　　包拯道：“如今不逼他反，他却先反，而且还私通大理……”

　　赵德芳接口道：“大理其实也不足为惧。只要派人牵制，便可去除忧患。”

　　“但如此一来，势必削弱对付刘昌浩的军力。朕，没有把握能胜。”

　　包拯沉吟道：“臣听闻那大理皇帝并非好战之人，定是有别人在其后操纵。”

　　“那会是谁？”赵德芳侧身问道。

　　“大理段家。”赵祯突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