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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篇十 ...

  •   一顶青色软轿匆匆从东华门出去,绕过背街向东走去,转了几条小巷,稳稳停在一扇黑漆小门前面。一轿夫上前敲门,片刻便有丫头应声出来走到轿旁扶那轿中人下去。四个轿夫抬着轿子错步一挡,严严实实堵住了门口,只见得那轿中人一闪而过蹁动的明黄裙角。
      “兄长——”远远望见天井负手而立瘦削的中年男子,来人急急走了两步,又迟疑停下张口唤了一声。
      刘昌浩收回望天的视线看向来人,嘴角带讽,讥笑道:“我的好妹妹,太后千岁娘娘,你可真会做事!”
      刘太后被兄长一吓,顿时委屈起来,绞着帕子说道:“哀家哪里做错了,教兄长这般训斥?”
      刘昌浩笑容隐去,咬牙道:“谁让你去杀太子了?你是真蠢还是根本不想助我成事?!”
      “哥哥何出此言!哀家不过是想早些替兄长除去肉刺,开路罢了!”
      “开路?”刘昌浩冷笑,“是断路罢!本来那范青莫名被人挖眼断肢又写了那般血字,皇帝就已经有大好理由讨伐我。你却还来捣乱!竟派了宫中的死士去!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刘太后不服气,小声咕哝:“本来就是要反的么……”
      “糊涂!城外城内近一万军队虎视眈眈,你教我拿什么来反?”刘昌浩阴阴一笑:“赵祯要逼反我,我就反么?我还偏要老实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手中的帕子绞成了麻花,刘太后怯怯的看着兄长。
      “你回宫去,继续吃斋念佛。其他的事情不必操心。宫里的自己人你也别管了,等着我的消息便是。”刘昌浩顿了一下,柔声道:“哥哥这是为你好,你可别再给我出乱子。回去吧!”
      目送刘太后身形自侧门消失,刘昌浩低语一句:“告诉红莺,大计先缓。”
      “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刘昌浩背后的一缕青影如烟散去,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刘昌浩站定望天,嘴角渐渐浮露癫狂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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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忠一向浅眠,这日早早躺下,迷迷蒙蒙之间听得院中“沙沙”一阵轻响。老人家耳尖,听出那并非风扫树叶的声音,便蹑手蹑脚下床,随手抄起一根木棒,屏气躲在门后等着。
      那“偷儿”却不甚忌讳,像在自己家中一般大摇大摆,脚步沉重的朝展忠所居偏房走来。到得门前,展忠约莫他要撬门,便猛地拉开门,抡着木棒朝那人脑门砸了下去。
      那人吓了一跳,反应灵敏的偏头闪开,单手架住木棒,出声道:“忠伯,是我。”
      展盅手中棒子“咣铛”落地,他看向那人,语音颤抖激动:“公……公子?”
      云丝即开,月华耀地,将那人的面貌照了个清清楚楚分分明明,坚毅英挺的面庞有些苍白,清眸含笑,正是展昭。
      展忠一边嘟囔着“怎么公子也不先给个信儿来好让老奴接风准备”一边把展昭让进屋子,点了灯,这才看见展昭怀中所抱孩儿。他一怔,有些惊喜来,忙问道:“这是——”
      “友人之子,代为看管。”展昭见展忠明显失望的眼神,“扑哧”一笑,“不是我的儿子。”
      展忠红了老脸摇头叹息:“也不知老奴还有没有那个福分活到小公子出世的时候。公子,你就真的没有中意的小姐?”
      “没有。”展昭笑道,脑中却模模糊糊闪过一片白影。他没有力气深究,便不去想,硬拉了展忠到床边坐下。
      展忠惴惴不安的瞅着展昭苍白的面孔,叫了一句:“公子?”
      展昭好象在发呆,他转过头轻轻一笑,“忠伯,我出外办案带着孩子不方便,就先托你照看着。”他见展忠连连点头,便又叮嘱道:“别让这孩子露面,还有,除非我亲自或者拿着我亲笔信的人来,你不要把孩子交给任何人。”
      展忠突然有些怕,他紧紧抓住展昭胳膊,颤声道:“公子!你…你要做什么去?别吓老奴啊!”
      展昭笑道:“我吓你做什么。忠伯,有没有葱油饼,我路上带几个吃。”
      “有,有!公子等着,老奴这就去拿!”展忠抹抹眼角,一叠声的答应,另拿了个油灯出门。
      待门啪嗒关上,展昭才撸起袖子,慢慢把方才展忠纂过的地方搓开的血皮抚平,血丝丝渗出,已经没有多少红色。他用布蘸了,卷成一团扔到角落里。
      还是有些痛的。展昭漫不经心想着,抱起太子推门走到院中,一双眼近似贪婪的扫视着生养自己十五年的庭院。他跪下来,朝着放置父母牌位的祠堂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想要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涌到喉咙却只化得一句“孩儿不孝”。眼眶既热又涩,泪却在听见展忠的脚步声时缩了回去。
      展昭站起来,对着要进屋的展忠喊了一句:“我在这儿。”
      展忠奔过来递给展昭温热的一个小包,包结被蹭松了。露出一个小口,淡淡的葱香味立刻飘散了出来,展昭笑道:“瑞金铺的点心也比不过忠伯的葱油饼。”
      “公子,你……一路千万要小心。”展忠接过孩子,终是落下泪来。
      展昭心里伤痛,但又不愿让老人家难过,便伸手拍拍他肩膀,轻松笑道:“我走了,你回去歇息吧。”
      他不走门,提气跃上墙头,回头望了一眼,才纵身跳下消失在墙那边。须臾,便听得马蹄声渐渐远去。
      展忠怀抱着小太子呆呆站着,一阵凉风吹过,怀中的孩子打了几个小喷嚏,他这才恍若梦醒,抬脚进了屋。
      一片边缘带金的叶子打着转儿悄然落下。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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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上,展昭以为,刘在宫中亦有暗势,且力量不可小觑。那带毒的炸药当是十分凶险,其波及范围之广,毒药之霸道,应是可以用于战场的。展昭不才,凭借以往与唐门些许交往,自当前去求得解药法子。
      白兄是可托付之人,属下已将事态尽数告之并请他帮忙去段家相探,大人切毋虑之。
      …………”
      包拯合上信函,面沉无澜,对白玉堂说道:“如此有劳白少侠。”
      白玉堂拱手道:“不敢。”又禁不住担心,问道:“猫儿他……写了什么?”
      包拯把信递了过去,白玉堂性急,急急拿过,匆匆扫视一遍,知晓展昭去向后,这才稍稍放心,把纸张交回,皱眉道:“他倒想的长远,也不看身子受不受的了!”白玉堂其实也曾疑虑展昭为何没有中毒身亡,但既然这毒性暴,他当时没死,现在也应当没事。何况自己摸过他脉,稍显紊乱却没有中毒迹象,如是他才放心放展昭一人上路,毕竟自己职责所在,不能辜负展昭所托。
      猫儿最守信用,他既说“后会有期”便是无事。白玉堂勉强安慰自己,心里却微微急噪起来。流衡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真的要扰乱平世,白玉堂急于求解,便是一刻也待它不得,匆匆辞别走了。
      包拯待白玉堂出了门,便从信封中抽出一小纸条来,公孙策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写着“请大人见信之后立刻派人到唐门去,属下可能不到那里便会毒发身亡,但药方不可不拿”公孙策一惊:“这……”
      包拯望向门外,缓缓道:“他怕白玉堂分心,便单写了这纸条给我。殊不知这对我这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也是残酷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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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丛里哗哗响了一阵,几只小蝗虫仆仆地四下跳窜,一只脏兮兮的手手慢慢伸了出来。
      “……饿……”草中虚弱沙哑的声音低不可闻,但仍是随风飘进了小路上缓行的红衣青年耳中。
      “嗯?”展昭停下转向路边,拨开半人多高的杂草,手向下探去。还未触摸到那人,衣摆便被那手紧紧纂住了。
      “我饿……”干裂的唇瓣固执的吐出这两个字,头一歪,便陷入了昏黑境中去。
      “还是个小孩么?”展昭俯下身摸索着将那人抱起放到马背上,他自己也翻身上马,向城门疾驰而去。
      少年睁开眼时,正看到展昭端坐桌旁轻轻揉着太阳穴。他动了动手脚,灵活自如,身上爆裂开的伤口也都上过了药,清清凉凉十分舒服。看到展昭手旁冒着热气的粥,他舔了舔嘴唇,腹中立即雷声滚滚。
      展昭惊讶的扭过头,少年脸有些红,嘟囔着:“我饿了……”
      话才落音,那碗肉粥便递到了少年面前,展昭听得他“胡噜胡噜”的声音,淡淡道:“慢些吃。小心伤身。”
      展昭静静等着少年吃完,胸中数个问号浮起:他是谁,为何在如此时刻被人暗算在唐门宅外?展昭在救他之前,已经以故去唐门门主友人的身份拜贴求见,却被一条“新门主身体有恙,不可见人”的理由挡了回去。不过,展昭虽然眼睛已经只看得模糊影子,鼻子却好的很,庄园内里隐隐传来的些微新鲜血腥气告诉他,这里,才发生过一场内斗。
      展昭有些失望,他清楚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以及恶化速度,估计是等不到门主“痊愈”的时候了。自手上伤口开始的溃烂已经蔓延到胸前,眼睛基本不能视物,内息紊乱不可驾驭,这两天甚至觉得巨阙也沉重起来。也是等不到大人了,展昭暗自叹气,决定放手一搏,从唐门宅院后面临山之处探他一探。却不想竟在这附近救下这名少年。他年纪轻轻,却不知与人有何深仇大恨,竟被用上了“移花错木”点穴的法子。这种点穴术可使人经脉错乱,若是强行冲穴或者不知截穴顺序而贸然解穴,则会误断心脉而死,但若是不解,也会因为不能进食而活活饿死。幸而在行走江湖之时,展昭一时兴起学了这点穴解穴的路子,不然这少年救了也是白救。不过,在解穴展昭亦消耗不少体力,怕是会加速身死了。但展昭从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他敏锐的感觉到这少年,应是与唐门内变有关的。这时却听那少年扬声说道:“好饱好饱——我叫唐三,你是谁?”
      展昭微微欠身:“在下展昭。”
      唐三“诶”了一声,凑过来仔细打量:“你就是展昭?长的也不象猫嘛!”
      展昭脸色一沉,不悦的起身,这唐三的语气并非玩笑,而是带了戏弄在内。展昭生性谦和,却不代表他可以任人欺辱。
      唐三莫名一笑,立即换了一副赔笑的模样,“你莫气,莫气,我赔罪还不行么?”说着,还真个有模有样朝展昭作了一揖,他却不知展昭根本看不清楚,这戏也是白做了。
      展昭不予理会,沉声问道:“唐三,你是否唐门中人?”
      唐三脸的笑容渐渐淡开,眼睛里闪着一丝细光,原本清凉的少年嗓音也变得低沉:“你怎么知道?”
      展昭听得他声,大惊问道:“唐青鱼老前辈是你什么人?”
      唐三撇嘴一笑:“你是问前任门主么?”他顿了一顿,望向展昭,“正是先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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