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木瑟

28、点破银花万雪香

　　莫殊和白离并行，经过宫门边时，莫殊看了一眼站在红色宫墙旁边的余言之。余言之也似有所感，看向莫殊的方向，二人目光交汇又各自移开了。
　　“真是奇怪！这乾国态度也太奇怪了！”白离摸了摸下巴，低声的向莫殊询问道：“你说这方在安的态度未免太嚣张了，这次的和谈是由乾国主动提出，结果却这般行事，你说是不是有古怪？”
　　莫殊看了前方浩浩荡荡的使者团，随意地点了点头。
　　泰龙殿内早已安排好了。美酒佳肴，助兴的歌舞。没有官职在身的是无法进入此殿的。莫殊和白离的座位正好是相临着的。二人刚入座，一旁的侍女就上前来倒酒。莫殊才刚拿起酒杯，白离就一把拿了过去，一饮而尽。
　　白离冲一旁又要斟酒的侍女摆了摆手，然后看着错愣的莫殊说道：“你还是消停一下吧！这酒可和你平日饮的果酒大不相同。”
　　莫殊听此一笑，略带调侃的说道:“看你这般，我还以为你白国公要为我饮酒试毒呢！可让我受宠若惊啊！”
　　白离听着莫殊与常大不相同的声调实在听的别扭的慌，每个字硬像从嗓子眼里扣出来似的，白离一把拿过果盘中的梨，往莫殊口里一塞，边说道：“你可就行行好别开口折磨我的耳朵了！”
　　只听到一声传报声，孟王，世子以及柳雅方在安二人就进入了殿中，各自入座以后。孟王端起已经斟满的酒杯，冲这柳雅和方在安举了举杯，说道：“二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且满饮此杯！”
　　柳雅和方在安皆起身回敬了一番便一饮而尽，柳雅双指夹着酒杯向身后微倾。侍女便低身上前斟满酒。柳雅举起酒杯，巧笑嫣然，缓缓地开口道：“这番前来，多谢孟王的招待，也希望我们两国情谊长存！”说完饮下一杯，然后放下了酒杯，双手轻拍两下。只见从乾国使团中走出四个高大的彪形大汉。他们抬着一物，由红绸遮盖着。此物巨大，就连原本宽阔的殿门也都衬的十分狭小。几个大汉喘着粗气，青筋直露，将礼物抬到了殿中央。
　　柳雅怡然的走了上前，扯着红绸一角，笑着说道：“此乃我主赠与陛下的第一件礼物，请陛下笑纳！”然后手猛的一抽，红绸翻飞，只见落英缤纷，宛若白雪纷飞，暗香袭人，满殿飘香。红与无暇地雪白勾勒出了一副美丽的画卷，加上柳雅的风姿绝然，一时之间。竟不知到底是花衬了美人的绝色，还是美人衬出了花的出尘。柳雅站在花树低下，矜然的略低了一下头，说道：“此乃玉兰花是我国境内的一株宝树，此树已生长了三十年之久，上下雪白浑然一色，一路上跋山涉水都由专人照料。愿乾孟两国也能如玉兰一般雪白无暇，再无战祸动荡。”
　　孟王看见此花不由的神色迷离了一下，仿佛沉浸在了回忆之中，听了柳雅的话，才微微的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随意的答道：“自当如此！”
　　听到孟王的如此敷衍的回答，柳雅嘴角一勾反而露出了自在必得的笑容，忽而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她便略一侧身，只见是一个少年穿着红色的莽服。柳雅脑中过了一遍，便冲他笑了笑。却见他头一扭和一旁的男子说话去了，柳雅收起了笑容退回了一边的位上。
　　“这乾国人真是会投其所好，知道孟王最喜欢玉兰花，竟从那么远的地方送来，还能保证此树不枯不谢也是难得了！”莫殊哑着嗓子说道。
　　白离又塞了一个梨子过去，一边说道：“确实如此啊！这般美景下酒也是足够了！”说完便又饮下了一杯，然后挑衅的看着莫殊。
　　莫殊狠瞪了他一眼，就吃着梨子，看着歌舞。微风吹来，枝头的玉兰好似身着白色霓裳的美人一般，缓缓的飘落，仿佛也再临风起舞一样，使得原本乏味的歌舞添出了一丝新意与趣味。大臣们如痴如醉的看着眼前的美景美人，品着淳香的美酒。孟济倒是双眼紧贴着柳雅，柳雅似有所觉，冲其嫣然一笑。孟济眼中含笑，冲起一举杯，柳雅也举杯回敬，二人饮尽后，相视一笑。
　　这时一片玉兰花飘到了莫殊的桌案上，莫殊拾起花瓣。果然纤白美丽，雪白无暇。莫殊抬头看着孟王依旧神色恍惚的看着满殿飘飞的玉兰花。莫殊轻笑，这玉兰花雪白纯洁倒是真的，只是——
　　微风抚来，莫殊松开指尖，雪白的花瓣就打了个滴溜，微一盘旋就飘落在了地上，被舞姬的芊足轻捻，花汁便爆开，轻溅在了舞姬华丽的舞鞋上，花瓣则干扁的躺在地上，仿佛已经失去了精魂一样。莫殊又拿过一个梨子继续啃着，唉！美则美，只是风一吹，就脏了！
　　宴会结束后，太阳都偏离了正中的位置，日头却越见毒辣起来。莫殊默不做声的和白离一起离开泰龙殿。白离看着莫殊难有的安静，不由的笑了笑，说道：“莫殊，你安静老实的样子还真有几番翩翩公子，温婉如玉的样子！”莫殊听此，怒瞪。“哈哈哈～～”白离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主子”等莫殊与白离走到宫门口时，安达早已和安福等在一旁，莫殊没有说话就直接上了马车，安达对白离行了一礼，就吩咐了安福驾车。白离看着莫殊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却忍不住的揣度着：莫殊的嗓子哑的太巧了，恐怕不止一人怀疑他与乾国来使有什干系，真不知道这小子又搞什么古怪。
　　“主子，夫人她已经回府了。”安达坐在一旁禀报道，只见莫殊百无聊赖的靠在车窗边上，看着窗外发呆。安达犹豫了一下说道：“夫人此次回来，好像有些反常！”
　　莫殊听到这里，眼神微闪，然后低哑着嗓子说道：“无事，随她！”安达听此，便不再开口，只是打开纸扇慢慢地扇着风，莫殊闭上了眼靠在车上睡着了。
　　看着莫殊安静的睡颜，扇风轻轻的撩起了被其弄的松散开来的头发，乌黑的发丝和雪白的脸颊。安达不由的思绪万千，今年他也有十五了吧！也许这样也很好，任何事物从刚开始来到世上就注定了消失的结局，就像人从来到世上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死亡。这样的话也许无所顾及开心的活在当下，真的很好吧！
　　马车停了下来，原本摇晃的铃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莫殊缓缓的睁开了眼，边伸懒腰边问道：“到了？”安达点了点头，然后就下车了，莫殊揉了揉眼睛。进门后莫殊看了一眼大厅，“夫人呢？不是说回来了吗？”莫殊哑着声音问上茶的奴仆。奴仆低着头回答道：“夫人去了西厢。”
　　莫殊缓缓的放下了茶杯，看来安达说的没错，顾婉清这次回来确实有些问题。东西二厢各有分属，这件事本来就已经是秘而不宣的事，如今……
　　莫殊起身就要前往西厢，才走到门口就看到顾婉清带着小桃迎面而来。“你回来啦！”顾婉清随意的打了声招呼就想离开。
　　莫殊一伸手就拦住了她们主仆二人的去路，莫殊斜觑了闷着头不敢直视的小桃。顾婉清一下挡在小桃面前，硬抬着头大声的嚷道：“干嘛！你的狗眼往哪瞧呢！还不给老娘让路，好狗不挡道！”
　　莫殊没生气，反而嬉皮笑脸的哑着声音，故意凑近顾婉清，调侃道：“竟不知我家夫人也是个大醋缸，这才看两眼就把你气着了？”
　　顾婉清一下就听出了莫殊的调笑之意，便冷笑了一声，肩膀用力将莫殊撞到了一旁。莫殊不查踉跄了一下，好在有安达扶了一把。莫殊就听见顾婉清冷冷的说道：“吃你的醋？那估计可要有容海之大了！懒得和你白费唇舌，小桃我们走！”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莫殊在身后大笑，顾婉清转过身来问道：“你笑什么？”
　　只见莫殊弯着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在墙上，仿佛笑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别见怪，我想起早上那个乾国的柳雅公主，竟然——竟然——哈哈哈——”话才说到一半，莫殊又狂笑了起来，干脆直接蹲在了地上，浑身笑的直打颤。
　　顾婉清见此只觉得莫殊又在发疯了，便不再理会抬脚就走，刚走一步，就听到莫殊带着笑意又沙哑的声调，“哈哈——那个公主今天竟然当众调戏余言之，简直太有趣了”顾婉清原本利落快速的脚步开始放缓了下来。
　　莫殊见此咧嘴一笑，继续说道：“今晚还有宴会，素问这乾国民风彪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啊！”
　　只见顾婉清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似漫不经心的交代安达道：“今日晚宴，我与莫殊同去！”然后狠狠的瞪了莫殊一眼，又转身走了。
　　莫殊看着顾婉清的脚步已不似之前的轻快，勾起薄唇一笑，低喃道：“晚宴真是让人期待啊！”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及掩不住的兴奋和期待。在莫殊的身后，安达如同影子一般跟随在其身后，却也如同影子一般晦暗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