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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江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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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传说中的依西斯女神怎样的光彩照人,以我看,也不过是一个乡下的野妇,也不知道那些对你奉若神明的人眼睛是怎么长的。”女人顾作优雅地坐在了侍女奉上的椅子上,挑剔地盯着梅艳,言不由衷地冷哼起来。
梅艳笑了笑,有些同情地扫过她充满了敌意的眼睛,对她有意的挑衅毫不在意。她知道自己的容貌虽然也饱受称赞,但决称不上绝代芳华,至少在和好友夜影相处那么久,看惯了好友那演艺圈子里的各色美女,也习惯了好友那绝色的容貌之后,不但对自己有足够的自知之明。何况,在她学习工作的环境里,几乎没有人会考虑你的容貌,甚至于――性别。
把容貌视作一切,这才是女人最大的悲哀。所以,对于眼前这个“悲哀”,梅艳连争论的欲望都没有。
可惜,恃宠而骄的女人从来没有见好就收的好习惯,而梅艳“不搭话、不生气、不争辩”的三不政策更是深深刺激到了养尊处优的她,她看不惯一个身陷囵囤还能如此泰然自若的女人。
“你以为将军会救你吗?”冷酷的笑意故意停顿一下,才幸灾乐祸地继续下去,“别作梦了,我迫不及待地等待看着你这个假冒女神的女人被烧死在广场上呢。”
梅艳懒得搭理她,自顾看着窗外的月光,明亮而温柔。
“天知道你哪来这样的自信?你以为将军安慰你几句话就能当真了吗?我告诉你,将军今早就离开了孟菲斯去胡迦达平定骚乱。听说这次如果凯旋的话,法老王还会晋升他的地位呢。你还不明白吗?将军那么干脆利落地离开,就是摆明了不想再介入你带来的混乱当中,由诺拉达大人处理了呢。”女人更加愤怒梅艳的平静,一口气说道。
梅艳微微一阵,努力用面上的平静掩盖心理的忐忑,一边在揣摩着她的话,一边一再告诫自己要相信拉姆瑟斯,那在不到24小时前许下的承诺。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自信还能维持多久,因为指甲已经深深地刻入掌心,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继续看着窗外的月光,抑制住自己想抓着那个女人问清楚情况的冲动。她不愿看到她得意的脸,以及,让她看到自己失色的表情。
“一个杀人凶手还那么嚣张吗?”傲慢的女人再一次无法忍受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仍然一脸平静的梅艳,两个机灵的侍女已经几步上前扯住梅艳的头发,强迫她转头看着她们的主人。
一阵刺痛下,梅艳还是看到了那个并不算太美丽的女人那嚣张得意的笑容――和高举着的手掌,长长的尖锐指甲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狰狞,仿佛是闪着寒光的利刃。
语言上得不到满足就要动手吗,或者还顺带着毁容?果然是野蛮的民族啊――
无奈地闭眼,等待着紧接而来的痛楚,却只等到低沉不快的男声。
“夫人,请您回寝室吧。这里并不适合您。”是奥西里斯平板无波的声音,他一手正好捉住了女人即将挥下的手掌。
“你阻止我?!”傲气受挫的夫人怒视着面无表情的奥西里斯,“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您是将军的‘侧室’。”奥西里斯恭敬地回答,特别强调了“侧室”二字,再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一旁无语的梅艳,“也许将来将军会告诉您,在侧室夫人和得力手下间,他更重视谁。”
女人瑟缩一下,仿佛也有这自知之明。
恨恨地再看了一眼梅艳,剁着脚便踏上阶梯。反正该看的看到了,该说的也说了,她就不相信,那个垂死的女人会毫不在意她的话。
脚步声已经渐渐远去,惹人窒息的香气也久久盘旋在斗室中,奥西里斯没有说话,梅艳也没有开口,气氛凝重,仿佛是乌云当空一样让人透不过气来。
“梅——小姐,那个女人只是——”奥西里斯叹口气,他知道拉姆瑟斯对侧室们并不关心,所以方才得罪那个看似高傲的女人他丝毫不担心;但是,眼前这个女人——
“不用告诉我她的名字,我没兴趣。”梅艳打断了奥西里斯的话。
那个女人,她的眼睛里有傲慢和嫉妒,但是却没有阴谋与杀意,只是一个注定在无数个女人的争宠中老去的人吧,无趣的生活便只能以炫耀贫乏的所有、伤害别人的平静来充实。
然而现在,她却无法不去在意那个女人说的话,每一句,每一字,只要是关于他的。
仿佛在讽刺地提醒她,不屑吗?她比她,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说的是真的吧。”梅艳叹口气,终究还是开口询问,无论几万次告诫自己要信任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啊。
“是。”奥西里斯一愣,虽然意料到她会这么问,还是感到有些为难。本来想多隐瞒一会儿,没想到会因为一个只懂得嫉妒的女人坏了事。
“是么——”梅艳喃喃自语,眼睛仿佛失去了神采,脚步也有些虚软,勉励靠在墙壁上。
“但是请您放心,将军已经安排好了值得信赖的人继续调查这件事情。胡迦达的事情――很紧急。”奥西里斯不放心地补充道。
“我了解。我没事的。”梅艳没有抬头,只是低沉着嗫嚅。
法老的命令,掌握更大权利的机会,正常的人在此刻都不会再逗留在孟菲斯吧。
他应该是会做出这种选择的不是吗?曾经在同样的孟菲斯,同样的尼罗河畔,他不是已经选择过一次了吗?国家和女人,对他而言,什么更重要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其他的,在关键时刻都能够舍弃。
早知如此了,不是吗。难道还指望他是另外一个温莎公爵?
自欺欺人的,始终只有自己而已——
背靠着冰冷的石墙,梅艳不知道奥西里斯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只觉得,自己连流泪的能力,都已经失去了。
“我天上的慈父,袮保佑了我一夜平安,又赐予我今日的生命,我诚心感谢袮。为悦乐袮的圣心,为补赎我的罪过,并为结合耶稣在弥撒圣祭中祭献自己的一切意向,我愿把今天的思想、言语、行为、努力和一切喜乐与困苦,藉圣母的手全献给袮,恳求袮看耶稣在十字架上受苦难的功劳,帮助我躲避一切罪恶,并勉力遵行袮的圣意,好使我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只为光耀袮。圣母玛丽亚,请为我转求。”
喃喃的低语回荡在狭小的囚室里,祷告在黎明晨晖的映照下仿佛天籁般的宁静与温和。囚室高墙上的天窗,并未镶嵌七彩的花窗来折射美轮美奂的阳光,然而空气中的尘埃却依旧固执地为祷告的信徒化幻出阳光的色彩。
按照天主教的礼仪完成每日清晨必须的早祷,梅艳并没有急着起身,冥想片刻后,抬头望着天窗外的一方小小的蓝天,抬手遮去了一抹过于耀眼的阳光。
原以为那个女人的话会让自己彻夜未眠,然而当夜幕笼罩灵魂的时候,依然无法克制地陷入沉睡。睡梦中,却又走马灯似地轮回着种种黑暗,撕裂着她的安眠、扰乱着她的心神。
曾经纠缠过她的噩梦又在昨夜重演,医院里的鲜血和寝室里的狼藉一次次提醒着她此刻所处的境地。
早祷的经文让她获得片刻的安静,然而随即涌上的不安与不甘再次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混乱起来。
“即便一次次读着经文,做着祷告,为什么还是学不会天父所教导的宽容和平和呢?如果此刻能有一位神甫聆听我的忏悔,那该有多好。”梅艳起身,坐在石床上铺着的那长长羊毛毯上,“拉姆瑟斯——拉姆瑟斯,我究竟该怎么面对你呢?如果,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话。”
迷茫啊,经历了那样的期望和信赖,又突然面对这样的失望和意外,究竟该如何重整自己的心态呢?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梅艳意外地看到一张放大了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惊讶之余只能微微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聂芙特!下次不要这样吓人好不好?”往后挪了挪,梅艳才认清来人,不由苦笑出声,果然是亲兄妹,连这种无声无息的出现方式都如此的类似。
凝视着聂芙特和拉姆瑟斯肖似的侧脸,同样健康小麦色的肌肤,聂芙特较为柔和的脸部线条,却没有掩盖同样坚毅的神色。虽然有时候,他们兄妹这份相似的坚毅会被外露着的玩世不恭和幽默不羁所遮掩。
讨厌,怎么又想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