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千年前的红十字 ...
-
之后每天都会有一些小规模的战役,各有胜负,至今双方都没有得到决定性的胜利,战争陷入了僵持状态。拉姆瑟斯和艾提斯将军他们虽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担忧,但是对于图库尔蒂尼努尔塔将军,则是越来越重视,越来越欣赏。能够找到合适的对手,确实是让人兴奋的事情吧。棋逢对手,才能享受到切磋的快感。
梅艳教了军医一些简单的外科手术的技巧,能够采用科学的治疗和护理手段,受伤的士兵恢复的情况都相当好。梅艳例行公事地在巡视了各个伤患的情况,并一一作了相应的处理。虽然没有特效药,但是如果适当地注意饮食和药物,还是能够在短时间内痊愈的。在她的身后,许多士兵纷纷伏下身子,亲吻她脚下的尘土。从来没有一位将军的侧室会用自己的双手为士兵疗伤,从来没有一位贵妇的女子会不辞辛劳照顾受伤的病患。这是神灵的恩赐,是伊西斯女神的降临。
梅艳的眼睛里也不由自主地含着眼泪。这一点点的付出就能得到这样的感恩,这些单纯善良的年轻人才给予她真正的力量。她似乎可以感受到当年南丁格尔的坚持,“提灯女神”的光芒是每一个被称为医生的人都应该传承的。
暂时对伤兵的情况放心了些许,梅艳决定到军营以外的地方透透气。乖巧的塔娜马上跟在她的身后。
军营的不远处就是平原,也是前几日和亚述军队交战的地方。刚刚结束了战斗,一派惨烈的景象。折断的旗帜和破坏了的战车,勾勒出“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悲哀。梅艳的心情也不由得一阵沉重。
脚下的黄沙已经被染成红色,拉姆瑟斯说最后的大战还没有开始,她甚至已经不敢想像真正的决战会是怎样的惨烈。
“救……救救我……”痛苦的呻吟拉回了梅艳的注意力。在她的脚边有个年轻人,满身的血污让梅艳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从装束来判断,应该是一个亚述士兵,相当的年轻,梅艳可以感受到他对生命的留恋和渴望。
“塔娜,帮我搬开他身上的战车。”年轻的亚述士兵被战车压着,这样她没有办法诊断他的伤势。
“小姐,可是,这个人是亚述士兵啊,您想救他吗?”塔娜大惊失色。
“这和国家没有关系,他受伤了。”梅艳看了一眼塔娜,理所当然地说。
见到塔娜没有反应,梅艳干脆自己搬开沉重的战车。年轻人胸口中箭,伤口很深,非常危险。梅艳俯身为他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如果要拔箭的话,还是应该回到营区去。梅艳沉思着。
“梅,你到底在干什么?!”拉姆瑟斯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怒气和疑惑,刚刚结束了军事会议就听到军士们的议论纷纷,所以火急火燎地赶到梅艳所在的帐篷。
被拉姆瑟斯的脚步所惊扰,梅艳放下手中的工具,抬头看着拉姆瑟斯,不解他脸上的怒气所为何事,梅艳小声问道:“怎么了吗?”
“你救人救上瘾了吗?那些是亚述士兵!”拉姆瑟斯果然在这里看到了数个身受重伤的亚述人。军士的议论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是病人。”梅艳淡淡地说,她明白拉姆瑟斯究竟为什么生气了。但是她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这些人的伤势如果不尽快处理,绝对会有生命危险。
“你救活他们是想让我军遭受更大的损失吗?”拉姆瑟斯有些动怒。
“救死扶伤是医者的天职。”梅艳看着拉姆瑟斯,眼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决心,对于见死不救这种事情,她做不到。不管面对的是埃及士兵还是亚述士兵。
“你这种做法我完全可以当你是通敌罪将你处刑。”拉姆瑟斯一手抓过梅艳的手腕,强迫她看着自己。
“无论国籍、肤色、民族、信仰,都要全力给予救治。这是我在就读医学院前的誓言,也是一贯的宗旨。也许我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时代,但是我的理念不会因此而改变。维护人的生命是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事情。违背了你的军法吗?那你就按照军法处置吧。如果你不让我留在这个军营里,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坚持这个信念。”梅艳对此毫不退让,这是她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信念,无论在作为巴以地区的志愿者,还是如今全力救助双方的士兵,这是她学医的初衷和唯一的目的。手腕被拉姆瑟斯抓得生疼,但是梅艳依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梅艳的眼睛里闪烁着坚持,那样的光芒让人折服。拉姆瑟斯那一瞬间几乎是佩服她的,几乎为这样的眼光而喝彩。可是,她并经在救助着他的敌人,这是拉姆瑟斯无法容忍的事情。
该死,怎样才能让这个女人醒悟一下。这是战争,必须要消灭对方的战争。
两人相视良久,都没有退让。
“该死的。来人,看守住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梅艳离开一步!”拉姆瑟斯怒气冲冲地离开帐篷,一边大叫着让士兵看守住梅艳。杀她吗?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但是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又让他怎么能够默许。
目送拉姆瑟斯的背影消失,梅艳轻轻得叹了口气。要传递这样的理念,她知道她会面临怎样的困难。自嘲地笑笑,她又这样冲动得惹怒了拉姆瑟斯呢。不再顾及自己的处境,梅艳继续低头为最后一个伤患包扎伤口。
“小姐,求求您不要再和将军犟下去了。将军掌握着这里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啊。”塔娜苦苦哀求着梅艳。自那天晚上的争执之后,梅艳已经在这里被软禁了三天,虽然拉姆瑟斯都让人按时送来清水和食物,但是却不让梅艳离开一步。
“你认为我是在和拉姆瑟斯闹别扭?”梅艳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娴熟地为那几个亚述的士兵换药包扎,三天以来,他们的伤势平稳,恢复得也很好,原本处于深度昏迷中的人已经可以起来喝水,神志也已经恢复清醒,“你不要再劝我了,这是我的坚持,决不妥协的坚持。”
“这位小姐,您对我们的救命之恩我们是感恩在心,但是请不要因为我们的缘故让您陷入危险之中,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更加无法安稳。”被救醒的亚述士兵从梅艳和塔娜的对话之中猜到了她们的处境和为救治他们所冒的风险。对于梅艳,他们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环视了一下整个帐篷的环境,几把长剑就随意丢弃在一旁,这个女人,应该是埃及军主将的侧室吧,以他们现在的体力要以梅艳作为人质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但是……
“救人是我的职责,并不是为了得到你们的感激。关于我的处境也不需要你们担心。我没事的。”梅艳轻声安慰着病人,端来食物和清水向他们走去。
一个亚述士兵的手已经握着一把剑,但是此刻却在微微颤抖,绑架埃及主将在乎的女人,也许就能平安逃离这个军营,逃脱作为战俘的命运。但是面对这个温柔又无私照顾他们的女子,又叫他们如何出手。
“梅艳!”拉姆瑟斯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军帐里的安静气氛,也让手持铜剑的亚述士兵吓了一跳,迅速将剑藏在身下。拉姆瑟斯看着梅艳,她似乎瘦了一些,也憔悴了不少。但是眼神中的坚持依旧,没有丝毫的动摇和妥协,依旧满是干劲地照顾病患。扫了一眼躺着的几个亚述士兵,面色都相当不错,伤口也在愈合之中,她的治疗和照料真的能让人起死回生吗?
梅艳也怔怔地看着拉姆瑟斯,他的表情似乎挺郁闷,眼神里带着矛盾和烦躁。是战事让他烦恼吗?
“软禁你三天,可是受惩罚的似乎只有我。”拉姆瑟斯不情不愿地说道,三天以来他一直睡不安稳,不是因为战事的缘故,只是担心梅艳的情况,“似乎你真的不愿意妥协?”
“我必须救治一切需要救治的人。”梅艳的语气很坚定,神情却很温和。在拉姆瑟斯的眼神中,她感受到了那份担忧和不舍,也为此感受到了温暖和感动。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她决不会妥协。
注视着拉姆瑟斯的眼神,梅艳轻轻地说,“我理解你作为主将的立场和难处。我并不是要你释放这些痊愈了的亚述士兵。他们依然是战俘,但是我希望给予战俘同样的医疗条件。在我的时代,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战争结束以后,两方可以交换俘虏,这样不是能让双方的损失都减少吗?”尽力说服着拉姆瑟斯,虽然梅艳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但是,她希望能够把日内瓦协议的理念传递给他,她希望即使是在无法避免的战争之中,也能尽可能得减少死亡。
四周相当的安静,甚至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拉姆瑟斯低头沉思着梅艳的话,而梅艳则焦急得等待着他的回答。塔娜双手颤抖地捧着食品,大气不敢出一声,从来没有看到过像梅艳一样敢于忤逆将军的侧室,她难道不知道将军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生死吗?几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亚述士兵也默默地低着头,梅艳的话同样带给他们相当的震撼。
“既然这样,我答应你。”拉姆瑟斯终于抬头作了这样的承诺,“你可以救助两方的伤兵,但是我有一个条件。”略为停顿了一下,拉姆瑟斯继续说道,“但是脱离危险的亚述士兵要作为战俘交给我处理。我会以战俘的方式对待他们,直到战争结束。”
拉姆瑟斯的眼神也同样带着不可辩驳的坚定,梅艳知道这是他作为埃及军主帅的底线。突然间感到眼眶里渗出泪水,拉姆瑟斯的语气有些无可奈何,她知道,他依然无法接受她所传递的理念,他妥协的唯一原因是对因为她的坚持。
眼泪争气流下来,吓坏了拉姆瑟斯。
“喂,别哭啊。”手忙脚乱地想要擦掉她的眼泪,却发现眼泪越擦越多。
“拉姆瑟斯,谢谢你。谢谢你包容我的坚持。”在他的怀里流泪,梅艳觉得异常的温暖和安全。
似乎是注定会妥协于你的坚持呢,拉姆瑟斯也轻轻地露出笑容。害怕看到梅艳的眼泪,那一瞬间,几乎想要永远永远为她擦干所有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