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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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虫鸣唧唧。
昏灯如豆。
赤羽信之介躺在床上，微微睁眼。
眼前景物朦胧，轻纱软帐将床与卧室隔绝成两个世界。
赤羽信之介很想撩开纱帐，好好确认一下，自己此刻究竟身在何处。
然而无论他如何咬牙施力，他的右腕仍覆于锦被之下，一动不动。
他只喝了一杯酒，四肢却已瘫软如泥。
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香不醉人人自醉。
天底下罕有的毒香，确实是又毒又香。
赤羽信之介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是与某人相处太久的缘故，在不知不觉间，他竟染上了自负的坏毛病。
人一旦自负起来，就难免有大意的时候。
他本不该这样轻敌。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极轻极缓的脚步声。
脚步声比窗外拂过树梢的风声还要轻，还要缓，但他确实听到了。
因为他实在太熟悉这人的脚步声。
提脚，迈步，鞋底摩擦青石方砖，神定气闲，从容不迫。无论何时何地，一听即知。
脚步声走到近处，突然间停住了。
只听得吱呀一声，门扇被人轻轻推开。
他等了好一会，始终没听到关门的声音。
进来的那个人，已走到点着烛火的圆桌前，缓缓落座。
赤羽信之介又叹了一口气，道：“楼主还没有睡？”
他的脖颈僵直如磐石，一双眼睛直直望向帐顶。
但他已无需再转头。
他知道来人必定是温皇。
温皇笑了笑，淡淡道：“你也没睡。”
赤羽信之介道：“三更半夜，楼主不请自来，扰人清梦，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温皇道：“这里是闲云斋，我就是这里的规矩。”
赤羽信之介道：“不知我在楼主的规矩里，是客，还是敌？”
温皇道：“自然是客。”
赤羽信之介道：“但那杯酒，却不是拿来待客用的。”
温皇道：“哦？”
赤羽信之介道：“酒里有药。”
温皇道：“是药，不是毒？”
赤羽信之介道：“不错，而且是一种很名贵的补药。”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酒是好酒，药亦是好药。补药溶在酒里，本应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恩物，可倘若饮用者事先闻过一种香，那么补药就成了毒药，救命酒也成了勾魂酒，喝下去不但不能救命，还会让人失魂。”
温皇道：“我说过，你可以拒绝。”
赤羽信之介忽然笑了。
温皇道：“你笑甚么？”
赤羽信之介道：“我笑楼主。”
温皇道：“笑我？”
赤羽信之介道：“我笑楼主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温皇忽然也笑了笑，笑得很愉快。
温皇道：“赤羽先生似乎很擅长占人便宜。”
赤羽信之介道：“不，我一点也不擅长。”
温皇道：“是吗？”
赤羽信之介淡淡道：“是。只不过，你是个例外。”
温皇道：“我很荣幸。”
赤羽信之介道：“无论如何，我现在已经不得不被迫留下。你也应该对自己留人的能力感到很满意，很开心。”
温皇道：“不，我一点也不满意，不开心。”
赤羽信之介道：“为甚么？”
温皇道：“因为不管我做甚么，你都会留下的。”
赤羽信之介冷冷道：“楼主明白得还不晚。”
温皇道：“我还明白了一件事。”
赤羽信之介道：“甚么事？”
温皇道：“赤羽先生想要的，真正的待客之道。”
说话间双指一弹，嗤的一声，烛火瞬熄，满室尽入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番外：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