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淡蓝的晴

8、（八）

　　国庆过后，晨林真的出了事了。
　　他欠了不少债，被公司开除了。二十一岁的晨林就如同驾着云彩在天边漫步了一圈，一个不稳，又从云端上栽了下来。从此一厥不振。
　　他回到家里，常常住在他以前的那些朋友那里。和宋析也少了联系。原本身上的恶习逐渐堕落成生活的习惯。抽烟，喝酒，打架，嫖妓，赌博，甚至吸毒，日渐深重。再也看不到曾经在苏州的那一份骄傲的风采。此时的晨林生命是灰暗的，颓废而盲目。
　　宋析的心里轻轻地疼着，像扎了一根刺。她想要帮他。她想看见那个在夜色里指着房子说要养她的晨林。她爱他，爱他当时的那一份自信，爱他当时的明媚。她想找回他。
　　她知道，为了晨林，她什么愿意，甚至去死！
　　晨林总是笑着说：“我吸的是□□，舞厅里很多人吸，不碍事。”
　　宋析摇着头：“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你和他们一起，不喜欢你赌博，打架，不喜欢你不正常谈恋爱，不喜欢你乱七八糟的生活。”
　　晨林看着宋析，他拍了拍她的头，说：“可你喜欢我，就够了！”
　　宋析沉默着看着他。像晨林这种人，宋析不管是在哪个地方遇见，唯一的反应就是讨厌。可是眼前的晨林，这样的晨林，却和她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
　　为什么喜欢他？宋析也问自己。
　　有些事情来不及选择，又或者已经作过选择了。那个十四岁的初夏，宋析看见了晨林的笑容，忽然转过头去说：“晨林，你当我弟弟，好吗？”那一年，一直到现在，宋析二十三岁。
　　秋天的时候。
　　宋析去看望她童年时代另外一个好友映岚。映岚二十四岁，在医院当护士。有一个当医生的男朋友。
　　宋析看阒映岚和她的男友罗昊。两个人招呼起客人来多像结了婚的夫妇，很默契，很亲切的感觉。罗昊做一桌的菜，叫宋析胃口大开。宋析看着这个沉默的男人，他对映岚的疼爱接近宠爱。他让宋析觉得自己也许也应该找个伴了。大概是老了。
　　映岚说：“宋析，有空你要常来呀！”
　　宋析笑了笑，“我会的。”

　　宋析回家时去找晨林。
　　晨林夜里赌博，白天睡觉。宋析安静地坐在他的床头，看着他沉沉入睡。也许睡着以后的人都是比较可爱的。至少眼睛闭着，就看不见恐惧。这个男人，不知道跟多少个女人同床共枕过。可是，在他的生命中，又能有几个女人以这样温暖的目光守候他苏醒？
　　也许晨林心中早已经明白，宋析是独一无二的。宋析却仍未察觉。
　　晨林醒来是，宋析轻声说：“你该找份正常的工作，过正常的生活。”
　　“我也想呀！宋析。可我找不到出口。不知该从哪里开头……”晨林轻声说。顺手燃了一根烟。
　　“可我想看着你好。”宋析说，“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晨林看着宋析，说：“没事的，宋析，你用不着担心我。”
　　宋析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从一开始，她就该说些什么，晨林是会听她话的。可她从来不曾说过什么。现在说，会不会来不及了？
　　会不会？
　　宋析问他：“我们真的能永远这么好吗？”
　　“能。宋析。”
　　“不能。”宋析轻声说：“我以后会结婚的。我以后只会对我老公一个人好，再不会对其他人好。”
　　晨林扔下手中的烟头，他拉住宋析的手，看着她的脸，然后他说：“宋析，我要娶你，这辈子，非你不娶。”
　　宋析的心在那一刹那忽然停止了心跳，仿佛她一直在等晨林的这一句话，等了许久……如同干枯的土地里禾苗在等待老天下雨，等到的时候，禾苗却早已枯死了。等待的时间太长了，一切早已在守候中失去了原来的意义，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心动的……
　　可是，宋析想，如果这能够给晨林带来希望，她愿意去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