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淡蓝的晴

6、（五）

　　除夕之夜。
　　一群人一起去映岚家吃火锅。宋析等刚回家不久的晨林，去晚了。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先走了，一哄而散，剩下晨林和宋析，散步在回家的路上。
　　晨林说：“宋析，我们去西山，好吗？好久没上去过了！”
　　“好呀，我也久未去了。”宋析点点头。记得小时候，最常去的就是西山。

　　那是个没有月亮的，满天星辰的夜晚。
　　那些铺盖了水泥的台阶在黑暗之中闪着隐约的模糊的光亮。借着这亮光，宋析与晨林一边聊天一边往上走。到了山顶的时候，整整近一个小时。
　　那时刚好新年的钟声敲响。那一刻，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盛放的烟花。升向空中的花朵就那样灿烂地开着，五颜六色，炫丽夺目。连天上的星辰也在那一刹那失去了本来的美好。炮竹声不绝于耳，如同看见了繁华热闹的天宫。晨林伸出手来紧紧地搂住了宋析。
　　“晨林，你陪我看见了世上最美的风景！”宋析说。
　　“你傻呀！宋析。”晨林摇了摇她的头，他想吻她。
　　“不，晨林，你说过，我是你的姐姐，永远都是。”宋析说。
　　晨林看着她笑了，“是的，宋析，永远都是。”
　　“那你能不能不管和什么女人在一起，都还待我像现在一样好？”
　　“能。宋析。我会一直都对你这么好。”
　　下山的时候，漫天的烟火已渐渐消散，只剩星星点点不时地还在空中流星一样闪过光芒。原来没有什么会比烟火的消失还迅速还平静。
　　宋析忽然说：“那天看见榛妤了。她比从前更有女人味了。晨林，你还记得她吗？”
　　“记得呀！那是我的初恋！”
　　宋析微微一笑，天边闪过紫色的火花。她问自己，她的初恋呢？在哪，在谁的身上？好像从来都没认真爱过，感情却早已残废！

　　有时候，有一些事情就像老天故意地编排。比如晨林和榛妤。
　　四年以后的爱情和四年以前的爱情并不一样。十六岁的爱情是纯纯的爱恋，像杯淡淡的白开水；而二十岁的爱情更多的是激情，像杯浓烈的酒。
　　晨林见到榛妤那一刻，旧情复燃。

　　宋析问榛妤：“你会嫁给晨林吗？”
　　榛妤笑了笑，“现在谈那个似乎还早些。不知道呀！”
　　“可是不是因为要永远和他在一起，才谈的爱情吗？我想，如果我爱上一个人，一生一世都想和他在一起。”
　　榛妤不摇头，也不点头。爱情她早已不相信。之所以陷入，不过是不想自己绝望。我们都还太年轻，未来又太过漫长，许多疑问不知道答案。
　　“晨林，他对你很好！”宋析说。
　　“是的，他很不错。”
　　关于他的不错，宋析不用想也能感觉得到。

　　晨林回苏州的前夜。
　　他去和以前一些朋友喝酒，半夜三点才回家。第二天清晨，宋析早早地推开了他房间的门。他还未醒。
　　宋析轻声叫他：“晨林……”
　　晨林微微睁开了眼睛，拉住宋析的手，紧紧地放在自己的手心。然后，继续睡着。宋析就坐在他的床边。安静地等着他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晨林才真正醒了过来。他坐到了床头，燃了一根烟。看着宋析温柔地笑着。他问：“宋析，还回那儿画画吗？”
　　“不去杭州了。但还要画画。它是我一生的爱。”宋析说。
　　晨林伸过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宋析的头。
　　宋析问他：“晨林，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明年吧！”
　　宋析看着他，明年是一个很遥远的时空。远到宋析无法想像。

　　晨林走的这天，宋析发了高烧。昏迷中，她听见自己在说：“晨林，别走，别走……”
　　如果一开始就不是他的姐姐，现在会不会是他的女人？时间太漫长了，已无从更改。只能继续这样往下走……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朝禾回杭州的前夜，从三明来泉州看望宋析。他说他想和宋析重新开始。宋析淡淡一笑。是不是大多数人，只有在发现真正会失去的时候才想到要挽回？可惜呀，有时候，不爱就是不爱了，谁也找不回。
　　宋析问他：“未央好吗？”
　　朝禾轻声说：“宋析，你心里一直都明白，我爱的是你。“
　　“是的。”宋析点点头：“我等过。我想每个人都有权力作任何的选择，但每个人也都会为自己所作的选择付出代价。你已经作过选择了。”
　　“可我想回头，重来，我想……”
　　“朝禾。”宋析打断了他，“你说过要我回家忘了你，我已经做到了。你答应过我，替我好好照顾未央，我们都该为自己所作的承诺负责。”
　　朝禾沉默，再也说不出话来。原来他是来和宋析决别的。风一吹，一切似乎都已烟消云散。
　　“无论怎样，我都会记着你。”朝禾说。
　　“还是忘了吧。各自走各自的路，谁也别回头。”宋析轻声说。
　　有时候感情只是一种情绪；有时候爱和痛就是一种感觉。当它存在的时候，主宰它的人就是天；当它消失的时候，回首已是深渊。多少人没有在适合的时间里抓住自己想要的人，却在不适合的时间里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