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夜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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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又三天，就有消息从九华山传出，因梵音尊者失手打破佛灯，罚入刑塔三年以示惩戒。同一时间，刚接到消息的紫薇真人就解除了对紫华的软禁。
长欢在藏雪殿里见到了紫华的徒弟，云天。和传闻中将药峰管理的井井有条，乃是天生的管理者的传言不一样，云天在紫华的面前，像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师尊，你都没有看到，云为他们那一帮人听到这个消息，那脸色难看得，我都不忍心看了。”云天站在紫华面前说道，眉飞色舞，神色欢快,手舞足蹈的。
“他们这段时间有没有难为你？”紫华依旧是窝在椅子里，妖娆的脸蛋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胳膊放在扶手上，支着脸颊，狭长的凤眼里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
“为难？师尊，你别说笑了。以他们的愚蠢脑袋，耍来耍去都还是那几个花样，上不了台面，又怎么能为难到我呢？”云天一脸得意的说道。下一秒，就狗腿的跑到紫华面前，给他捏肩捶背，讨好的说，“当然，还是师尊教导有方。”
“恩，乖，不愧为师这么疼你。”紫华一脸惬意的说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紫华就这么一个徒弟，又甚得他心，自然是疼爱有加，舍不得让外人给欺负。
他扭头看着旁边坐着的白离，眼眸里似有什么东西闪过，笑得妖娆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药峰了。我倒要看看，云为这次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好。”白离点头应道。
“师尊，您终于舍得回去了！”云天兴高采烈的叫道。走到白离的面前，深深地行了个大礼。“这几日师尊在藏雪峰，多有打扰之处，还望师叔祖见谅。”他是知道师尊和白离是好友，但该有的礼节却还是不能废。
“走了走了，小云天。”紫华知道云天的性子较真，当下也不阻止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就当先往前走。不经意的回头望去，他看见白离坐在那里默默喝茶，突然就没由来得心虚了一下。
“师尊，师兄这样回去，真的没事吗？”长欢看着紫华那一脸去寻仇的模样，不禁目瞪口呆的问道。原来再妖媚惑人的美人动起怒来，也是气势汹汹，令人生畏的。
“他是药峰的峰主，能出什么事？”白离眉眼间竟然有几分薄怒，语气也含了些讥讽。居然敢在他的面前耍心眼，紫华还真是高看他自己。“有事也只可能是晚上。”
“恩？”长欢不解的看着白离，突然想到那刚刚传来的消息：梵音尊者失手打破佛灯，罚入刑塔三年以示惩戒。难不成和这有关？不由疑惑的问道，“什么是刑塔？”
“刑塔塔高十八层，反倒入地下。其中危险重重不计其数，又以层层递进，想下到第几层，全凭自愿。”白离轻声解释道，脸色微沉，“九华山倒真是走了步好棋。那佛灯再怎么重要也是梵音自己寻来的，罚重了，会落个坏名声，罚轻了，又不好向外交代。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梵音自己选择。如此一来，倒把九华山摘了个一干二净。”
长欢听得懂，却未曾想过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他低下头沉思，看来这修仙大陆，还不是完全的以实力为尊。倒是和前世一样，多的是阴谋诡计，尔虞我诈。
白离看着长欢，突然就后悔自己刚才说出的那些话。长欢就应该人如其名，长久欢颜，而不是学习与人勾心斗角，阴算阳谋。可不教会长欢这些，他又怕长欢心思太过单纯，被人给欺负了。
想到这里，白离不禁暗自摇了摇头笑了。自己果然又想多了，有他在长欢身边一直护着，试问这修仙大陆，有谁敢欺长欢半分？他从未想过，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有算错的时候。
夜近丑时，长欢早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虽然明知道晚上会有事，却还是敌不过困意，头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似得，不知何时就倒了下去。白离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情况。
少年趴在桌子上，交叠的胳膊垫着头，有些不舒服的蹙着眉尖。乖巧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喜人，让人不忍心舍得叫醒他。白离见此轻轻笑了，却还是走上前，低头小声叫道，“长欢，长欢，醒醒。”
长欢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他，睡眼惺忪的睁开双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不禁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退，居然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幸好被白离给扶住，睡意全无，心有余悸的叫道。“师尊！”
长欢的脸色微红，忙站起身来，抹了一把嘴角，又是低头查看自己的袖子上有没有水渍一类的，慌慌张张的。最后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压皱了，连领口都歪到一边去了。忙伸手抚平褶皱，却见到白离弯下腰，替他整理好领口。
“师尊？”
“好了，走吧。”
长欢觉得一定是自己没有睡醒，不然怎么会做这般的梦？他站在原地用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更清醒点。这才走出屋子，外面是一片银光似水，果然是今晚的月亮太美，连人都醉了。
白离带着长欢御剑飞行，来到凌霄阁药峰。还未到药峰，那股奇特的药香味就顺着夜风传了过来，连空中都弥漫着药香。白离一边让剑灵御剑带着长欢，自己则悬在药峰之上，以手为笔布阵。
只见这天地之间的灵气都被白离所带动，在他的控制下变化，以他的意志为念。条条灵气化成的线条，勾勒出繁琐的阵法，悬在夜空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长欢只觉得天地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变了，可仔细看，却还是那个模样。夜空如洗，月挂于上，连星辰都被今晚盛起的月光给掩盖了光芒。他听到白离一边布阵，一边说道。
“从某种意义上说，阵法和符箓是相通的。在我看来，符箓就是把阵法刻画在一定的媒介上，在要使用的时候，才把它释放出来。在其使用的过程中，甚至会不分敌我。有时伤敌一千，也会自损三百，就像你看到过的冰雪天地。”
“而阵法讲究布阵、破阵、控阵，以布阵者的意念为令。我现在画的是九天弑神阵中的困阵，顾名思义，以困为主。其九天弑神阵中还包括杀阵和囚阵。我见过最精妙的阵法莫过于无极门的无极大阵，难则又难，简之亦简，环环相扣，步步杀机。”
长欢似懂非懂的点头。听到这里不禁想到，难不成白离还为此专门跑到无极门去研究无极大阵了吗？白离回头看长欢，满意的暗自点了点头。长欢的悟性极高，甚至比起他来都差不到哪里去，本就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白离布好阵，将阵法隐匿起来，就带着长欢站在一处暗影中。他屏蔽了自己的气息，递给长欢一个黑色的指环，说道：“此曰‘屏息’，戴上它，可以屏蔽你的气息，这样别人就探查不到你了。你修为低，自己隐匿气息也会被人有所察觉的。”
“恩，多谢师尊。”长欢将指环拿在手中，一一试戴，最后套上了中指。少年的十指修长纤细，十分漂亮。浅粉色的指甲饱满而富有光泽，上面有着白色的半月痕。衬着黑色的指环，更显得手指白皙嫩滑。
就在这时，从药峰里飞来一道红色的身影。御剑而行，却正是宫曳。只见他突然似乎撞上了什么，往后一个趔趄，才在空中稳住了身影。伸手暗自运行灵力，就摸索到一个结界，透明的屏障瞬间现而隐去。
妖媚的眼眸晦暗不明，这凌霄阁能以阵法困住他的，除了白离，还不用作第二人想。当下，却依旧双手释放灵力，金色的火焰在手心里跳跃着，将夜空都被照的美得不可思议。
“宫曳！”白离在宫曳出手的时候，就已经带着长欢从暗处走了出来。驾驭着月寒剑飞向半空，与宫曳遥遥相望。虽说他的阵法能抵得住焚天的火焰，两两相对，也只是互相消耗灵力罢了。
“白离！——长欢？”宫曳闻声心里一惊，收了手转身望去。银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美得仿佛是暗夜里的妖精。他的神情有些复杂，低头轻轻一笑，将遮眼的发丝拨到耳后。“怪不得，我今天走的时候你什么都没说，原来在这等着我，我还以为是自己伪装的好呢。”
“就你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谁看不出来？”白离沉声道。他早就看出宫曳听到消息时那瞬间脸色都变了，以宫曳对梵音的心思，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还有那等闲工夫回药峰给徒弟出气去？
长欢闻言低头有些赧然，他当时确实没看出来，还真以为宫曳要回药峰给云天出气。要不是后来白离的那些话，让他仔细思量了一番，他也不会想到那里去的。
“白离，让我走！”
“走？走去哪里？”
“梵音在刑塔，我要去救他！你知道以他的性子，定会下到十八层的。”宫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紧握的双拳都止不住他的愤怒。九华山怎么敢这么做？他们怎么能这么做！那是刑塔啊，那是梵音啊！
“梵音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白离当然知道梵音若是能力够，定是会下到十八层赎罪。可那前提是他能力够，宫曳明显是关心则乱，连这点都想不到。
“可这件事情不一样！”梵音是因为他进的刑塔，想想都觉得心疼，让他怎么可以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宫曳摇了摇头，说得坚决，“我不管，我一定要去！”
“你是去救他，还是去给他添麻烦？梵音到底为了谁进的刑塔，你难道不清楚吗？”以宫曳去九华山，定会大闹一番。到时候，不是会去救梵音，九华山为堵天下悠悠之口，也会再次重罚梵音。
“就是因为我知道才非去不可！”
“我看你根本就想去给他惹麻烦！”白离厉声呵斥道，如暗夜里的一道乍雷，轰然而响，炸的天地都为之而动。
宫曳闻言，身子竟摇摇欲坠，几欲驾驭不了红绯剑。是啊，他除了会给梵音惹麻烦，还会做什么？这一次若不是因为他恼怒之下打破佛灯，梵音也不会因此进入刑塔受罚。这一切的一切，说到底，全都是他的错！
“师兄，梵音尊者他一个人担下所有罪责，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你这样去了，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心意？”长欢看着宫曳像是漂浮暗夜里的一抹幽灵，孤寂寂寥。心里有些微酸，轻声开口说道。
“刑塔塔高十八层，层层递进，危险无数。从古到今，都没有几个人能闯得过十八层。以他的性子，定是会进入十八层的。我怕，我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他。宫曳闭上了眼睛，还是说不出后面那几个字，长而翘的睫毛闪闪发光。他想戒空说的是对的，他总有一天会把梵音毁掉的。可若真是会如此，他就舍得放手了吗？
红绯剑按照主人的意愿飞落地面，长欢和白离也随之降了下来。宫曳侧身坐在红绯剑上，低着头，墨色的长发遮挡住他脸上的神色，只能听到他低低的声音，“白离，长欢，你们不要跟着我，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麻烦你在一个月的时间把涅槃丹给炼出来。一个月后，我定会去九华山，放梵音出来。”宫曳轻轻抹去滴在手背上的泪珠。也许，他也要在这一个月内好好想想，梵音百年未动情，是不是也是该自己放手的时候了？
长欢抬头望着那个不断远去的身影，心里的酸涩却更多了。他从不知道爱情真的会让人如此吗？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一个人，因为他喜而喜，他忧而伤？
“宫曳其实心思睿智，聪明过人。只是事关梵音，难免会关心则乱。”白离在旁轻声说道，心里微微一叹。两个人都是他的至交好友，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却什么都不能做，这也是梵音传信给他的原因。
长欢当然知道宫曳聪明，不然也不会教出一个徒弟云天，和云为那群人斗了百年，都不落下风，反而让云为他们吃了不少亏。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口问道：“师尊有一天，也会如此吗？”
他看着白离清冷的模样，如月空下傲然花开的寒梅，是那天山顶上千年不化的寒冰。他想，也许白离会因为看得太多，看得太透，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对人动了心吧？
“也许会，也许不会。”白离说的模棱两可。
长欢闻言有些怔怔的看着白离。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是因为什么的原因纠缠在一起，他们两个人是不会分开的。他听到自己说，“师尊，如果可以，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渡劫飞升。”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夜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