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郭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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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求你雇我吧，我会砍柴，会做饭，还会赶马车，只要能提前付些工钱，让我给我娘买药，她都病她久了，小姐你行行好，求你了。”那乞丐跪在春莺面前磕着头，一叠声地喊。
这声音却让如意有些耳熟。
春莺吓得又退了几步，见有人想围过来看，不免恼了起来，怒道：“快让开，我没钱雇你。”
那乞丐大概是看春莺穿着富贵，不但不肯让开，还更大声地喊道：“小姐求你救救我娘，求你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旁边也有人议论起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姑娘看上去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吧，怎么不干脆给点钱让那乞丐让开。”
“你是不知道，这乞丐我在之前见过，他一开口就要三两银子，这都够我家里一年吃的了，而且还不卖身，只干活。”
“三两银子，都够把他卖了。”
如意听到这里，诧异地看向那个乞丐。
她知道他，这个人叫郭亮，前世应该是半年后，苏襄已经在上京有一定的名声，当时他们陪余氏去寺里还愿归来，有个乞丐就在路边向每一个路过的马车磕头，求十两银子安葬娘亲。只是，他不愿终生为奴，所以不买身，以十两银子只能买他两年劳力。
当时她还只是个通房丫头，但是月银已经涨到一年五两，因为为苏襄办事得力，时不时还有赏赐，手上也有些宽裕。苏襄并不想理会，她可怜他，也佩服他，便让人以苏襄的名义给了他十两银子，后来这个人得到苏襄的常识，一年后考上了武状元，成了苏襄很大的助力，直到她死前，他还在步步高升。
郭亮父亲原是朝中文官，虽然官位不高却很清廉，他从小虽受父亲教导，却对习武更有兴趣，只是十岁那年父亲因为耿直丢了官位被迫远走他乡，不久病死途中，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为父请命却投告被阻，无奈之下只好在康安路住下，母亲为了让他读书，为人绣图熬坏了身体，最后也在病中去世，从此他心性大变。苏襄利用了他的不甘，让他成了他的左右手。
春莺被堵在那里，急得脸涨得通红。求救地看向如意。
如意连忙过去，对郭亮说：“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先放她走，你一个男子，这般为难逼迫一个女子，哪里有男子该有的风度。”
郭亮跪在那里的身体一僵，口中的喊声便停了。
他本来也是个骄傲的人，如今若不是为了母亲的病，哪里会出来下跪求人，只是，他又怎么甘心，用三两银子，就卖掉自己的一生！
如意柔声对春莺道：“姐姐先走吧，我来打发就好。”
春莺恨不得能飞离这里，连声道谢后也顾不得仪态跑走了。
“姑娘是愿意给雇在下了？”郭亮声音冷静，没有了刚才的激动，显然对如意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如意这才看向郭亮，眼中笑意盎然：“三两银子，对我来说可不是小数目，我还要去顺记布铺买料子呢。”
郭亮听言心中一动，抬起头，一头乱发下的眼睛看向如意，看她也正看着自己，眼神清亮冷静，便道：“既然姑娘不打算雇我，又何必来戏弄在下。”起身便往巷子里走了。
众人看戏完了，也都散了，如意看他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也转身朝顺记布铺去。
前世遇到他时，郭母已经去世了，但是现在却是提前遇到他，想到这里如意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既然老天也帮她，那她就先断了苏襄的这只手。
拿好布出来，如意特地停了停，不一会儿郭亮就从一条小巷子里出来了，如意淡淡一笑，和他一起走到了巷子深处。
虽是正午，巷子里虽然明亮没有阳光，郭亮的头发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蓬乱，梳理整齐，衣服虽然很多补丁而且明显短了，但是却很干净。
如意把怀里还剩的二两银子拿出来递向他：“我身上没有三两，只剩二两多了，你带你娘去后面那家的付郎中那里，他名声不好，是有人刻意误传，他不但医术很好，而且价格很公道。”
郭亮却没有立刻接银子，只是看向她，眼里并没有信任。
他比如意小两岁，却已经和如意一样高，看着虽然瘦，但是背直腰坚，眉目英挺，目光坚定。如意看到他，便想到自己的哥哥，心里莫名地柔软，轻声道：“你先拿着钱去救你娘，放心，这不是施舍，只是暂时借给你，三个月后，你要还我三两银子。”
“我没钱，也没人雇我。”郭亮仍然没有接。
如意扬唇一笑：“这也好办，我再给你三个月时间，六个月后，你还我三两银子，但是在这六个月内，你要帮我做些事。”
见他犹豫，如意又道：“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为难。”
郭亮这才接过银子，对如意磕头：“谢谢姐姐，不知姐姐如何称乎。”
如意扶他起来，朝巷子出处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才小声道：“我叫如意，比你大两岁，你这两天先安顿好你娘，然后去苏府找钱大爷，就说是来找活做的，自然会有人安排，但是以后见了我，一定要做不认识，知道么。”
郭亮点头：“我知道了，如意姐姐。”
如意回去后连夜做好了衣服，第二天送去给苏墨，特地让苏墨回去和钱大爷说一声，关照一下郭亮，钱大爷听这郭亮是为了娘亲的药钱，正好府里个院的马房也是在招人，便也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
“你放心，他平时就刷马喂马，有时候也跟着车夫去采买，这些日子下来，大家都夸阿亮做事认真，人又老实，是个好孩子。”苏墨一边整理着太阳下正晒的书，一边和如意闲话。
如意也帮忙整理，听言笑道：“我是看他也可怜，爹没了，娘又病了。不过性子太倔，又不想买身为奴，就让他过来看钱太爷看得上不，这事可别和府里别人说，不然又起事非。”
那日的银子虽说没用到预料之事上，却不想有意外的收获。
苏墨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脚步声传来，两人连忙停住了话头。
清竹院最近是风生水起，原来以为余氏再用心，不过也只是找了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却不想呆笨的二少爷突然聪慧起来，几次和苏老爷在书房深谈之后不但很得苏老爷的欢心，还得到了苏家两家铺子的管理权。以前足不出户，现在被苏老爷带着出入各种场合，让众人几乎遗忘的时候却发现这位苏家二少爷是如此风采斐然。
一时大家都在说，如果游学的大少爷再晚回来个几年，这个苏府怕是要换主人了。
苏家有两位少爷三位小姐。大少爷苏澈为主母程氏嫡出，立志于学，常年在外游学。二少爷苏襄为庶出，只是庶母已离世。大小姐苏筠为程氏嫡出，两个月前及笄，已定亲国安候世子；二小姐苏椀如今十四，为程氏嫡出；三小姐苏桃，如今十三岁，生母杨姨娘自小带在身边养育，并不多见人。
过来的人是苏府的大小姐，苏筠。她继承了程氏的美艳，生得柳眉杏眼，身段窈窕。前段时间刚刚及笄，一身桃红色的齐胸襦裙，手挽白色绕臂纱，乌发如云绾着叠云髻，更显得娇柔如花，明艳非常。
才进院子看到苏墨和如意，目光在如意脸上停留了一下道：“你是如意，你不是二哥哥的近身丫头么，怎么在前院里，不在房里伺候。”
如意答道：“回大小姐，奴婢只是个笔墨丫头，伺候二少爷书房事，今儿少爷随老爷出去了，走前吩咐奴婢和苏墨把房中的书搬出来晒晒。”
苏筠当然知道苏襄不在府中，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二哥哥自从跟了余氏，便突然像开了光一样，最近府中的风言风语她也听了不少，便去和母亲商议了一番，今日也是来院里看看，试探一番，毕竟程氏这些年虽然谨慎，但是清竹院一向都安静，近几年大哥哥苏澈也在外游学，程氏的心思都在苏澈前程身上，这院子的事也好久没管过了。
想到这里，苏筠笑道：“我是好久没见二哥哥了，听说二哥哥前段时间还吃错了东西，伤了身子，所以特地来看看，不想这么不巧。”
请大夫的时候不见她来，这都好了才来，如意和苏墨对她这番说词都有些不屑。见她说着还往里走，苏墨连忙道：“二少爷吃药已经现在已经好了，少爷走前吩咐了可能要到晚膳时分才回来，这日头大，大小姐若是晒着了奴才怕是担不起。”
苏筠眼波一转，朝苏墨招了招手道：“你是苏墨吧，过来，我有话问你。”
苏墨只好走到她的跟前，问：“大小姐请问。”
苏筠见他弯腰低头似很紧张，掩嘴笑了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随便问几句，你跟着二哥哥也好几年了，怎么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一样。”
苏墨惭愧地说：“让大小姐见笑了，奴才哪里见过什么世面，也就守着二少爷的院子就好了。”
苏筠又问了几句见苏墨说不出什么，又招来如意：“以前就听二哥哥夸你是个懂事的，前段时间二哥哥吃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情程氏也过来问过一两句，但因为苏襄和余氏都没有查到结果，也没有牵扯到她的身上，她便也只当是两人窝里斗，后来找人想探些口风，只是清竹院都现在都是余氏的人，口都很紧，没找出什么，虽然不甘心，最后只好作罢。如意心思一转，程氏来时，余氏和苏襄都在场，她也不能说什么，但是现在……想到这里，便答道：“大小姐明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当时也吃坏了东西，所以一直是云丹在服侍二少爷。”
苏筠眼中光芒一闪，又问：“云丹？就是二夫人给二哥哥挑的……那个丫头？”
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少女，对于通房丫头还是有些害羞地说不出口，如意点头道：“是，自云丹来了清竹院，二少爷的起居都是她服侍，奴婢也只是偶尔伺候一下笔墨而已。”
苏筠看看周围晒着的书，想想也明白了，苏襄身边现在都是余氏的人，连服侍了五年的如意和苏墨都被赶到外院，那么那件事那个叫云丹的丫头定脱不了干系，倒是个好理由让母亲在苏襄身边安个人。
晚膳时分，苏襄和苏老爷都是一身酒气地回来，如意被余氏叫了过去，云丹独自服侍苏襄。到了余氏房里却只是同春莺说了半天闲话，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放她回去，那时云丹已经服侍苏襄睡下了。
如意有些好笑，余氏是怕苏襄醉了要她去服侍，担心她伺机爬床，而那边，苏老爷因为半月没有去程氏的院子，也是早早让程氏服侍休息了。
如意和云丹同是一等丫头，本是同间屋子的，云丹今晚是回不来了。但是如意还是拿枕头放在薄被里装成了人样。就算云丹回来，她也是不会仔细看她的。
半夜子时，如意换好男装，朝着角门偷偷溜去。
夜里的风清冷，吹在脸上却是凉爽，一轮明月悬在天际，繁星如缀，树影婆娑间如意摸索着打开角门门栓，机警地朝四周看了一下才出门，那边一个人正蹲在墙角处低着头，手还扶着斗笠的檐子。
如意看到那个身影微微松了一口气，脚步加紧便过去，到了那人身前便小声道：“走吧。”
那人没有动，如意才要再开口，那人突然就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把月光遮得严严实实，如意感觉到不对没来得急转身跑，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朝身后黑暗的巷子里拖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郭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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