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章：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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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虽天色已暗，但是也还为时尚早，各院中灯火皆明，她跟在她身后，走得是一条偏道，此处无路，只能是穿花过丛到了偏小院落里的一处小门。两世为人，如意自认对苏府大小院子都了若止掌，只是此时也不知她要带自己去何处？
女子一言不发地在前面领路，两人越走越偏，渐渐已不见灯光，只有明亮的月色从天空倾泻而下，撒了满身的辉光。
两人走到一片几乎两人高的围墙前，女子穿转身伸手揽住如意的腰，如意不知她是何意，突然腰间手臂收紧，身体腾空起起，只在墙头停留瞬间便已一跃而下。
这是苏府外的一处后巷，外面人声喧嚣，此处因高大围墙遮挡，却是连月色都没有的一片漆黑。如意暗自镇定了一下心神，便跟着黑衣女子时了暗巷边的一处小门中。
外面不见光亮，里面却是豁然开朗，宽阔的大院四角摆着青花瓷大瓮，瓮中盛着水，有的里面只剩些枯枝败叶，有的里面还开着荷花，地面虽有枯叶和灰尘，显示着无人居住，但是地面的青砖却是平整光滑，廊前檐下的油彩依旧亮丽，朱漆大柱立在正堂门前，显示着曾经主人的富贵，两只大红灯笼虽旧，却无一丝残破，此刻被人点亮，成为夜色里沉寂许久的大宅中最亮的一抹色彩。
苏府邻旁的这座宅子曾经是一位二品官员的居所，后来因犯事被抄家，全家尽赶出了上京，而这宅子也被朝廷收了回去，为以后褒奖官员之用。
女子带着如意到了一片书房门前，便止步退到了一边。
如意看看她，再看向明亮的书房，心里已经知道里面的人里谁了。也没有说什么，只上前了几步敲了敲门，果然听到里面传出浑厚的男声：“进来吧。”这才推开了门。
书房中很亮，所有的蜡烛都被点亮，宫慎站在书桌前拿着一本书正随意地翻看，与之前如意所看到的一样，也是寻常布料的衣裳，却没有了第一次看到他时的随意，而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如意进来之后脚步先停了一停，才走到宫慎面前规矩地跪下行大礼，行无礼之后也没有起身，只是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奴婢如意，给世子请罪。”
宫慎没有阻止她行礼，也没有叫她起来，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你何罪之有？”
见他对自己称她“世子”一点意外也没有，如意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然后才答道：“奴婢不该欺瞒世子。”
她自认为对宫慎来说自己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利用地方或者可以得到的东西，除了她自己，她根本一无所有，而以宫慎的身份和眼光，还不至于瞧得上自己。这些时日她所做的事情宫慎了如指掌，若真有什么，如意也只能想到事关苏澈。但是一个还未成气候的苏襄，难道也会引起宫慎的重视吗？
宫慎放下书，走到她面前淡淡道：“起来吧。”
当初既然放了她，现在自然不会怪她，而真正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在苏府的作为。苏府每一个人都道她心悦苏襄已久，却始终求而不得，而她所为却并非如此，变化就在他遇到她的前几日。宫中嫔妃相斗之事他虽了解，但是，什么能让一个女人由爱生恨转变得如此之快？
而且，她居然如此耐心且自负，想要一点点地把自己喜欢的少爷拉入深渊。她有很多机会杀了苏襄，却只是让他一步步落入她的陷阱。她就那么确信自己不会失手？那次歹徒之事就是最明显的失败。
这些虽让宫慎有些许好奇，但他真正在意的，却是如意的头脑，这样的女子放在后院太可惜了，眼光没有放开，那便只能埋没在小小的四方庭院。若加以时日培养，日后必能得一大助力。
宫慎见她默默地起了身，低着头，一幅恭顺的样子，一时兴起，便问道：“知道今日叫你来是为何事？”
如意在心里思索了一番，最后还是不敢太过冒险，折衷答道：“奴婢愚钝。”
宫慎看她那一脸的沉静，就知她心中所想，直接道：“我想要你入群玉楼。”
如意惊地忘了礼数，瞠目结舌地看向宫慎，红唇微张，一脸的惊慌错愕。她怎么也没想过宫慎会提出这个要求来。一时思绪纷乱。
论美貌，如意虽是美艳无双，但天下美人也不止她一个，相信群玉楼中更是不缺比她更盛之人，论身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而且苏府现在正找机会攀附他，何必给苏府这么好的理由呢？
看她震惊成这样，那表情里竟是寻不到一分喜色，宫慎又接着道：“我会为你赎身，入群玉楼，但不是嫁入瑞王府为妾。”
如意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低下头，心内急转。
天下美人入君怀，不侍龙榻为君待。
这两句，便是民间流传的群玉楼，说瑞王世子藏天下美人，而美人们宁愿不入宫门侍君王，也愿意留在群玉楼等世子宠幸。此言一出，还掀起了一股瑞王忤逆的传言，但圣上却只一笑而过，甚至把新入宫的三位秀女赐给了宫慎，以全他群玉楼“天下美人”之名。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如意知道，群玉楼并非众人所知那般，是宫慎的后宫。里面的女子，只要入了群玉楼，想嫁人者，都可自行请辞，带着丰厚的嫁妆出嫁，愿意留下者，都是爱慕宫慎之人，各色美人痴盼死等，便是为了宫慎难得一见的机会。但是能得宫慎宠信之人却是凤毛麟角，有人等不下去便离去，但奇怪的是，离开之人竟无人敢说出真像。
群玉楼，不过是他的伪装而已。
如意仔细思索一番，不知宫慎是何意，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
宫慎的目光看向外面：“铃月当初也是群玉楼中人。”
铃月？如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那个带她来这里的女子叫铃月。他的意思是想让她成为铃月一样的人？
“论习武，你的资质无法和她相提并论。”宫慎接着说道：“但是你这样的女子，若为男儿身，必是阴谋家，所以，若只埋没在苏府小小的后院，太过可惜了。”
对于他语气中所透露出来的欣赏是该感激还是无奈？如意微微侧过头看向宫慎，在确认他表现出来的欣赏是真实的之后，内心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如意努力维持着镇定，但仍然有些紧张，毕竟她现在面对的是宫慎，上世她在了解了群玉楼真像之后也对他多情之举有所改观，对他愿意放她回苏家是很是感激，所以如今胆子也更大了些。
“世子看得上奴婢，是奴婢的福气，但是奴婢有两个要求。”如意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开口道。
宫慎眼中有丝锐芒闪过，最终却只道：“说说看。”
如意见他并不意外，心里多了警惕，但已开口，便只能说下去：“奴婢家中父母双亡，但还有一位兄长，五年前入殿试，却被流放至塞外苦寒之地，还望世子能找回兄长。”
宫慎只淡淡勾了勾嘴角，眼中有丝流光划过：“安竺玉？”
他知道？如意心中一惊，他在提出要求的时候就猜到了自己要问哥哥的事，那么一定有所准备，难道已经……心中猛地一跳，如意的眼神已经无法抑制地亮了起来。
宫慎虽见了她的变化，却只是说：“第二个。”
如意见他不提，便也忍了心中的着急，说道：“一年后，若世子仍不嫌弃，如意便由世子处置。”
宫慎面上平静如初，心中微讶，他还以为她会提出要他帮她对付苏襄。看她一脸坚定，定然是打定了主意要自己去解决苏府的事。虽她以住表现可圈可点，但是余氏身后之人可是皇后，她难道是知道了什么，断定自己可以和皇后对抗？而且不论这些，据他了解，一个苏襄也就有够她费心思。
如意见他不语，以为他是在考虑，又道：“世子也知道如意有些私事没有理清，所以待一切结束，兄长得救，此身便也再无牵挂。”
宫慎却没有正面回答应或不应。只道：“郭亮倒是个习武的好材料，底子很好。只是性格太硬。”
既然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郭亮的事自然也瞒不过他，若能得宫慎青眼，他以后不但前程可嘉，家中冤屈也能洗清了。如意自然为他高兴，但略思索一番只应道：“能入世子的眼，是他的福气，他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是有些忧虑，我自会同他说清楚，只是，毕竟是他的选择，若他坚持，如意也只能遵从他愿。”
这时，宫慎才把如意着急之事说出来：“安竺玉之事我略有耳闻，若他真有才学，以后前途……”
“如意谢过世子。”如意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再像刚才一样带着商量，而是强硬：“世子若能让兄长安全回来，如意和兄长都感激不尽，只是兄长前途一事便由他自己决定，如意不愿干涉。”
也不希望你干涉。
宫慎听言对如意更多几分赞赏，虽她行事似乎不光彩，但是智慧向来是因人而异，恶人用来便是阴谋诡计，善人用来便是足智多谋，世间哪里有这么多真正的对与错。
安竺玉科考入仕，未入朝堂便被人陷害，遭此劫难之后若无心朝堂便也正常，而如今寒苦五年的磨砺，心性不知是否如以往一般，一入朝堂身似海，陷进去之后想抽身也难，由他自己选择，便比他安排更为妥当，而且，也免了受制于人。
例如他。
如此深想来，也算她用心良苦，只盼她的兄长，是个能知晓她用心之人。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章：夜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