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秋风后》青赫儿

3、第 3 章

　　已经是晚秋了，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昨晚下了第一场雪。
　　无奈的趴在窗台上，伸出玲珑小巧的手，逗弄着时不时飘近的雪花。谦，你还好吗？已经十多天了，你是不是寂寞了？你会生气吗？这么久不去看你……上次那个梦是什么意思？你回来了为什么不肯见我？你不是最爱我的吗？新的幸福？为什么这么说？你信不过我？不相信我会一直爱你？……我想离开这里，谦！可是你二哥不准我走，他总是对我的行踪表现出太多的热情，先是不准我离开王府，昨晚下了雪后，连房间都不准我出去了，太过分了，我又不是他的宠物！想到这里，不满的嘴嘟了起来。不过我会想办法离开的，谦，等我……
　　远远的就看见那素衣人儿趴在窗台上，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不时还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就连他在他眼前经过也没有留意到。徐唯荆不禁挑高了眉，这小家伙，怨我了是吧？怪我不准你出门？这么冷的天，要是冻坏了怎么办？过一段时日，我亲自带你去溜转溜转，所以，现在乖乖的听我的……
　　拍了拍斗篷上的碎雪，抬手推开门，温暖而馨香的气息立刻围住了他，还夹含着淡淡的百合花香。
　　“谁？”他还没有来得及进屋，那趴在窗台上的人儿已经警惕的站了起来，双目圆瞪，似乎有说不完的怨恨。
　　“是我。”他眉目上扬，有说不出的俊逸，满意的看着屋里烧的旺红的炉火，看来王府的人还算省事，没让他冻着。脱下斗篷甩在地上，唯荆坐到炉火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是最喜欢的碧螺春。“嗯……”他轻轻哼哼咽下茶，顿时一股暖意蔓延至全身，惬意极了。
　　看着他一脸舒适的样子湘灵就浑身不舒服到了极点，“你又来干什么？”一把夺过唯荆手中的茶杯，他毫不客气的质问着，似乎这是他的地盘而不是他的府邸。
　　“别忘了这是平南王府！我爱去哪就去哪，用的着向你汇报吗？况且这是我的房间……”他半眯着眼注视着湘灵的变化，果然，嫣红的唇委屈的撅了起来，抿了抿，却又没有支声。
　　“过来坐，别晃的我头疼！”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打趣他，唯荆伸出手掺扶他。
　　“……”湘灵犹豫了老半天，才拖着极不情愿的脚步踱到唯荆身边，仿佛在他面前不是人，而是吃人的怪物！湘灵怕他软的不行又来硬的，这几天他已经吃了太多亏，如果他不过去，这霸道的人肯定又要用抱的了！总是对他不规不矩的。
　　“坐呀！”唯荆指了指了离他最近的凳子，温暖的大手握住了湘灵因贪玩而冻的通红的酥手，怜爱的摩挲着。
　　一点点暖流穿过指间向全身蔓延，湘灵呆呆的看着一脸安详的二王爷，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满载的是柔情，是蜜意，是他读不懂的感情。心猛的一震，湘灵竟觉得眼前模糊一片，有多久没有人为他这样暖手了？不记得了，即使是谦益在的时候，也极少为他暖手，他总是吝于和他身体上的接触，总是像神一样的尊捧着他，怕玷污了他，而他，渴望的只是他的怀，是他能容纳他一切的宽大怀抱啊！跟了他那么久，他甚至还谈不上是他的人，即便是一个吻，一个拥抱，都那样的少……
　　知道这倔强的小东西不会那么顺从的坐下，唯荆也没有太在意，继续搓揉着微微颤抖的手，直到那手不再那么的冰凉。“好点了吗？”他讨好的抬起头，才惊觉这张被炉火映的血红的脸上竟挂满了泪珠，眼睛红了一圈。
　　“怎么了？”他小心翼翼的站起来，将伤心的人儿拥入怀里。出乎他的意料，湘灵第一次没有抵抗情绪，而是向前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在他胸口嚎啕大哭，什么矜持，什么形象，统统都抛了开去，此刻他只想在他的怀里哭个痛快，错过了这次机会，他怕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被他抱着流泪。
　　“我做错什么了吗？”唯荆柔声低问，轻轻拍着湘灵的背脊，为他舒顺着气。
　　“不……”湘灵哽咽的摇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傻瓜，别哭了……”唯荆在心中窃喜，他终于不排斥他了。同时也心疼他这么的伤心，会伤了身子。
　　“傻瓜？我吗？”湘灵在唯荆怀里仰起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唯荆，那眼神似乎在质问他，我哪里傻了？
　　桀骜的的脸上第一次真正绽开了笑容，他爱抚着他白皙水灵的脸，蹭干湘灵眼睫上残留的泪珠 ，“难道是我吗？”
　　又是那种坏坏的语气，湘灵定定的看着徐唯荆，如黑珍珠般的眼眸里飘出了不确定，是在迷惑该不该信任他吗？他皓齿轻咬，不肯启口。
　　青玉般的眼泪磨损着唯荆的意志，娇艳欲滴的红唇诱发着他最原始的情感。唯荆知道，那叫欲，对他的欲，占有他的欲望。
　　微微用力握紧那极纤细柔软的腰身，让湘灵更贴近自己。以食指勾起他的下巴，在他略显不按的注视下俯下身去，想尝一尝那红，那青……
　　“王爷，相府二小姐求见。”随着一阵叩门响，唯荆听到了他这辈子最不适时的求见，还差一点，他就吻到他了，只那么一点，就在他含上他的唇前，这该死的敲门声响了，而本来在他怀里小鸟依人的小东西也趁机溜出了几丈远，坐在凳子上，长长的发梢遮住了眼睛，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觉得那本来就红扑扑的脸蛋如今更加红涨了。
　　好个扰人好事的东西！唯荆极不情愿的拉开门，身披艳红色斗篷的女孩顺势连蹦带跳的跑进了屋，挽住了唯荆的手臂：“还是荆哥哥这里暖和。”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过不准到我房里来吗？”皱了皱眉，唯荆甩开了女孩子的手。被他看到，不知道会不会误会，唯荆承认，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这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儿的，尽管他从没给什么好脸色给他看，可是先错的确实是他，放他回去他又不舍得，只能这么耗着了。
　　“可是哥哥总是躲着我！我们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女孩游目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好像……怪怪的，还有他从未闻到过的香粉味。“喂！”一眼瞥到坐在凳子上冷眼看着他的人，本来的不快转成了对湘灵的怒意，连她都甚少进入荆哥哥的房间，他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还用这种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她非要好好治治他！“你是什么人？见到本小姐还不行礼？”摆出未来王妃的架势，很快就挑衅的站到湘灵面前。
　　“好无兴致的东西！”微微挑眉，湘灵看了唯荆一眼，继而站起来向里屋走去。
　　“哎！这是荆哥哥的房间，你进去干嘛？”女孩毫无姿态的咆哮着抓住湘灵的肩膀，尽管自己比他矮了一截，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对她如此无礼。
　　并不回头，湘灵甩开女孩的手，轻轻的说了句：“唯荆，我去休息了。”故意显出一副疲倦的样子，他打了个呵欠：“昨晚都不让人好好睡！”
　　声音很轻，却足以让胜浩和那个脾气暴躁的相府二小姐听到。暗笑着不再搭理两人，放下帷帐隔开了里屋。
　　“荆哥哥，他说什么？你们昨晚干什么了？”见叫不住湘灵，她转而抓住胜浩的手，不安的问。他们？不行！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居然毁在一个陌生人手上，她不甘心！她承认她是很漂亮，而且气质脱俗，但是怎么看都没有她好看！再怎么说她也是相府二千金，又和他青梅竹马，竟然输给一个野女人！怎么可能？
　　“……”唯荆只是笑，并不回答，并不着痕迹的拉开了她的手。心里却想着哪个顽皮的小东西竟丢了这么个热烫山芋给他，什么不玩，竟拿自己的清白玩？还是想看他的难堪？坏心的小东西，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唯荆，你说呀！”情急之下，她喊出了唯荆警告过了她多次不准喊的昵称，眼看着唯荆的脸猛地暗淡下来，女孩吓的快哭了。
　　“你要我说什么？说我们是如何缠绵到天明的吗？还是我们有多恩爱？”冷眼看了她一眼，唯荆坐到一边品起了茶。
　　“你、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暴怒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她埋怨的看了胜浩一眼，狼狈的跑走。

　　“你把那孩子弄哭了……”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稍回头，唯荆看到了一脸歉意的湘灵。
　　“心疼了？”强压下心中的妒火，唯荆看似平静的问。别忘了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
　　“不，我讨厌她那种气焰嚣张的人，”微微摇头，湘灵坐在他身边，“只不过对你没什么好处吧？当太子又少了个支持者。”
　　“我当是什么！”唯荆不悦的放下茶皿，抬头斜睨着湘灵：“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些！”听的出他很不满。
　　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讲了不该讲的话，湘灵连忙转移话题：“你刚刚说说什么？谁和你缠绵了？谁和你恩爱了？胡说！”他涨红着脸低骂着。
　　“哦……”知道湘灵的意思 ，唯荆也跟着调侃起他来：“那是谁说我不让他睡来着？”
　　“你可以说我们在看书，或者讨论国家大事什么的……”谁让你那么说来着！太坏了！
　　“我只是接着你的话说也……”唯荆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而且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谁会相信没事发生？”那语气好像吃亏的人是他。
　　又占我便宜！湘灵恨恨的瞪着他，却不支声，闷坐在他身边。多亏眼神不能杀人，否则唯荆早死了不知几万遍了。
　　两人对坐着，沉默着，时间在身边无声的流失。忽然，唯荆握住湘灵的手，缓缓抬起用眼神紧锁着他，那目光似要穿透他的心脏，让人不敢直视。
　　“其实偶很羡慕我的三弟……”唯荆一字一顿的说，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湘灵，那眼神太复杂，让人看不懂，读不明白。
　　谦！他是在说谦！湘灵激动的不知道往哪里看，恍惚中似乎看到唯荆的目光紧锁着自己。“为、为什么？”他别开脸，想掩饰心中太多的不安。
　　果然啊，他还是不肯接受自己。在看到湘灵别开脸以后，唯荆在心底嘲笑自己。对于灵儿的问题他还是愿意解释，他知道，感情这东西，急不来的。“因为他有个爱人……听说他去的时候，他还陪在他身边……”唯荆转而握住湘灵的手。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湘灵撇撇嘴，挣脱唯荆的手，那样子，似乎要哭了。
　　“你那么紧张干嘛？”伸出手拍拍湘灵的肩，唯荆看向远方层叠的山峦，语气中不难觉察出浓浓的怀念与向往。
　　“可是看着心爱的人死去，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是件很痛苦的事……”湘灵闭上眼，失去谦益的记忆如潮水般向他涌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懂什么？我就是羡慕他们那种永恒，光是想像那种情形已经让我心醉不已！”身边的唯荆还在侃侃而谈，并没有发现那人儿越来越苍白的脸。
　　终于，湘灵再也忍受不住，打断他未完的话：“你根本就是在追求那种所谓的浪漫！你有没有想过另外那个人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你没有爱过人，你根本就不会明白！……”
　　眼前忽的闪过山间的无字坟，唯荆心中一惊，想问，却又怕湘灵再次伤心，几番挣扎，他决定暂时不过问这件事。
　　“唯荆，我去休息了。”失神的站起来，却被桌脚拌住差点扑倒在地，幸而唯荆眼疾手快先一步抱紧了他。
　　“放手……”就连反抗也显得那么的有气无力。
　　“我抱你过去，你的脸色很不好。”说着唯荆已经把他打横抱起。
　　才几步路怀里已经没有了动静，低头看这小人儿已经睡过去了。小心的将湘灵安置在床上，唯荆久久不愿离开。静静看着湘灵祥和的睡容，用手摩挲着爱极的面庞，捋开挡在额前的发丝，想扫平他微簇的眉心。“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轻轻在他耳边呢咙着，想把讯息传给他。许久，他才在他脸上印下一吻，怏怏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