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重》飘舞的紫色雪

5、第五夜·下一个死者

　　整个一下午，叶风都处在精神恍惚的魂游状态。

　　啪——

　　叶风有点懊恼地将怎么也看不进去的书本拍在桌子上，轻叹一口气。

　　也许，他不该多管闲事的。办案缉凶是警察的事，跟他一个学生有什么关系？那王老太太跟自己非亲非故，而老张教授，充其量不过给他上过几趟西方心理学课，何必要那么纠结于他们的死呢？连警察都结案了，不过是意外，意外而已。

　　可是，叶风总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或者说，一种直觉。

　　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这只是，一个开端。

　　突然的，叶风想去那家店问问重华怎么想。

　　重华应该知道些什么，起码知道的比自己要多很多。他接连出现在死亡降临的地方，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但如果自己去找他，又好像在承认重华那番荒谬的理论一般。什么灵场，什么通灵者，人死灯灭，已经逝去的灵魂怎么可能还逗留在活人的世界里……

　　是因为，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叶风猛地打了个寒噤，他想到了在窗外看到的那个老人。

　　那双深陷的眼睛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罢了罢了，不要再想这些。叶风甩甩头，把书本往包里一塞打算回宿舍。一定是这些天神经绷得太紧所以总爱胡思乱想，干脆回去杀两盘游戏好了。

　　叶风一出门，正好遇到同宿舍的舍友，陈展。

　　陈展和他同班，也是心理系二年级的研究生。性格开朗，待人热情，又是班委，是个人缘很不错的男生，便是叶风这种性子孤僻的也处得不错，算上能搭上两句话。

　　“叶风，你的表，交了没？”陈展叫住他。

　　“哦，差点忘了。”叶风一拍脑门，赶紧从书包里翻出资料登记表交给陈展。每到开学就这一点麻烦，各种资料要注册，天天这表那表的。

　　陈展接过来，看叶风背包要走的模样，心领神会地笑了，“哟，翘课了？”

　　“嘿嘿。”叶风干笑两声，“如果老师点名，帮我签个到。”

　　“没问题，去吧去吧！”陈展爽快地答应了。

　　出了教学楼，叶风想着是去食堂吃点东西还是干脆买桶泡面回宿舍，大概思考的有点专注，差点被一辆飞驰而过的宝马车撞到。

　　“妈的！走路不长眼啊！”肇事司机倒是先摇下车窗来指着叶风破口大骂，是个西装革履的胖子，挺着啤酒肚，长得脑满肠肥，腕子上戴着块瑞士产的金表，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扑面而来的土豪气息。

　　叶风本想息事宁人，但莫名其妙被骂也有点不爽，小声回了一句，“这里是学校，你车开这么快……”

　　“还顶嘴？不爽怎么着？爷的车好，开快点怎么了？”却被耳朵尖的胖子听到，又斜眼把一副学生装束的叶风嘲讽了一番，“穷小子，撞坏了爷的车你赔不起！下次啊，躲远点。”

　　说罢，猛吸了一口指间夹着的烟，嚣张地朝叶风吐了个烟圈。

　　烟味很刺鼻，呛得叶风连连咳嗽，而那胖子哈哈大笑着一踩油门开车跑远了。

　　飞驰的车轮毫不留情地甩了叶风一身尘土。

　　“呸呸呸……”叶风吐掉嘴里的沙尘，抬眼刻意瞅了瞅那辆车的车牌。

　　CX8888，真是跟人一样，有够豪有够装逼的。

　　祝你回头就出车祸，叶风心里暗想。

　　遇到这么晦气的事连食堂也懒得去了，叶风直接去小卖部买了桶泡面回宿舍。

　　一进宿舍楼，撞见几个同样翘课的男生躲在卫生间里头抽烟，吞云吐雾好不享受。

　　叶风只觉得有点反胃，他莫名的想到了那个胖子朝自己喷烟。

　　也不知道抽的什么牌子，难闻的要命。

　　开电脑，接水泡面，又杀了两盘游戏，大获全胜，叶风觉得心情好多了。

　　十点半，叶风早早地爬床打算睡觉，却被舍友床底下各种翻东西的声音吵醒。

　　“找什么呢？”叶风被烦的不行，不得不出声问陈展。

　　“学生资料表啊，奇怪，明明收了49份的，为什么少了一份？”

　　“数错了吧。”

　　“不可能，我数了三遍，只有48份了。”陈展说，又要把书包的东西倒出来再找一遍，被叶风赶紧叫停，“晚上上课的时候漏教室里了吧，你明早再去找找。”

　　“那……好吧。”陈展也只能听从了叶风的建议。

　　“哈……晚安。”叶风打了个呵欠，眼睛一闭，跟周公下棋去了。

　　这一觉，叶风睡得特别沉。

　　甚至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又来到了那个废旧的居民区。

　　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叶风纳闷地打量四周，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桀桀桀……”

　　一阵阴阳怪气的恐怖怪笑，树顶一片乌鸦飞过，被风吹的窗户吱呀吱呀作响。

　　叶风睁大了眼睛，他看到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一道影子。黑影逐渐变大，摇晃着，变成了可怕的妖魔鬼怪的样子。叶风眼睁睁地看着那黑影将自己一点点笼罩，却无能为力。

　　“桀桀桀……下一个，下一个……”

　　叶风听到，那怪笑的声音在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

　　黑影之中，逐渐浮现出了一双眼睛，怪物的眼睛，看着叶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下一个，就是……你。”

　　叶风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天已经大亮了。

　　草！迟到了！陈展这浑蛋居然没叫醒自己！叶风暗暗咒骂着，火速爬起来穿衣洗漱。因为过了点所以路上连上课的学生都没有，叶风匆匆忙忙背起书包就往教学楼赶。

　　大老远的，叶风突然看到一辆闪烁着红灯的警车停在老居民区的门口。

　　居然是昨天他走访过的那栋居民楼，3单元楼下。

　　叶风快步走上前，只见警察已经拉了警戒线把案发现场都围了起来，旁边围观的都是住在这里的老头老太太。叶风看到了何警官，何警官的脸色看起来极差。这昨天中午才来了C大一趟，今天上午紧接着又出了一起命案，你说是邪门不邪门。

　　叶风费劲地挤进看热闹的人群，看到一辆撞得面目全非的宝马车。

　　这辆车……叶风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等等，这不是——叶风赶紧去看车牌。虽然车头被撞得几乎扭曲，但车牌号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CX8888，是昨天那辆差点撞了他的土豪车！

　　“报应，报应啊！”一个老大爷在旁边连连感慨，身边的众人也跟着应声。

　　“这个赵金宝，死的该！不就是靠倒卖地皮赚了几个黑心钱，屡次叫嚣着要拆掉老居民区撵走我们这群老不死的。苍天有眼，王老太太和老张头的鬼魂来索命了哟。”

　　叶风听着那些老人们的絮叨，竟连来勘探现场的警察都点头称是。

　　看来这赵金宝，生前的声名还真的不怎么样。

　　车祸发生在上午9点左右，原因是酒驾，这个赵金宝昨晚通宵跟一堆客户出去花天酒地到天亮，喝得酩酊大醉却非要自个开车回家，结果车速飙到了200多迈一头撞在护栏上车毁人亡。尸体虽然已经被转移走了，但看那辆面目全非的宝马，可以判断是当场死亡。

　　“头儿，我看那老大爷说的对啊，这就是报应！”记录的警员忍不住说。

　　“妈的！瞎说什么，别跟着人家迷信，赶紧记录！”何警官斥责道。

　　“啧，这酒驾撞死自己的事不是活该么？”警员自言自语，例行公事地查了下车内的物品，“打火机一枚，名牌雪茄烟两盒……嘿，不愧是有钱，搞这么贵的烟抽！”

　　警员还在和何警官说些什么，叶风却半个字没有听进去。

　　脑海中好像有什么突然一闪而过，把那些杂乱无章的疑点都串联在了一起。

　　雪茄烟……对，就是雪茄！跟普通的香烟不一样的特殊烟味。

　　叶风想起来，那让他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什么了。

　　在老张教授死的地方他发现的那些奇怪的“灰”，还有王老太太家里那只昂贵的烟灰缸。他们两人都是从不抽烟的，为什么现场会有烟灰呢？所以说，有人在案发之前曾经到过王老太太家里。而且他曾经约了老张教授在湖边碰面，而在抽烟时候不慎掉落了烟灰。

　　雪茄的烟灰跟香烟不一样，因为是很大一截，所以不容易被风吹散。

　　以赵金宝附庸风雅的品味，肯定瞧不上一般档次的烟灰缸。

　　而刚刚那个老大爷说了，赵金宝是个靠倒卖地皮发家的黑心商人，屡次叫嚣着要拆迁老居民区的人就是他。

　　难道说——

　　叶风有些激动起来，他觉得自己的推理都说得通了。

　　害死王老太太和老张教授的人就是赵金宝。

　　可是……

　　赵金宝死了。

　　他也死了。

　　所有的线索至此全部断掉了，天理昭彰，恶人必有恶报。

　　难道，这就是结局了？

　　叶风只觉得心底有一种不甘心的感觉，说不出是为什么。他还能说什么，现在冲过去告诉何警官他的推理么？去调查赵金宝是不是杀人凶手么？可人都死了，这还有什么意义？就算何警官听了，也只能是一笑置之，说他是紧张过度精神受到刺激了吧。

　　叶风悻悻的收回了视线，离开了围观的人群。

　　如果叶风此时回头，会看到在楼上的某扇窗前，一双眼睛在冷冷地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的主人随即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了一本泛黄的笔记簿上。

　　他用有些颤抖的手，一页页翻开了笔记簿的前面。

　　几个触目惊心的死者名单，历历在目。

　　1957年4月25号。王翠花。

　　1955年9月17号。张国强。

　　1973年8月30号。赵金宝。

　　应验了，居然全都应验了……

　　他放下笔记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那张学生资料表。

　　照片上的男生，黑色短发，普通的长相。除了那双眼睛，看上去深邃，而又冷漠。

　　他拿起笔，开始在笔记簿的下一页上写下——

　　1991年11月13号。

　　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