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重》飘舞的紫色雪

31、第三十一夜·伤与痛

　　重华凝望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叶风，心中既是担忧又是后怕。

　　黑曜石上的灵护完全破掉了，可见刚才的情形有多么危急。他才离开身边一会儿叶风就出了事，这么爱招惹麻烦的家伙让自己如何放心的下？

　　“少殿下！大事不好了！”

　　气喘吁吁的声音惊扰了重华的思绪，回头却见一队王族护卫团的人灰头土脸地奔进来，个个都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论实力他们个个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搞得如此狼狈实属罕见。

　　“怎么回……”

　　轰——！

　　门板坍塌的巨响阻断了重华的询问，硬闯进来的人二话不说就直奔里屋，被重华一道灵光打了出去，接着升腾起的光华化作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子困住了来人。那人冷哼一声，凝聚的魔气化作黑色的魔刃重重地击在罩子上，金光四溅，附近的几个倒霉鬼被直接震飞出去。

　　“墨千丞……又是你？！”重华皱眉，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墨千丞却懒得理他，凌空跃起便跳上了二楼，正要向前一阵扑面而来的飓风拦了他的去路，从天而降的重华一掌将墨千丞震退数步，“有何贵干？”

　　“本王带走本王的人，关你屁事！”

　　墨千丞不耐烦地怒道，紫瞳里魔气大盛，绕开重华又要往前，被一条灵光凝聚的金色长鞭缠住了脚踝。重华挥手将不速之客甩下了楼梯，撞断了一排红木的栏杆。

　　“呸……”墨千丞拍拍衣服从一片狼藉中起身，看着重华眼底浮现出浓厚的杀意，“有两下子么！好，你拦着本王是吧？本王先收拾了你！”

　　“保护少殿下！”旁边的护卫团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

　　“退下！他是魔尊，你们根本不是对手！”重华喝道，仰头避开了墨千丞刺来的魔刃，锋利的兵器如同切豆腐般切断了他身后的一张桌子。墨千丞飞身抓起回旋的魔刃，挥手便直取重华的眉心，被重华一鞭抽中了手腕，同时小臂上也被墨千丞撕开了一道口子。而那些侍卫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只看到两人如黑白两道影子缠斗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

　　“你要带走叶风做什么？”重华质问道。

　　“哼。”墨千丞冷笑不答，一门心思想速战速决却压制不了重华。他以为夜族中人只擅长通灵之术，不想这位年纪轻轻的少殿下居然能与他平分秋色，焦躁之下怒道，“让开！”

　　“回答我！”

　　“你特么的是装傻还是真傻！不想让他有事就把他交出来！”

　　眨眼间两人已经从店内打到了店外的街道上，引得不明状况的路人纷纷围观。而出手不知轻重的墨千丞一道魔焰诀炸飞了隔壁店铺的半个屋顶，从空中洒落的带火星的瓦块让人群乱作一团，争相逃窜，一个被挤倒在地的小孩被重华用鞭子接起来丢到了安全的地方。

　　“你够了！别伤及无辜！”重华厉声喝道。

　　“哈？”墨千丞笑得嚣张，“谁要听你说教？本王这辈子最看不惯你们这些自诩正人君子的虚伪家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以为你们在背地里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还少么？”

　　“闭上你的嘴！”重华被墨千丞的口无遮拦激怒了。

　　墨千丞却跃上高处的塔楼，紫黑色的魔焰火球在他的掌心汇聚。他转身面向重华，指着不远处的C大对挑衅地笑道，“你要装好人不是么？那本王就烧了那学校看你能不能管！”

　　“你——”

　　话音未落，墨千丞已经朝身下的学校掷出了火球。

　　轰隆——！火光四射，连大地都颤动起来。炸开的火球被重华祭起的结界硬生生地承受下来，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连灵力凝聚的光鞭都碎散了。墨千丞飞起一脚将重华从塔楼顶上扫了下去，砰的撞在地上砸开一个大坑，“愚蠢！”

　　“呜……”重华从碎石堆里摇晃着站起身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墨千丞已经再次跃上二楼，一脚踹开了里屋的窗户。

　　“叶风——！”

　　一道黑光凝聚的灵箭，贯穿了墨千丞的身体。

　　巨大的血洞从肩膀蔓延开来，汩汩涌出的液体将黑色的布料都湿透了。

　　不仅是墨千丞，连带重华在内的所有人，都怔怔望着那个射出这一箭的人。叶风默默地垂下双手，灵力凝聚的弓和箭也一并消失。他冷漠地看着被自己重伤的墨千丞，眼睛里不见丝毫光芒。只有黑，吞噬一切的黑，比最深的夜还要深。

　　“夜……”

　　墨千丞喃喃道，声音尚未出口，已被嘴角大量涌出的血覆盖。

　　从来没有谁把他伤的这么重！也从来没有人、把他伤的这么痛！

　　叶风看着他，像在看着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滚。”他说。

　　冷冰冰的，让人的血液仿佛都要凝聚成冰。

　　沉默。

　　死一般寂静的沉默。

　　墨千丞死死地盯着叶风，他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猛一用力，那只沾满血的手掐住了叶风的脖子，恨不得要杀了他一般！

　　“好……好……我和他之间，你还是选择了他……”

　　掐在喉咙上的手，缓缓地松了开去。墨千丞勾了勾唇角，有些无力，又有些自嘲。那一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魔尊的表情是落寞而悲凉的。墨千丞突然抓起叶风狠狠地摔在追过来的重华身上，恨恨道，“你等着吧！你一定会后悔！”

　　说罢墨千丞纵身跃下，消失在了他面前，留下一路的鲜血淋漓。

　　自始至终，叶风都没有说话，深黑的瞳孔里不见任何表情。

　　叶风猛地抓住了身后重华的衣襟，抑制不住地攥紧了指尖。大量黑色的血从他后背的伤疤、嘴角、和眼角倒流出来，让他此时的模样看上去好像厉鬼一般惊悚骇人。

　　“叶风……？”

　　“他死了。”叶风说，声音干涩而又沙哑，“车祸中背部受创，肋骨刺入腹腔导致的腹内大出血，在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叶风说罢，看向重华难以置信的脸色，惨淡地笑了，“你怕了？”

　　“有点……震惊。”重华吞吞吐吐地说。

　　“我知道，一般的人也接受不了身边居然是一具活着的尸体，哈……”叶风想要装作无所谓地笑笑，皱起的眉头和难过的神情却暴露了他，最终也只能动了动嘴角没笑出来。

　　大概，这就是结局了，跟想象中的一样。已是抱着自暴自弃的心态告诉他这一切，还天真地以为可以再拖一阵子的。他会觉得厌恶，恶心，愤怒？啊，这才是对的。

　　一点都没关系，一点都不难过。

　　可是，痛……某个地方……好痛啊……

　　“没错，我接受不了。你居然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却一直不告诉我。”

　　重华握住了叶风的手，从掌心里传递的温度让叶风有些茫然，只听他生气而又痛心地说，“我听说过‘借尸还魂’的禁术，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做法是怎样的，但我知道，转移灵魂时必须重新经历一次身体死亡时的痛苦和恐惧。”

　　“痛吗？”重华问他。

　　“算不了什么。”叶风别开头说。

　　“可是，我很痛啊。”重华牵引着叶风的手，覆上自己的胸口，那火热的、有什么东西在跳动的位置，“这里，很痛。”

　　叶风怔怔的，半晌，苦笑着骂了一句，“……笨蛋。”

　　为什么不追问我隐瞒的身份？为什么要露出一张难过的脸？仿佛比我还要痛？

　　讨厌……

　　真是……最讨厌你了……

　　他趴在重华身上休息了一会儿，才以虚弱的声音唤道，“重华。”

　　“嗯？”

　　“带我去魔灵封印，你，一个人。”

　　“好。”重华把浑身血污的叶风抱起来，丝毫不顾及那些肮脏染了身上纯白的料子。怀里的人感觉太脆弱了，就像风中妖冶的烛火轻轻一吹就会灭了。

　　“不问我原因么？”

　　“你要是想，会告诉我的。”

　　手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叶风闭了眼睛，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