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重》飘舞的紫色雪

14、第十四夜·Fallen angel

　　“不过我想，你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九命道。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连名字长相都不知晓的人，概率不亚于大海捞针。但重华既然主动请缨，他必然有特殊手段。

　　“不错。灵媒是被选中的血脉者，他本属于灵界。不管他身在何处，都会因为自身的灵力对周围的灵场产生影响。简单说来，他会是一个经常遇到各种‘灵异事件’的人。所以我创建了这家店，通过客人的委托，很有可能从蛛丝马迹中追查到线索。虽然大部分都是些无聊的恶作剧，不过我今早刚刚接到了一个有趣的委托。”

　　重华说着，亮了亮手里的一个信封，“怎样，有兴趣听吗？”

　　“让你觉得有趣的委托可未必有趣。”九命打趣道。

　　拆开见是一封匿名信，收信地址写的是灵异万事屋，应该是不想透露身份的客人通过邮局寄到店里来的。委托的内容是希望店长帮忙追查最近校园里神出鬼没的一个“怪盗”。不仅如此，那怪盗还给自己取了个非常炫酷的代号——Fallen angel。

　　“Fallen angel……堕落天使？”九命看向重华，眉头皱的老高。

　　这个代号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便是那位神界最出名的堕天使——路西法。

　　再看这位神秘怪盗做的事情，大概可以形容为某种个人主义的“替天行道”。比如变相体罚学生的老师被揪出毕业论文造假身败名裂，比如消极怠工的维修工人自己莫名其妙被困在了电梯里，比如屡次在过道里乱堆杂物妨碍消防安全的实验室半夜起了火……

　　更神奇的是，Fallen angel在作案前，都会事先通过校园网的公众平台公布下一次作案的目标。这样一来当事人必然会加强警惕与防范，却每每都会被Fallen angel得手。

　　据说此事校领导已经报了警，希望警方帮忙协助调查。但警察觉得这一定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再说没有人员伤亡构成不了刑事立案，态度冷淡。倒是在这段期间，Fallen Angel的名声迅速在校园里红了起来，甚至还有了不少成立“天使护卫团”追捧拥护他的粉丝。

　　“你觉得Fallenangel会与我们正在追查的事有关？”九命问。

　　“有这个可能。我不认为这个世界真有本领如此神通广大的怪盗，除非他用了不属于人界的灵器，比如上次的‘召魂之书’就是一个例子。所有灵器皆会被气息相似的宿主吸引，人类虽然弱小，但他们内心的欲念强大。这个Fallen Angel，虽然他现在所做的事情看似是‘正义’的，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拥护他，但这正是我担心的。”

　　“你是说……”

　　“路西法正是因此而堕落。”重华沉声道。

　　他强大，他骄傲，他是光明之子，他得到了太多的崇拜和追捧。他渐渐变的目中无人，不可一世，连造物主上帝也不放在眼里。所以他最终背叛了神，坠入地狱，自甘堕落。

　　魔王路西法代表的，正是人类的原罪之首——傲慢。

　　“听起来有点意思，本尊决定也去凑凑热闹。”九命被说动了，“那么我们是去……”

　　“B大。”

　　“……B大？”九命盯着重华看了半晌，“你该不会告诉我就是那个B大吧？！”

　　“C市只有一个B大。”重华微笑。

　　晴天霹雳，九命面色僵硬地从桌子上滑了下去。

　　“嗷呜——为什么还是摆脱不掉那个阴魂不散的小子啊！”

　　“啊嚏——”

　　叶风拖着行李箱，站在宿舍门口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哪个家伙咒他？

　　安置好东西，首先要拜过山头，叶风去见变态教授介绍给自己的导师。老先生是心理学界的大牛，专业领域研究的很深入。所谓名师出高徒，带出来的学生也个个争脸，发表的高质量论文多达几十篇，被引用次数更是不胜枚举，在学术界有相当的权威。

　　老实说在见面之前叶风内心有点小小的紧张，不过在见到本人之后，发现是个长得慈眉善目的老先生，虽然七十多岁了，依旧精神矍铄，身体硬朗，乐呵呵地拉着叶风问了几个问题，便叫过来一个学生，“晓霏，这是C大来的交换生，叶风，心理系二年级的研究生。你带叶风到处参观参观，介绍下我们课题组的情况，中午陪人去吃个饭。”

　　“好嘞，没问题！”女生爽快地答应下来，朝叶风展颜一笑，“跟我来吧。”

　　叶风抬眼打量着面前的女生，个头有一米六五左右，梳着朴素的马尾辫。瓜子脸，柳叶眉，一对杏眼乌黑水亮，蛮漂亮的。暗想陈展说的果真没错，B大美女多随便一抓就是。

　　“叶风，是吧？你好，我叫陆晓霏，是朱先生的学生。你也是二年级的，那我们俩同届。你可以直接叫我晓霏就好。我先带你去参观一下实验室吧？”

　　“嗯。”叶风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其实不太善于跟人打交道，不过陆晓霏的热情让人很难拒绝。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老先生的学生，陆晓霏向他们一一介绍了叶风，看得出来她是个性格开朗且人缘不错的女生。对于课题组在研究的领域，陆晓霏也详细地向叶风做了介绍。心理学的分支很广泛，包括社会心理学、行为心理学、发展心理学等诸多领域。叶风听着陆晓霏的介绍，觉得这次交流培养算是没有白来，有种获益匪浅的感觉。

　　“这是……”

　　叶风指着一张桌子上摊开的资料，标题写着“分裂性人格障碍的成因与治疗”。

　　“哦，这是我的，不好意思没来得及收起来。”陆晓霏赶紧把那些杂乱的资料收到一旁，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是研究病理心理学的，最近刚刚开始接手这个课题。不过，进展的不是很顺利。主要为了保障学生的安全，学校禁止我们接触真正意义上的人格分裂病人，能拿到的个体资料非常少。我最近正为这事苦恼呢，呵呵。”

　　“那怎么判断自己有没有人格分裂症？”叶风好奇地问。

　　“这个不好说，因为这些人通常表面看起来都很正常。”

　　“那你看，我正常么？”

　　陆晓霏一时语塞，没回答出来。

　　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陆晓霏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之前是研究什么领域的？”

　　“犯罪心理学，加一点业余的洞察学和侦测学。”叶风说。

　　“哦？原来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大侦探咯。”陆晓霏笑起来，突然就一本正经地指指自己，“那么叶大侦探，你来看看，我有没有犯罪的天赋？”

　　叶风被问住了。

　　窘迫之际，陆晓霏则捂嘴笑了，“所以研究什么也未必都能看出来是不是？”

　　意识到这是为之前自己较真的回敬，叶风摸了摸头，也笑了。

　　转眼间到了中午，陆晓霏带叶风去食堂吃饭。正赶上高峰点，人很多，长长的队伍引来一片人的哀叹。两人拿了餐盘一起在窗口前排队，忽然被什么人撞了一下，却见一个女生越过队伍挤到前头，假装在张望有什么菜的时候偷偷摸摸加了塞。

　　人多眼杂，前面的人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不想生事，反正没人吭声。

　　倒是陆晓霏突然抬高了声音，“插队的那个，自觉点。”

　　女生没动，厚着脸皮假装不知道陆晓霏说的谁。其他人也纷纷往陆晓霏这边看过来，大概觉得她没必要这么较真。但陆晓霏不为所动，把餐盘往叶风手里一放，走到那女生面前，“就是你，别假装没听到，后面排队去。”

　　大庭广众之下搞得那女生颇为难堪，很不情愿地站到了队尾，狠狠瞪了陆晓霏一眼。

　　本以为这段小插曲就这样完了，不想当两人打完饭坐下来的时候，那个被陆晓霏当众指责的女生觉得很没面子，偷偷叫过来自己的男友耳语了两句。

　　那男生于是从两人的座位旁边走过，手一滑盘子里的饭菜便泼了出去。

　　被叶风眼疾手快地挡了一下，饭菜没撒到陆晓霏身上，倒是溅了他自己一身。

　　“抱歉啊，人太多了……刚刚不小心被撞了一下，呵呵……”

　　那男生假意道歉，摸着头干笑，女生则在不远处露出小人得志的脸孔。

　　陆晓霏一下子站了起来，把筷子一丢拉着叶风气冲冲地出了食堂。

　　“他们肯定是故意的，我都看见那女的在笑了！对不起，都怪我……”

　　“没事，换件衣服就行了。”叶风说。

　　但陆晓霏不依，非要把这事揽下责任，跟着叶风到了宿舍。二话不说就要叶风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洗干净，见叶风站着不动，陆晓霏直接上前来扯他的衣服——

　　“咳。”

　　不轻不重的咳嗽声分开了纠缠的两人，叶风看着面前的人有点发怔。

　　“重华？你怎么来了？”

　　好在这时候陆晓霏终于恢复了女生的自觉，意识到之前举动的不妥之后，她尴尬地朝叶风笑了笑，“这是你朋友？那正好，就让他帮忙吧。我，我先走了！回头见。”

　　说罢陆晓霏独自离开了，重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喂。”直到叶风的叫声拉回了他的思绪，“问你呢，你来这做什么？”

　　“打扰你了？”重华反问，口气怎么听怎么……怪怪的。

　　“什么？”

　　“行动真快。”

　　“莫名其妙。”

　　叶风懒得搭理重华，本来就憋了一肚子不爽，他不想吵架。

　　叶风抬手把脏衣服脱了，打开衣柜找衣服，袒露出来的上半身让重华一怔。

　　因为角度的缘故，背对重华的叶风看不到身后之人的视线。那是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皱皱巴巴的，好像一条巨大的蜈蚣盘踞在叶风的后背之上。

　　这么重的伤，对人类而言是致命的。

　　重华皱起了眉头，他又想起了那场车祸里叶风“起死回生”的传闻。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要触碰到那道伤疤的同时，叶风转过了身，“这件怎么样？”

　　……

　　“你干嘛？”叶风顿了顿，赶紧把衣服套上了。

　　“没干嘛。”

　　“没干嘛是想干嘛？”

　　面对不依不饶的叶风，重华噗的笑出了声，“小媳妇。”

　　“……！”

　　叶风被呛了下，别开头不作声了。

　　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重华只觉得心情变好不少。

　　想干嘛么，话说……他刚刚是想干嘛呢？

　　“这么说，你是受人委托来B大调查关于Fallen Angel的事。”随后两人坐下来，叶风看了重华带过来的匿名信，陷入了沉思，没说话。

　　“在想什么？”重华问。

　　“委托人的动机。”叶风说，“从这封信的表述来看，他并不站在警方一边。但言辞之中也没有流露出盲目的崇拜或者赞赏之意，应该也不是天使护卫团的一员。那么，他为什么会对Fallen Angel感兴趣，又为什么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

　　“谁知道呢。”重华耸肩，“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三点。”叶风思索片刻，简明扼要道，“第一，Fallen Angel是B大的学生。因为这三起事件都是校园内新近的热门事件，只有学生才会经常浏览校内BBS，并发表‘犯罪通知’。第二，Fallen Angel应该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拥有较强的动手能力，并通晓基本的反侦测手段。第三，是我个人的直觉。Fallen Aagel……很可能是个女生。”

　　“为什么是女生？”重华好奇地追问。

　　前两条推论他与叶风的基本一致，但第三条他不知道叶风如何得出的结论。

　　叶风想了想，有条不紊道，“犯罪心理学上将人犯罪的心理大致归结为两种，理智型和情感型。教授因为体罚学生被查出论文作假而免职，维修人员消极怠工被困在电梯里自食恶果，以及乱堆杂物的实验室半夜失火……这三起案子之间并没有什么共同点，但是，都有着很强烈的‘正义’的感情色彩，并且意图营造出一种‘戏剧化’的艺术效果。这是一种很个人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做法，以我的直觉，女性的可能居多。”

　　重华默然，笑着打趣道，“没准你毕业之后可以考虑开家侦探事务所。”

　　“没兴趣。”叶风哼了一声。

　　“其实，还有最后一条猜测……不过我希望，这次我的直觉是错的。”叶风顿了顿，不无担忧道，“如果Fallen Angel现在是尚未堕落的天使路西法，那么迟早有一天，她会变成魔王撒旦。——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