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史]狐言狐语》路过经年

2、夏之妺喜

　　千万年前，不周山柱崩塌，天塌地陷，河水倒灌逆流。道祖座下六大圣人集天之力，地之气，众生之灵，重铸天柱，支撑天地。天柱终非盘古大神之脊骨，即此日月东升西落，江河水自西东流。然奔腾之海水冲刷山川，划出一道蜿蜒磅礴的黄土之河。

　　黄土之河集江海河溪之精华，受天道法则庇护，功德降落，催生河伯，河伯自此镇守黄河。

　　走在黄河边上，我觉得有点寂寞。原本这黄河水涛涛，会有河伯奏乐，鱼美人伴舞，如今，大约是宫门闭塞，竟是见不得一点灵气。就算是河面依旧宽广无垠，波涛依旧飒飒作响，没了神灵镇守，真的是，凡土之流罢了。

　　都是些没有灵智的蠢鱼蠢虾蠢乌龟，真扫兴！

　　我愤愤的甩了一块石头进水里，看着黄河冒出巨大的水花。鱼虾被翻滚起来，拍着尾巴，弹着身子，在河岸上垂死蹦跶。

　　或许是“你不好过，你比我更倒霉，我就开心”的心态，看着鱼虾在地上挣扎的惨象，我就地躺倒在草上，高兴得直打滚。我不开心了，就要让人家也这么不自在，人人都不自在才好。【个熊孩子！

　　不一会儿，我的身上就沾满了细碎的尘土，洋洋洒洒，看起来脏，但很舒服。若不是这里不是青丘，我早想化作原形，在此地滚上一滚了。

　　“你真好看。……就是性子不好。”身后忽然传来清雅的男声，淡淡的，温温的。

　　嘛，声音挺好听的，像是雨后的水滴击打着竹叶，泠泠落落，数不尽的余音清脆。就是说的话，不讨人喜欢。

　　我神情不虞的转头，挑着眉看他，呵呵一笑，语气中带着一分真心三分感叹六分挑衅，“你长得也不错啊。就是——比起我来，你——差远了。一个指甲盖儿也比不上！”我对着那人翻了一个白眼。凡人一个，连毛也没有，光秃秃的难看死了！真讨厌！

　　打一个滚，再打一个滚，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好吧，我承认，这个男人看起来，除了没毛，还是很好看的==。

　　果然，人族是受上天偏爱的一族，没有灵气的滋养，变幻的天赋，天生天养的，他们照样可以出落得倾国倾城。不像我们，没了灵力，没了内丹，便会瞬间老去，打回原形。

　　人族兴，妖族没落。大势所趋，狐族避隐。若不是这些没毛的家伙——我怎么会一个人离开族群，狐族又怎么会迁徙于偏远之地，拘束于方寸之土。想到这里，我忽然收了笑，冷了眼，心情真是太糟糕了！都是这个可恶的人类害的！

　　“你本就比我生得美丽。”男人不介意的我脸色，慢慢的倚着我坐下，伸手摸摸我的发丝，笑得温和，“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好看的人。”

　　是吗？我抬起头，随意的打量着他的动作。看在他这么有眼光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他摸我头发了。

　　唔——还有，既然他真心赞美我，我就勉强和他说说话好了。我真是一只宽宏大量的狐狸。

　　“你叫什么？”男人勾着我的一丝头发，手指翻动，编出漂亮的辫子，“我叫妺喜，有施妺喜。”细碎的发丝在肩头滑落，他抬头朝着我浅笑，微微勾唇的模样像极了我一母同胞的哥哥，明明是妖，却最不像妖。

　　“我——”垂下的眼睛，我踌躇着。为什么一说话就要谈论这么私密的事情？这人当真是得寸进尺，太难缠了！不知道第一次见面就问对方的名字很不礼貌吗？

　　还有啊，像我这样的洪荒异种，姓名都是由天地法则承认的，每一次将名字告知他人，都是带着一丝气运的认同和晦涩的牵连。虽然这样的联系并不会牵连元气，但是，万一有个“万一”呢！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苦恼的揉揉鼻子。要是妺喜是只狐狸就好了……哪怕是只杂毛狐狸也好啊！

　　“不能说吗？”妺喜把手抵在膝上，托着下巴看我，透亮的眼眸中，疑惑却无探究。

　　“没有。”我鼓着脸颊，复而笑，眉眼皆弯。

　　说了就说了吧。像妺喜这样一爪子就能抓死的凡人，哪会这么好运的和他扯上气运联系？要是扯上了，直接弄死就好了。我郑重的击爪，作出决定。

　　“狐染，我是狐染。”青丘九尾——狐染！我在心中默默地加了一句。

　　“狐染。”妺喜轻声的念了几声，然后笑笑，“真是个好名字。和你很相配。”他的右眼不自觉的眨了一下，羽睫颤动，隐隐有一丝流光划过。

　　“那是自然。”我的名字可是，咳咳，我自己取的，才不是像你们这种连取名字也要别人帮忙的家伙一样咧！我得意的抬抬脸，把辫子打散，然后继续在地上滚来滚去，即使衣袍上沾满了尘土，依然乐此不疲。我是在灵土之上翻滚长大的，最喜欢的就是和族中的狐狸们一起变回原形，满地打滚，“你为什么不开心咧？”

　　因为夏天到了，毛毛都脱没了么？我同情的看了一眼妺喜裸露在外的光秃秃的皮肤。

　　“要是不开心，和我一起打滚好了，这样就会开心的。”我好心的建议。

　　“嗯——这么说吧，”妺喜歪歪头，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的族人打仗输了，为了表示臣服和祈求安宁，他们要把我送给对方的首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哦——当然。”我装作很懂的样子，点点头。

　　妺喜的意思，大概就是他们家道场被人挑了，被人霸占了？这样的事情，我之前也常常做，不过，被我一尾巴抽飞的家伙们，会为了祈求庇护，上贡灵草灵器以示臣服，倒不会送个美人过来。或许是我生的太好了，所以，找不出美人来闪瞎我的狐狸眼？

　　果然我是最好看的！回想起以往的光辉岁月，我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

　　“你不愿意？”我趴在地上，斜着眼睛看他，很不解的问。“为什么不愿意？又不是要弄死你？”

　　在洪荒之中，命是最重要的。有命在，一切都有可能，但是没了命，就是投了胎那也是和以前不一样的。

　　“没有不愿意。相反，我很乐意。”

　　真的？我怀疑的看了妺喜一眼，但也没多反驳。因为——要是妺喜不愿意的话，我就带妺喜离开好了，反正妺喜这么丑，又很快就会死掉，带着一个人到处走走，也不会很碍事。要是碍事了，我就把妺喜杀掉。

　　嘻嘻，我愉快的眯起眼，笑，深觉自己比在族里还要聪明十倍。

　　妺喜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文雅中带着一丝妖气，“我只是为将要离开家乡而感到忧伤，并非不愿意投入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他仰起头，看着天，“像我这样的男子，除了一张漂亮的面孔，就什么也不剩了。我没有修习法术的天赋，没有健壮精悍的体魄，没有聪慧过人的大脑，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地位，迟早，我会成为任人玩弄的礼物。”

　　“所以，成为众多人的玩物，和成为一个人的专宠，对我来说，自然是后者更让我觉得惊喜。所以，狐染，我真的很乐意。”

　　是吗？我看着妺喜认真的样子，不禁想，你乐意了，可人家乐意吗？这么弱，有长得这么一点点好看的。

　　唔——不过，什么叫做成为别人的玩物，是成了人家脚力的意思吗？脚力这种东西还是可以共用的吗？我抓抓头发，有些疑惑，就是三清圣人这么亲密的关系，他们也没有共用一个脚力啊？原来，人类之间是这么信任彼此的吗？他们的感情好像比我想象的更加密切，和亲昵。

　　真让人羡慕！（ˉ﹃ˉ）不知道等我回去了，能不能收一只三目天虎做我的专宠，然后和哥哥一起用。

　　妺喜要被一个比他们全族都强大的人类收为脚力了？我托着下巴，默默地想，心中有些羡慕，脑海中又是一个念头，通天圣人也比我们狐族强大的多，为什么就没有想过要收我做脚力呢？族长他们也没想过要把我送上去……

　　好失望……我明明是族里最聪明，最厉害，最好看的狐狸了！

　　“妺喜，你真幸福！”能成为人家的脚力！我真诚的感叹，满眼的羡慕。要是有一天我能像白泽一样天天看着通天圣人，我一定会高兴死的！

　　“……是吗？”

　　妺喜面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默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