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2、第 92 章 ...
-
赵宅的电话已经连续响了几天几夜,这天夜里终于等来了主人。
“喂?”
“二少爷,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赵楼宴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是宋百图,对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责备的口气跟他说话,赵楼宴满心想着莫斯科到巴黎的航班几点到,一点没察觉到电话那头的焦急,问道:“怎么了,百图哥。”
“家里出事了,你快回来吧。”
赵楼宴心底升起某种不妙的预感,问:“出什么事了?”
“你大哥他……进去了。”
赵楼宴只觉得不相信:“百图哥,是不是我妈想让我回去编的招儿啊?”
宋百图在那头深吸了口气,慢慢道:“你大哥和慕容家的回了趟老家谈生意,路上有个女的上来拉扯了几下,现在都进去了,家里不能没人,你赶紧回来吧。”
“……”赵楼宴沉默起来,对方在等着他的回答。
“楼宴?”宋百图焦急地催道。他要等伊利亚,这一次一定要等到他。
“慕容嫣呢?”赵楼宴问。
“二少爷,您糊涂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慕容家避嫌都来不及,哪能自个儿往枪口上撞。我马上让巴黎的人给你买机票给你送过去。”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楼宴,赵家要靠你了。”
“我知道了。”赵楼宴撂了电话,客厅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夜里十一点。如果伊利亚这个时候已经达到了机场,那么启明星出现的时候就会来了,来到他的身边。激动的因子在赵楼宴的血液里沸腾,他滚动了下喉结,觉得十分口干舌燥。
宋百图的人手脚利落,没多久按响了赵宅的门铃。
赵楼宴过于兴奋的神经拒绝睡眠,他看到机票上的起飞时间是八点。
太早了,他想,万一伊利亚的飞机晚点怎么办?而且机场的工作人员总是喜欢拖时间。
赵楼宴在黑暗的客厅里踱来踱去,精神越来越焦灼,每隔几秒就忍不住看时钟,又仔细听外面有没有脚步声,或是车辆的声音。突然他又想起什么,把门窗都打开了,点亮了整座楼房的灯,然后回到楼下,呼了口气后动了动稍微放松后发酸的手脚。这样一来,伊利亚远远就能看到自己在等他。
秒针不紧不慢地绕着圈,赵楼宴觉得自己这样太傻了,于是又关了楼上的灯,深夜中这栋建筑里的灯光星星一样忽明忽暗,最后只留下了最高的那一盏。
做完了这一切赵楼宴依然精神奕奕,再三强调要按时吃药的医嘱已经被跑到了九霄云外,时针指向了一点,赵楼宴干渴地舔了舔嘴唇,在厨房里只找到过期的咖啡和牛奶,随即开始烧水,几分钟后水壶开始咕噜咕噜冒水汽。
忽然一声巨响,赵楼宴一惊之下猛地转身,水壶好好地待在灶上,随即意识到不是它发出的。他望向窗外,远处的天际依然黑沉沉的。
打雷了吗?
赵楼宴忽然心神不定起来,不知怎么想到两年前学校发生爆炸的那个夜晚,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关了灶台,滚烫的开水溢出来,发出呲的一声,像火柴熄灭的声音,心跳也奇怪地跟着平静下来。
下一秒赵楼宴听见了脚步声,踩在他家前院砖路上特有的清脆的声音,带着属于军人的稳健有力,在顿了一下后变得急促,仿佛他们心有灵犀,已经预知想要见的人就在那里。
即使分隔那么久,他还是一下子就能分辨出对方的脚步声,踩在砖路上,台阶上,瓷砖上,地毯上,。赵楼宴感到某种深刻的联系随着脚步的靠近越来越强烈,甚至让他产生窒息感。他紧紧盯着门口,那里有变幻的影子迟疑地晃动,然后那抹浓重的阴影压下来,化为实质。伊利亚穿着黑色的薄大衣,灿烂的金发像第一缕破晓的晨光,令赵楼宴错觉般眯起眼睛,看向那双清澈的冰湖般的蓝眼睛。
“伊利亚。”
赵楼宴不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下一秒他们狠狠吻在一起,晨露的冷气在唇齿间蒸腾融化,两具渴望的身体极尽所能地贴近,衣物在不顾一切的挤压蹂躏下变形呻|吟,可是这还远远不够。他们不停地亲吻对方,失序的呼吸追逐纠缠,舌尖咸涩的泪仿佛是从同一颗心脏流出,经过鼓动的脉搏,跟随血液的流速,汇聚成眼神交汇间最原始纯粹的情感。
赵楼宴不可控制地颤抖,为这一刻的重逢而激动,又为无法永远凝固在这一刻而焦躁,甚至分不清这究竟是喜悦还是痛苦。启明星从东方升起,衣物洒落了一地,当伊利亚呢喃着爱语,手指迟疑地落到禁地时,赵楼宴坚定地握住了那只手:“没什么能阻碍我们了。”
当渴望压住恐惧占据绝对优势时,曾经宛如天堑的障碍如今轻易便跨了过去。两人亲密地靠在晨光中,时不时用亲吻确认对方的存在。赵楼宴闭着眼睛,脸上泪痕未干,殷红的嘴唇主动蹭过去,于是又是一阵深吻。
“我早就知道。”轻微的鼻音混合着沙哑使伊利亚原本清冷的声线变得春水般温柔,赵楼宴懒洋洋翻身抱住他,依然没睁眼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疑问:“嗯?”
伊利亚亲了亲他的额头,看向那双明亮的黑眸:“我早就知道你依然爱我,可我现在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伊利亚翻身支撑在赵楼宴上方,两双眼睛紧紧凝视:“向我发誓吧,沙利叶,这是最后一次。”
赵楼宴望着他,心想他如何能拒绝得了这样一双眼睛,拉下他的头颅在亲吻间回应:“我发誓。”
伊利亚笑起来,随即想到什么似的道:“哦,对了。”起身去了趟客厅,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支海棠,他将其放进桌上的花瓶里,就像曾经每次晨跑回来后都会做的那样告诉赵楼宴,今天外面也是个好天气。
阳光高照,时钟指向了七点。当催命似的门铃终于把睡得死沉的赵楼宴从梦中拉出来,从眼前这个陌生中国人的嘴里捕捉到宋百图的名字时,赵楼宴终于想起一直莫名绷紧的那根神经是怎么回事。
“我马上得回去。”赵楼宴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伊利亚帮他把手从一只打结的袖子里解救出来,一边皱眉:“回哪儿去?”
“中国……”话没说完那截袖子就在伊利亚手里一绕,将赵楼宴绑了个结实,对方用温柔的语气问:“沙利叶,你还记得几个小时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赵楼宴动弹不得地维持别扭的姿势,解释道:“我当然记得,我只是回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他没说具体原因,两人刚刚重新相聚,正是最难分难舍的时候,但赵楼宴无法不管家里,尽管他也恨过大哥。
可是伊利亚就是抱着他不放,赵楼宴抱着伊利亚的脸颊对着嘴唇狠狠亲了一口,“我对天发誓。”
伊利亚滚了滚喉结,无言地望着他,那双刚才还极具侵略性的眼睛一下子就变得十分无辜可怜。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点头:“我送你去机场。”
不长的路程很快就抵达了终点,赵楼宴心中的歉意也达到了顶点。
“你留在巴黎还是回莫斯科?”赵楼宴问。
“我马上回莫斯科开会。”伊利亚的视线一刻也不舍得从他身上离开。
赵楼宴点点头,“那我到时候直接去莫斯科。”
飞机就要起飞了,赵楼宴轻轻抱了他一下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再见,随即他匆匆转身快步登上云梯,好像早走一秒就能早一秒回来似的。
舱门关闭,飞机起航,白云划出一道长长的轨迹消失在视野中,伊利亚收回目光,随即也启程返回莫斯科。
一天后,赵楼宴抵达苏州,随即立刻联系律师去警局见赵楼英。
派出所里人满为患,所有警察都是一副严阵以待草木皆兵的架势。赵楼宴一直就觉得奇怪,低声问律师:“大哥不过是跟人起了点口角,怎么严重到要关押,到现在还没解决?”
律师也小声回:“你是国外回来的,可能不知道,最近国内严厉打击违法犯罪,那女人咬死了是赵总先动的手……来了。”
赵楼英被警察带了进来,他看起来虽然憔悴却气势不减,锐利的眼神看到赵楼宴后微微一眯:“你怎么来了?”
“百图哥跟我说了你被抓的事。”赵楼宴也没什么好脸色,兄弟见面一开口反倒像是仇人。
“我是让你去香港找宋百图,别让那群表亲趁虚而入,来这儿瞎凑什么热闹。”赵楼英斥责道,赵楼宴深吸了口气,他现在也不是一言不合就抬脚走人的性格了,按捺下脾气道:“我总要先确定大哥没事才能安下心。”
赵楼英没想到弟弟会示弱,顿时一愣,语气也软了下来:“我能有什么事……”停顿了半晌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成。”赵楼宴简略道,知道自己想说的大哥肯定不爱听。
气氛瞬间舒缓开,赵楼英颔首道:“你马上去香港代替我的职位,百图会教你怎么做,等过一阵我就回去。”
赵楼宴像以前一样点头道:“知道了。”
“有空回家看一看。”
赵楼宴沉默片刻后嗯了一声,随即赵楼英被警察带离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