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 91 章 ...
-
那次乱糟糟的闹剧之后赵楼宴开始接受治疗，当他向马格文陈述曾经治疗同性恋的过程时，对方没有表现出些微惊诧或同情。这令赵楼宴感到了一丝松快，他对鄙夷的目光已经麻木，但还是不希望看到大惊小怪的反应，仿佛自己是个可怜虫般的异类。
“这件事你告诉过其他人吗？”马格文医生这样问道。
“没有。”
“除了那位医生没人知道？”
“是的。”
“伊利亚呢？”
赵楼宴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不，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
“因为就算那不是他的错，他也会忍不住责怪自己。”他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和伊利亚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治疗结束后赵楼宴回到格莱特家，他对对方不打一声招呼就找医生来试探自己这件事原本很恼火，但当过了发难的时机后便只能往肚子里咽，毕竟他在公司闹得有些难看，而且另一方面来说，他应该感谢格莱特。
“回来了？”格莱特难得在他进门时打了个招呼，最近天气热了，赵楼宴穿了件白色的丝质衬衫，外套拿在手上，顺滑光泽的布料勾勒出清瘦修长的躯体，格莱特觉得赵楼宴看上去精神了一点，就像一颗刚除了虫重新开始长叶子的树，顺便瞥了眼他手里的塑料袋。
“医生开的药。”赵楼宴解释完顿了顿，音量低了一截道：“抱歉在公司引起那样的骚动。”
“没什么。”格莱特不在意道，如果是托兰可能会把这事说个笑话翻过去，但格莱特并没有什么幽默天赋，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赵楼宴笑了笑，不再充满了伪装般的假意：“很好，虽然消毒水味儿很难闻。”
格莱特也很淡地笑了笑，医生说沙利叶发作的特征之一就是精神极度低落或是极度亢奋，现在开始他得学会分辨沙利叶的笑意味真的开心，还是只是发病的前兆。
赵楼宴笑完后舔了舔嘴唇，道：“我得跟你道别了，格莱特，谢谢你的帮助。”再次成为无业人员后他没有急着找下一份工作，因为清楚现在的自己只会把工作一遍又一遍地搞砸，不过他可拿不出下个月的房租了。
“你要去哪儿？”格莱特问。
“回家住。”赵楼宴耸耸肩：“我现在可是无业游民。”
“你现在的情况可不适合一个人独居，公司会给你一笔补偿费，所以你至少还能再呆两三个月。”
“可是我不想呆在这儿。”赵楼宴低声道。
“为什么？”
“那样就好像你必须得照顾我，因为我是病人。”赵楼宴抬眼看他。
“需要的话我当然会，换了别人也一样。”格莱特觉得这没什么好说的，“不过真高兴你正视了这一点，如果讨厌住院的话就必须得有朋友看着你，你知道这也是为你的安全考虑。”
“……好吧。”赵楼宴被说服了，他想快点好起来。
格莱特看着他，忽然道：“这种时候他应该陪着你的。”格莱特从托兰那里知道了赵楼宴和伊利亚的事，但他们从来没聊过这个话题，这回不知怎么脱口而出，顿时有些后悔地皱了皱眉头。
赵楼宴有点儿惊讶：“你认识伊利亚？”他不记得这两人照过面。
“他来过几次学生会，你退学之后他找了所有你认识的人，也包括我。”格莱特对那个俄罗斯人的外貌已经模糊，但那时那双犹如困兽般急切绝望的眼睛却令人印象深刻。他那时甚至有些责怪赵楼宴的临阵脱逃，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如此爱他的人呢。
“是吗？”赵楼宴叹息般道，眼神暗下去，他能想象得到伊利亚在等不到他之后的焦急疯狂，就如同当时的自己一样。
“等我的病好了以后我就去找他。”然后告诉他一切，告诉他自己仍然爱他，比以往更甚。赵楼宴的眼睛亮起来，就好像第一次闯进礼堂中的小房间时看向他时信心满满的目光，好像没什么能打倒他。
外面阳光明媚，光和热熨烫皮肤的感觉似乎助长了这种信念。赵楼宴服完药，片刻后强烈的头晕恶心袭来。他需要克服这些讨厌的副作用，要克服的事情太多，得一件一件来，尽管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赵楼宴幻想着和伊利亚重新回到曾经的日子，每次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了浓烈的思念和爱意，瞬间觉得一切都可以忍受了。
巴黎晴朗的天气起到了积极作用，赵楼宴的情绪慢慢维持在了平稳可控的范围内，这天当他鼓起勇气尝试解决生理上的问题时，格莱特突兀地走了进来。
“沙利叶，你对优化感兴趣吗？……”格莱特的声音戛然而止，赵楼宴面色迷蒙中猛地一抬头，顿时两人都僵住了。
下一秒赵楼宴飞快遮住自己，比起被人撞见自娱自乐更羞耻的大概是他根本无法兴奋起来，赵楼宴满脸通红尴尬得手脚不知道放哪里好，格莱特也呆在原地，发麻的舌头不受控制地解释：“也许是副作用，我看到药盒上写着可能会有障碍性——”
“出去，格莱特。”赵楼宴耳朵红得简直滴血，格莱特终于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抬起腿离开房间，在关门前留下了一张白色卡片。
十分钟后赵楼宴衣冠整洁的出来了，竭力保持镇定的脸上依然难掩被撞破好事的不自在，他问道：“现在出发？”
“是，没问题。”虽然时间还有点早，格莱特还是选择提前结束这尴尬的氛围。他一个朋友的画廊今天开业，给了他两张邀请卡，格莱特不想为了这个找个女伴浪费一整晚，于是就想到了无事可干的沙利叶。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了目的地，赵楼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熟人，亚德里安。
“晚上好，格莱特，真高兴你能来。”那个看上去慵懒又迷人的贵族青年上来热情地寒暄，看到赵楼宴后讶异地挑眉，随即笑起来：“你看起来比在莫斯科好多了，沙利叶。”
赵楼宴不由自主地想起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自己颓废狼狈的模样，装作不在意地别过眼睛：“彼此彼此。”随即就先进了画廊，心不在焉地看画时，亚德里安端着两杯酒又找了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他，问：“你不好奇伊利亚的近况吗？”
赵楼宴没有立刻回答，他尽力在情敌面前保持体面，尽管内心疯狂想知道亚德里安为什么回到了法国，他和伊利亚仍在一起吗，他是不是也在巴黎？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亚德里安笑得很可恶，“对我而言 他是个已完成的艺术品，还签了你的大名，我没兴趣对成型的作品再去做些毫无意义的改动，一幅作品只刻得下一个署名。”亚德里安似乎对这两个人之间的事变得敬谢不敏，这种耗尽一切的爱太容易疲惫了。
赵楼宴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心中却已无法平静，随即又听对方道：“不过没想到格莱特也是，真意外。”
“他不是。”赵楼宴否认道，亚德里安不置可否地抿了口酒，看着赵楼宴的眼神带着某种他所不理解的遗憾：“你们真该早点分开。”
为什么？
赵楼宴看着亚德里安的背影渐远，就像伊利亚正在离他远去，赵楼宴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恐惧，当他忍不住迈出脚步，强烈的思念忽然疯狂空涨，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见到伊利亚，这股力量驱使他走出画廊，身后的格莱特变了色，出口的呼喊像是隔着海洋，传达不到赵楼宴的耳中。
终于在黑雾纠缠的夜色中，一个公用电话亭如同救命稻草般出现在视野中，赵楼宴双眼一亮，向其奔过去，连开门的时间都觉得漫长，他用力握了握拳头压下颤抖，投进硬币按下一长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在一个接一个的提示音后，他的世界只剩下了规律的音阶和附和的心跳。
当又一声嘟后，赵楼宴突然回过神来，他在干什么？他现在还不能——
“喂？请讲。”清冷的声线毫无征兆地划破空气，赵楼宴瞬间屏住呼吸，似乎全身都不能动了。
“喂？”那头又提醒了一声，随即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再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通过电流小心翼翼地彼此触碰，不知过了多久赵楼宴才轻声道：“我想见你。”
空气似乎又从静止回到了正常的轨道，赵楼宴听到了最渴望的回答：
“等我。”
作者有话说第91章 第 9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