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蜜孤独的野兽》已是深秋

58、第 58 章

　　慕容嫣原名叫慕容焉，落地时九斤二两的大胖小子，让他那个知识分子去当了兵的爷爷乐得合不拢嘴，当即就取了这个文绉绉的名字。谁知道小慕容焉空有其壮，一过满月之后就大病小病不断，快四岁的时候仍和别人家两岁的孩子一般大。

　　三代单传的慕容家为这独苗急的到处求医问药都没治好。后来来了个仙风道骨的老道，看了眼孩子后说了堆云里雾里的话，大致意思就是慕容焉身上阳气太重，几岁的奶娃娃镇不住，只有把他当成女孩养，最好再有个同岁的女童镇着才能阴阳调和平安长大。他爹迷信，立刻给他名字添了个女字旁，没几天又抱回来一个差不多大的外室的女儿回来放一块养，居然真的渐渐就好了起来，越大越强壮结实，名字也就这么用了下去，除了签字盖章的时候也懒得改回来。

　　慕容嫣的亲妈虽然知道慕容姒也有份功劳，但一看见她就想起她那个狐狸精的妈，简直恶心坏了。耳濡目染之下慕容嫣对这个便宜妹妹也是一天照三顿地欺负没事还加个点心，后来等大了一点就不干这么幼稚的事了，觉得忒掉价。

　　慕容嫣想这女人在他家白吃白喝养这么大，唯一的用处就是让赵楼英的儿子沾上了慕容家的血脉。

　　不管怎么样，他是肯定会对这外甥好的。至于慕容姒，只要她老老实实别瞎搅和，他才懒得理她。

　　“这又是唱哪出呢烟熏火燎的。”

　　这天慕容嫣去找赵楼英商量生意上的事儿，顺便看看他的小外甥，结果一进门就被呛鼻的烟味熏了个跟头。他咳了几声，眼泪水都快出来了。

　　“慕容少爷？哎哟，你快这边来。”周婶赶紧把他拉到偏室倒了杯茶，“润润嗓子。”

　　“周婶，咱家里这是干嘛呢？怪热闹啊。”楼上楼下到处都丁零当啷的，天花板被踩得咚咚响，那阵仗跟要闹革命一样。

　　周婶看了看四周，凑近了神秘兮兮道：“您好长时间没来不知道啊，我们家二少爷中邪了，这不老夫人请了一班大师来驱邪。”

　　“中邪？”慕容嫣觉得有意思：“中什么邪？”

　　“好像是给狐狸精上身了……”

　　“狐狸精？”慕容嫣差点笑出声，不过也是，这个年代同性恋就跟妖魔鬼怪差不多，谁见了都得躲到八百里外去。

　　“周婶，厨房叫你呢。”

　　慕容嫣一抬眼就看见慕容娰眉目如画地站在那里，跟误入凡尘的仙子似地娉娉婷婷站在那里，跟她的那个妈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哥。”她轻轻柔柔地叫。

　　慕容嫣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正眼没看一眼，问：“楼英呢？”

　　慕容娰从小就怕这个哥哥，见他一张嘴就要找自己丈夫，再想到他们那些事便低着头不情愿开口。

　　慕容嫣一眼就知道她脑子里转的什么，心想结个婚还结出点骨气来了，他家楼英魅力挺大啊。

　　慕容嫣对慕容姒是挤兑惯了的，自然有的是办法治她。他想了想，做出兄长样子温温和和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要是不舒坦哥这就接你回家住两天晾晾他，你看好不好？”

　　慕容娰浑身一颤，咬了咬嘴唇，答道：“他……在他房里。”

　　慕容嫣笑了，那张又薄又红的漂亮嘴唇吐出的话却字字都叫人恨：“老头子想陵城了，一会儿我领他回去住两天，我们慕容家的种怎么也不能养得唯唯诺诺的娘们气。”

　　慕容娰恨得指甲都抠进了手心里，却也只能低声道：“知道了。”

　　慕容嫣对赵楼英家比对自己家还熟，他经过赵楼宴的房间时发现门开着，那黄袍道士正绕着床叽里咕噜地念咒画符，后者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慕容嫣叹了口气，心道早就让你跑你不跑，这下连对亡命小鸳鸯都做不成了吧。

　　他轻车熟路地走进赵楼英卧室，见那人正躺在床上假寐，两条笔直长腿摇摇欲坠地挂在床边，连衬衫上的领带都没解，微长的刘海散在额前，眼下隐约有些青黑。

　　慕容嫣忽然起了坏心，一边压上去亲他的嘴一边解下他的领带，抓住他的双手扭到头顶绑了起来。

　　唇上辗转的触感让赵楼英惊醒了过来，慕容嫣看着那双眼睛心漏了一拍，狠狠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调笑道：“睡美人，醒啦。”

　　赵楼英的意识还有些混沌，在看到慕容嫣凑得极近的脸后快速瞥了眼房门。

　　“放心，我锁了。”这间房是赵楼英的婚房，床头原本还赶时髦地挂着他和慕容娰的婚纱照。慕容嫣看了碍眼，在慕容娰和陵城睡到隔壁后把这照片也顺便搬了过去，让她自己慢慢欣赏去。

　　赵楼英蹙了蹙眉，哑声道：“几点了？”

　　“两点多，还早。”慕容嫣仍在他唇边流连，手里越摸越不是地方。

　　赵楼英现在有些抵触这个，便推了推他，随即发现自己的手被绑了起来。慕容嫣压着他亲亲密密地问：“我没来这些天，你碰过她几次，嗯？”

　　赵楼英叹了口气，这家伙是个小心眼，让他不爽的事都要双倍讨回来。赵楼英已经被家里的事精神俱疲，没兴趣再遭这个罪，难得服软道：“晚上我去你那儿，把我放开吧。”

　　慕容嫣立刻喜笑颜开地替他解了领带还温柔地揉了揉，道：“走吧，先去填填肚子。把小白兔叫上开车，晚上那边来的全他妈东北人，喝不死咱俩的，靠。”

　　赵楼英起来穿衣服，笑道：“那是你没和云南人喝过。”

　　他们出去的时候似乎法事正好告一段落，道士神婆都在楼下歇着。慕容嫣看了眼那扇闭紧的门，踢了踢地上那香炉子：“你那弟弟脑子没坏吧，还真为了个男的要死要活的。”

　　赵楼英只顾着下楼没搭理他，慕容嫣继续道：“你弟平时看着挺聪明机灵一人，怎么关键时刻做起事来像个二傻子。啧，你说你们家老二做得这事，要不是我们家阿姒给你老赵家开枝散叶你家还不得疯了。”

　　慕容嫣是真觉得一般人干不出这个事，像他和赵楼英这样不就挺好的，大家该干嘛就干嘛，别让家里难做，不能干想干的，就得有本事掖着，对大家都好。这种事瞒不就完了，跟家里较这个劲干嘛。哪个脑子清楚的能和爹妈傻逼兮兮地坦白自己喜欢个男的呢。他当初为了赵楼英都喂自己枪子儿了，也从没想过要跟他爹妈说他要和赵楼英过一辈子，那两家非老死不相往来不可。

　　家里如今闹得天翻地覆的糟心事儿一堆，赵楼英本来就一肚子火气，只想耳根清静，现在被他一顿冷嘲热讽更没好脸色，遂不耐烦地狠瞪他一眼，冷笑道：“你有完没完，进我们家看戏你给门票钱了么。楼宴不像你，背上不背个蜗牛壳就不敢出门走路。”

　　“你有邪火别我这儿撒啊，我他妈招你惹你了。”慕容嫣也来火了，两人瞪着眼睛僵持了一会儿，忽然里面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慕容嫣反而乐了：“得，就你们家现在这群魔乱舞的架势，也就是隔着条海呢，不然早就全进去了。”

　　“你不用有事没事来提醒我。”赵楼英冷声道。

　　“你儿子哭了，不去看看？”

　　赵楼英脚步没停，“奶妈会照顾他。”

　　慕容嫣嘀咕了一句：“够冷血的。”

　　赵楼英抿紧了嘴不说话。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开始带楼宴楼月，结果带成了现在这个鸟样，现在轮到他自己有儿子，更没什么兴趣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随即咔哒一声，有人开门进来了。

　　“楼宴，太太特意做的桂花粥，吃点吧。”周婶看着床上形容憔悴的人，好歹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免有些心疼。

　　赵楼宴闭着眼睛，像没听到似地一动不动。周婶呆了一会儿，只得叹了口气退出去，对守在门外的赵母道：“还是不吃。”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刺鼻的燃香和硫磺味在空中挥散不去。

　　因为被五花大绑，赵楼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睁开眼睛，眼前恍惚似还看见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摇着铃朝他脸上贴符咒，逼他吃不知道掺了什么的符水，然后满世界撒黄纸，原本精心装修的卧室才住了几天就已经乌烟瘴气。

　　冰冷的输液顺着血管流进身体里，维持生存下去的能源。赵楼宴感觉不到饿，身上的痛也麻木了。他只觉得冷，好像浸在绝望的潮水里，寒意从脚底漫到心口，冷得他难以呼吸。

　　很快又进来医生护士给他换胳膊上的纱布，赵楼宴想到平时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的父亲知道他喜欢男的后，拎着菜刀就要把他就地正法，心底难受得想吐。

　　“楼宴啊，妈也是为了你好……”赵母看着自己意气飞扬的儿子如今这幅模样差点说不出句整话。

　　“妈。”赵楼宴轻轻叫了一声，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我对不起你们。”

　　赵母像儿时那样摸着他的头发：“别怕，听妈的的话，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