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星戈》天浴圣光

3、第 3 章

　　又一次因为圣哥达娅弥莎露宿在外，库伊觉得以后这样的日子自己一定很有可能会成为习惯。
　　小广场内留下的人只剩下不到五十人，先前黑压压的一片突然空旷起来，许多人就地摆好床被燃起篝火，看样子是想在门外露宿。耶罗想去尤阿娜外的民居寻求旅店，库伊摇头拒绝他：“如果我们错过开门的时间了那该怎么办呢？”他努力放轻自己的语气，用天真的语气问话，让自己能显得幼稚一些。

　　“那好吧，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原地休息好了。”耶罗曾经野外打猎过，对露宿野外没有什么抵触，很轻易的答应了库伊的提议。

　　尽管库伊对自己的角色有些纠结，但就目前来看他装天真的效果很不错。

　　耶罗拿出一床被子铺到相对干净的鹅卵石地面上，有些尴尬的对库伊道：“抱歉……你介意和我共眠吗？”他不觉得一个连食物都没有准备的人能准备好床被，而他出来时也只带了自己的褥子。

　　库伊被他的大方震住了，这一路来他发现自己所有用的都属于耶罗，即便这是他原本的目的，但耶罗也未免太随意了些。

　　难道是因为年龄的关系，他才不像城中其他贵族一样吝啬？

　　库伊瞪大眼睛回答他：“当然不。”

　　耶罗被他震惊时呆呆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想去揉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库伊反应很快，立刻转过头去躲开了他的手。

　　耶罗的手停在库伊的脑袋边，进退不是。

　　“抱歉。”库伊低下头，眼帘下垂。

　　“没关系，说抱歉的应该是我。”耶罗有些手足无措：“我太冒犯了。”

　　“并没有的。”库伊想快点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道：“我们现在可以休息了吗？”

　　小心翼翼的请示的语气让耶罗一阵心疼。

　　“当然。”耶罗拉着库伊一起躺在褥子上，两人都没有睡意，一起仰望着头顶深色的天空。

　　“真漂亮啊。”耶罗感叹：“好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夜空了。”库伊听到他的话看了看天，又转头看看耶罗的侧脸，见到他沉迷的样子，虽然心中不解却附和的说了一句：“真的很美。”
　　夜空对库伊来讲并不陌生，在很多个夜里他只能在野外或者街头入睡。每次看到天空闪烁的繁星库伊只会感到烦闷，因为他更想住进有房顶的房子里，那里没有会让他生病的寒风更不会有令人讨厌的雨和雪。

　　所以他无法理解耶罗的感慨。

　　耶罗没注意库伊的敷衍，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在和自己倾诉一般继续说下去：“记得上一次见到这么干净的夜空，还是在十岁的时候呢。”

　　库伊听他絮絮叨叨讲着自己的过去经历，见他自顾自玩的欢，也懒得理他，翻了个身，面对中午时两人休息的那颗树。

　　耶罗对他很好，就像一个哥哥。库伊的目光停在大树拱起的树根上，粗壮的树根就像一块结实的木头凳子。

　　库伊对耶罗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甚至连感激都没有几分，在他眼里，那全都是耶罗的一厢情愿，他不过是一直在示弱，幼年的流浪经历让他对任何事都看淡许多，成为了一个严重的利己主义者。

　　虽然不知道耶罗对他是什么想法，但至少现在库伊还是很受耶罗照顾的，显然耶罗对他的兴趣充足。

　　兴趣，是的，兴趣。除此之外库伊想不到他有什么值得耶罗关注的地方，目前他顶多透露了一个自己随时都可以换掉的名字和一个谎报的年龄，他和耶罗一样大。但他清楚幼小的人会收到耶罗这样的好心人怎样的保护，必要的示弱是应当的自卫。但也正因为不能确定耶罗对他的兴趣能持续多久，库伊暂时不想和耶罗有任何深交的可能，万一哪天耶罗丢下了他，然后将与他相处时知道的所有事说出来，那他一定会因此大受烦恼的困扰，那不是他所期望的未来。

　　等到进入学院以后就想办法远离耶罗。

　　库伊不动声色的将身体向耶罗的外侧挪了挪。

　　水晶球旁。

　　亚瑟把投在水晶球上的目光收回来，瞥了一眼瘫倒在办公桌上毫无形象睡去的梅菲萨，恶毒的想自己是不是该把这一幕在水幕上投射出来给全学院看看他们英明无比的学院长，但他又想到之前梅菲萨对他说的话，脸黑了下去。

　　“对了亚瑟，明天你去校门迎接他们吧。最近学院的收益太差，我把先前的守卫辞退了。”

　　去他妈的阶级压迫！去他妈的梅菲萨！

　　亚瑟只要想到说这话时梅菲萨那张笑容里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狡猾的脸救恨不得一脚踩上去。

　　亚瑟想到哪就做到哪，他抬脚踹向梅菲萨的办公桌，像个孩子一样气呼呼道：“叫你让我过来活受罪。”

　　深夜。

　　耶罗终于忍不住涌上来的困意入睡。广场上人们堆起来的火堆也几近全部熄灭，只剩几缕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库伊小心的掀开被子起身，蹑手蹑脚的来到其他入睡的人的身边。

　　一夜寂静。

　　天刚蒙蒙亮，整片蔚蓝的天空被白色雾气罩上一层无形的屏障。有早起的人醒来收拾东西，连带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突然有人诧异的大叫道：

　　“我的钱袋哪去了？！”

　　“我的包袱呢？”

　　“我的行李也不见了！”

　　接二连三有人被吵醒，还没来得及抱怨就发现自己的东西同样不见了。此时开始有人怀疑是昨夜趁暗有人偷东西，纷纷指责自己认为是小偷的人，对方也毫不相让，两方开始产生了争吵，原本宁静的气氛被不和谐的声音瞬间打破。

　　库伊早早就醒了过来，他漠然坐在远离耶罗褥被的鹅卵石地面上，知道这群本来互不相识的人之间有什么不稳定的东西彻底碎裂了。

　　一大早广场内就发生了不愉快的争吵，耶罗翻来覆去也没再能够入睡，起身时就看见坐在褥子外的鹅卵石地面上一脸茫然看向他的库伊。

　　他失笑：“你怎么睡到那里去了？”

　　库伊摇摇头：“我不知道。”

　　过了一会，耶罗清醒起来，看看四周吵闹的人群。或许已经不能说是人群了，因为经过了一个晚上的等待，大多数人都选择离开去旅店居住，真正留下来露宿的只有十几人。这十几人相互质疑着，就差动手开打了。

　　“发生了什么事？”耶罗有些头疼。他还没有睡好，可能是因为太激动了，昨夜他睡得比平时晚上许多，如今睡眠有些不足，也没有上前打探消息的兴致。

　　库伊麻利的卷起褥子和薄被一边回答他：“大家都丢了东西。”耶罗心里一紧，随机又听库伊道：“不过我们好像没有丢东西。”库伊拎起耶罗的袋子和自己的包袱，露出两颗一模一样的绳扣：“这个扣子只有我解得开的。你有什么东西是只放在身上的吗？”耶罗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颈部，没有感觉到异样以后摇了摇头：“没有丢。”

　　不管怎样二人还算是幸运的。耶罗把东西放回空间袋以后就开始犹豫起来，和其他人一样，他开始对这个地方的人产生了不信任。最后他和库伊约定，如果今天学院还不开门，他们就必须出去找一家旅店住宿了。

　　所幸圣哥达娅弥莎并没有继续为难他们，在众人都经历过一场信任质疑以后，圣哥达娅弥莎雕着精致蔷薇藤的白色大门终于徐徐打开，一名金发的青年面带微笑站在门前，用全场都能听到却不太过响亮的声音道：“欢迎大家来到圣哥达娅弥莎魔法学院。在场的各位都已经通过了本学院的入学考试，接下来请大家随我一起去登记姓名，在登记完以后，我会带领大家熟悉学院，这里将会是你们未来三年的家。”

　　亚瑟撑起自认为亲切万分的灿烂笑容。

　　站在他身旁的三人小队见到是他出来，鲁萨的脸变成了苦瓜样：“我就知道，一定是德海利老师忘记了开门。”安吉拉安慰他：“这次只是等了一天而已。”伦索附和道：“上次可是被关门外三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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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瑟不留痕迹的用余光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三人小队纷纷停下说话，改成眼神交流。

　　亚瑟心情好了些。

　　考验耐力。库伊明白了等待的原因。

　　库伊搂着自己的黑袍子，耶罗没办法继续牵着他的手，只好和他并排走。

　　最后确定留下来的只有十五人，其余来的人亚瑟再三承诺他们会安全回到家乡，耶罗发现多西和科纳华不在15人里。

　　库伊不关心这些，登记信息时他由于个子矮站在第一位。

　　他的个子比所有人看上去都矮上许多，这也是为什么他谎成自己的年纪小却没有被戳穿的原因。

　　给他们进行登记记录的是一名老者，他的头发灰白，有一双浅褐色的眼睛，脸上的皱纹比树皮上的褶皱还多。

　　比起他，库伊更喜欢亚瑟·德海利，他也说不出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亚瑟年轻又英俊？库伊想到他那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和海蓝色透亮干净的瞳孔，不再想下去了。

　　“你的名字？”

　　老者的声音比他的人年轻。他的手上拿着一只有着洁白细密的毛发的羽毛笔。

　　“库伊。”

　　老者提笔，蓝色的墨水在褐黄色的牛皮纸上留□□态优美的伽羽文。

　　老者等了一会，道：

　　“你的姓？”

　　库伊低下头去，他发现自己最近这个姿态做的似乎有些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目中想象的示弱的原因。

　　“我是孤儿。”他的声音微不可闻。

　　老者还是听到了，他怜悯的看着这个瘦小的孩子，声音也不自觉的放轻了些许。

　　“年龄呢？”

　　“十三岁。”
　　库伊完全不用担心被戳穿，因为这是学院规定的年龄，同时也是他的真实年龄。

　　“你的家乡？”

　　库伊想了想，道：“基格城。”

　　十几人的队伍登记速度很快，亚瑟带领学生们前去自己所属的宿舍时注意到他的身后离得最近的不再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十五岁少女，而变成了一名瘦弱的黑衣男孩，男孩的身侧是一名金发少年，从男孩从没有转头去看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男孩对金发少年不是很在意。

　　他记得这个男孩，因为他是这批学生中最小也是最矮的一个，他叫什么来着？亚瑟歪着脑袋侧目。

　　“您好，我叫库伊。”

　　对了，库伊，一个很奇怪的名字。

　　他转头对进行自我介绍的库伊道：“你有什么问题？”

　　库伊踌躇了一会，抬头望着这个比他高出很多的青年，轻声道：“您是魔导师吗？”

　　这可和刚刚那个一脸冷漠的男孩可一点都不像。

　　亚瑟深感这个叫做库伊的男孩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但他不想欺骗别人：“我只是个看门的。”这个形容虽然很不得他意，但他也无法否认这个词的的确确可以完全形容得了他。

　　亚瑟很明显的发现库伊的眸子一暗，完全不像是伪装，他心一颤。

　　就算他自认为很英俊但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容貌已经达到了可以让一个刚见面不到两个小时的同性为之倾心的地步，除非是这个男孩本身有问题。

　　亚瑟一路上观察库伊半天，始终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除了他很擅长伪装。

　　库伊得到拒绝以后的确有些失落，老实说最初亚瑟的那个温和的微笑让他十分的喜欢，但他不是一个会死缠烂打的人，所以他放弃了继续和亚瑟交谈。

　　但亚瑟主动靠过来就不算了。

　　圣哥达娅弥莎的宿舍外观上看样子就像一个捉螃蟹的竹笼子，但里面很宽敞，学生们一人一间，完全是豪华旅店的配置。

　　因为是开学，所以上届和上上届的学生都在，还有一些由魔导师直接教授的学生，他们的学期完全是根据魔导师的意愿更改的，库伊想到了来之前黑袍男人说过的一句话——

　　“别以为魔导师的学生很风光，事实上他们全部都要被自己的老师们当仆人一样使唤，不然魔导师不开心了，他们谁也毕不了业。”

　　醋意十足。

　　库伊的房间在最东面，仿佛是为了迎合库伊不想与耶罗靠近的意愿，耶罗的房间被安排在西面倒数第二间。

　　等一切完毕以后，所有人都在各自的房间里收拾东西，库伊则在房间里面对着亚瑟·德海利。

　　“如果你愿意的话，在下课时间我们可以在大门旁边的小房子里讨论一些关于魔法以外的事情。”

　　库伊觉得刚进学院时的那股兴奋劲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