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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非妖非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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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季长歌默默缩在角落里,观看着眼前极度酷炫的场面。
身着白色衬衫的青年手执一柄血色的长剑,长身而立,鲜红的双眸在黑发的映衬下闪烁着兴奋的情绪,明明站在破旧脏乱的房间里,却让人有种万马啼喑天光昏黄的错觉。
对面穿着道士服的少年谨慎地将剑横置于胸前,左手无力地垂下,鲜血蜿蜒而下,在手臂上汇聚成小溪滴落在地面上,形成小小的血洼。
“破魔第三十六式,”妖怪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嗤笑,“你学得不错。”
“可惜我不是魔。”
少年漆黑的眼睛睁大,在一瞬间向后一跃——于此同时,血色的长剑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裂缝,贯穿了半个房间的地面。
而现在的房间,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季长歌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旁边撒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就在妖怪面前的玉佩逐渐成型之时,玻璃突然毫无预兆地破碎了,一个青色的身影稳稳地落到了地上,随机化成一道青色的影子向着妖怪袭去——
他根本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事态就发展到了如今的状况。
妖怪周围一圈的东西包括那个玉佩都已经变成了一堆破烂,而那个看上去疑似道士的少年,左手的宽袖被割裂,溢出了大量的鲜血。
“汝非魔,似魔也。”
道士的声音清冷如玉石,失去血色的脸上带着凝重的表情。
“妖魔夺人之命,占人躯体,行逆天之事,以其一人之居心,置天下与何地?汝非魔非妖,所行之事与妖魔亦有何异?”
“且不论苍生,仅汝夺身之人,便已成孽。吾力尚未可及,然不可退也。”
……
季长歌清楚地看见妖怪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随机变得有些莫名起来。
“道士,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妖怪默默将手里的长剑收回身侧道:“我何时夺人之命?我何时行逆天之事?”
“我唯一做过的,就只有占人躯体而已。”
……
“可是你刚刚的那些又怎么解释?”小道士质问着,姿势没有一丝放松。
“那是在破除我身上的符术——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妖怪不要蛊惑人心,妖在做天在看。”
季长歌看着事态逐渐走向了诡异的发展路线,有些反应不过来,小道士的语气明显是强撑着的,其中的心虚连他都听得出来。
这道士该不会真的只是半桶水吧……
“你看清楚了,”妖怪弯腰捡起那个已经惨不忍睹的玉佩,“这个玉佩,只不过是转移符术效果的东西而已。”
……
少年看着妖怪戳到他鼻子底下的玉佩,瓷白的脸上慢慢浮现起红晕。
“可是我分明见到邪气噬日……”
“那不是邪气,是劫数。”
……
道士嗫嗫地动动嘴唇,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但是……你强占别人的身体也是不对的!”
“我现在不正要还给那个蠢货?”
……
诶诶?
还给自己?
忽略了一切只抓住这个重点的季长歌愣了愣,将视线投向了已经熟透成蕃茄的道士。
……所以说,是好心办坏事的那一类人吗?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成功了,”妖怪抱着臂鄙夷地看着道士,他抬头想了想说:“人类有一个词语真是适合你——你个逗比。”
眼看着道士的头缓缓垂下,瘦瘦小小的身子在宽大的道服中显得格外可怜,季长歌就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连忙出来打圆场,“他这不是不小心的吗……”
“闭嘴,人类,”妖怪冷冷地撇过来,“把身体还给你不过是顺带而已,你原谅他我可没有。”
……
季长歌感觉自己的心受伤了。
“那你……什么时候能还给他?”
被人关怀的感觉瞬间化为暖流融入季长歌的心。
“居然还有闲心管那人类的事,道士你吃饱了撑的吗?”
暖流在半途中被冻住。
……
“算了,反正我也不能指望你们什么。”出乎意料,看上去心情极度暴躁的妖怪居然没有对道士做什么,反而只是散落在角落里的东西扒拉了下,弄出了空地就坐了下去。
“人类,你身上的灵力太少了,”妖怪不满地抱怨着,“我要睡觉了,在恢复前不要吵我。”
在即将入睡前,妖怪慵懒地撑起头对他们说:“记得整理好房间。”
“不要想着偷袭哦……”
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要把房间弄成这样?装逼很好玩吗?
季长歌没好气地扭过头,发现小道士正捂着仍然在滴血的左手无声地望着他。
……搞什么,哥可是连离开妖怪三米都办不到啊。
……
狭窄的脏乱房间里,青年窝在角落里睡得和昏过去没什么两样,脸被压得皱成一团,奇怪的是,在与他相对的房间另一个角落,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少年咬着牙用绷带包裹着血迹斑斑的左臂上方。
其实这不算什么。
一个个或损坏或沾上了污渍的家具一个个从虚空里飞起来,诡异地穿过房间慢慢回到了它们原先的位置,大到壁画,小到闹钟,牙刷,都被一件件地整理好。
季长歌吹着口哨,轻松地将沉重的衣柜单手举起,稳稳地放到了房间的角落。
在他的额头,贴着一张写着不明文字的黄纸——这是道士给他贴上的。
有了它,再也不用担心碰不到东西。
有了它,再也不用和妖怪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爱爱爱不完。
有了它,单手倒拔垂杨柳再也不是梦!
“确切来说,那个并不是符咒的力量,”道士突然说道,“魂魄的力量视灵力而定。”
“你有着很强大的灵力。”
诶诶?我不小心念出声来了吗?
包好伤口的道士站起身,凑近季长歌——他的头顶只到季长歌的鼻子——指着他的额头说:“你这里……”
“似乎有谁给你下了符术,保证灵力不会自行逃逸。”
道士摸摸下巴问:“谁给你下的?”
季长歌默默以眼神示意正靠在角落人事不省的妖怪。
“……他其实是一个好妖怪,”道士干巴巴地说,“不这样的话,你的灵力最后会消失的。”
可是我并没有很想要,季长歌欲哭无泪地想。
“灵力消失的话,魂魄都会受到很大影响的。”
好吧,我承认他没有那么坏。
“对了,你知道他究竟是什么吗?”
“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不是妖魔鬼怪一类的……”道士皱着眉有些困惑地说,“大概是……”
“你们人类习惯于当面谈论他人么?”
妖怪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季长歌不不禁手一抖,手里的铁罐子直直地砸到了膝盖——自从贴上符咒后他连痛觉都恢复了。
季长歌无声地弯下腰,捂着膝盖无法言语。
太疼了,比有身体时还疼。
妖怪凉凉的嗤笑声传来,季长歌愤怒地回头,却发现对方早已垂下头,再次陷入了睡眠中。
“他身体里的灵力已经快要消耗完了,只能通过睡眠恢复——再撑下去□□会消亡的。”
诶诶?所以刚才看上去是妖怪占了上风,实际上却是道士赢了吗?
道士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下又道:“实际上,那个身体是你的,妖怪用的就是你的灵力。”
“按照常理,想要解除一个符术,必须要由施加符术的人来解开,”道士解释道,“你给他施加了什么符术?”
“不知道啊……不是我弄的!”季长歌有些迷惑,“大概是前世的我施加的?”
“难怪……”道士沉吟着,“施加符术的人已经死去,只能依靠残余的灵力来解开,这实际上只是取巧的方法,需要极其自己庞大的灵力来催化,极为艰难。”
“究竟是什么样的符术,能在施加人已经死去的情况下还拥有这样大的威力呢?”
季长歌顺着道士的目光看去,占据着他身体的妖怪睡得很是深沉,半个身子笼罩在阳光下的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放松,慵懒的姿态看似很是无害。
但是在里面有一个非妖非魔,灵力强大的生灵。
季长歌迷惘地注视着妖怪,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未发生过任何和普通人类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他也从来不觉得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所谓的“通灵”自己也没有,这个妖怪的出现,简直和小说漫画一样玄幻。
如果不是自己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甚至会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恍惚。
青年看着自己在阳光下呈现微微半透明的手,微阖着眼,漆黑的眼中带着朦胧的恍惚,在碎发的遮掩下有些失真。
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