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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会吗,子真会有离开自己的念头吗?
      飞扬大厦,26楼,莫家尧看着窗外的景色,只觉今日天际的云彩有些诡谲,恰如自己的心情,起伏不定。难得的,办公桌上那堆文件,竟然引不起自己半点兴趣。小妹的话,在心底泛起了涟漪,莫明的,突然又开始考虑自己和子真的未来。
      和子真的初次相遇,就是在25楼的企划室,那时,自己刚从国外回来,父亲领着自己,介绍的第一位得力干将就是她。犹记得,对上眼的那一刻,心头忽然划过一种温暖的感觉,很舒服。
      那时候,她只是微微笑着,什么也不曾说,但自己却觉得,为了这一次见面,自己已等待了太久。涌上来的第一句就是,“这位妹妹好像在哪里见过”,被随行的仲诚笑中《红楼梦》的毒太深,天知道,那本书,一直都无缘去拜读。
      此后和朋友谈起这段恋情,总是很得意,因为和子真都是第一眼,就认定了对方。
      一直是自己自私,拥有子真却仍不愿放弃森林。就像自己从小的喜好一般,明知自己最爱的是黑森林巧克力蛋糕,却每次都要尝遍所有的口味,来证明自己最爱的,依然是巧克力蛋糕。
      伤害到子真了么,小妹说,子真的笑容一年比一年浅,是吗?一直都知道子真个性淡然,虽个性开朗却对任何事都没有太强的企图心,所以,一再的原谅自己的……
      莫家尧的内心忽然涌起太多的罪恶感,没有人可以像子真那样包容自己的任性和荒唐。除了第一年她把照片砸在自己脸上之后,这两年,对自己的新闻,好像已经开始不闻不问。莫非,她已经不是那么在乎自己?莫非真像别人所说的,自己已非她所爱之人?
      陡然心慌,已经习惯了搜寻那个纤细的身影,已经深印了那个柔柔的嗓音,若是……突然不敢想象,没有子真的场景,急忙拿过椅子上的外套,推门向外走,正撞上迎面而来的家声。
      “老总,华泰的合作项目,丁总说还有一些细节要跟你商讨一下。”
      停下了脚步,还是等子真回来,再和她好好谈一次吧。正待转身,忽然觉得心一沉,有种抓不住东西的无力感,在心中蔓延。
      “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子真默默的收拾着行李,东西很少,收拾起来实在太过方便。于是,坐下来,拿过茶几上那本书,打开,恰看到划上红线的那一行:我们如海鸥之与波涛相遇似的,遇见了,走近了。海鸥飞去,波涛逝去,我们也分别了。
      子真忽然叹了一口气,这本书,三个月前特意在这行字下划了横线,把它放在醒目的客厅里,可他,却还是视而不见。以前一直不相信这样的说法,说爱情恰如曝晒的泼墨山水,初始浓情写意,却日渐转淡,若不添新墨,终有一天,失了痕迹。可是,现在,越来越相信这样的话。和他的相处,越来越和两个字相联系:习惯,习惯他的一个又一个红颜知己充斥自己的视线,习惯他永远相近的说辞,习惯笑着面对他人的各种猜测,当然,也习惯了失望。
      那一日,一个人开车去海边,看着潮来潮往,一遍又一遍念着那句“情到不堪言处,分付东流”,将储存了一千多个日夜的泪水,混与在咸湿的海水中。
      “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可以的。”母亲去世前,对着父亲常说这句话。那时觉得母亲太过残忍,一再的打击父亲的希望,现在终于明白,母亲是在让父亲做好准备,准备没有了她的生活。而现在,自己是否也要开始准备一个人的生活?
      子真有些不舍的看着那本陪伴了自己三年多的日记本,轻轻的抚过封面,是自己最爱的淡蓝色,这里面,是自己点点滴滴的心情,是自己这段在现在看来不是怎么成功的恋情的见证。静坐了两分钟,子真把那本笔记本投进了壁炉中,“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默默的看着火焰突然升高,随之带起了片片灰烬。
      “一切的一切,都将随风而逝!”子真站起身,很坚定的对自己说,转身带上门,坐上出租车,渐渐远离身后的房子,还有急速行驶的那辆车子。
      莫家尧赶到家时,已是空无一人。望着有些过于寂静的房子,又开始莫明的心慌,大步跨进卧室,看到她的照片依然摆在床头,当下松了口气,于是慢慢走到床前,轻轻的躺下,闻着子真特有的气息,心,也渐渐的温暖,也渐渐的迷茫,既已认定子真,为何却能忍心一再的伤害?看着那张灿烂的笑颜,有种好像离她愈来愈远的感觉。
      身处万米高空,看着平日里杳不可及的白云,就在自己附近,子真有些恍惚,终于跨出这一步了吗?每年的情人节,都会买一张去澳洲的机票,即使他不陪同,也想着要孤身前往,而今,终于决定不再浪费这张机票。子真忽然摇摇头,原来一直觉得付诸行动是那么困难,而今,却发现是如此的容易。
      踏上这个属于南半球的国度,子真深深的吸口气,大喊一声,“我,叶子真,杀过来啦!”惹的路人侧目,子真大声笑着,好久没有这么放纵了。
      远远一个穿红裙的女子,“叶子真,你这个疯女人!”咬牙切齿,居然是当年的学姐丁静安。
      “学姐,你未卜先知的能力越来越神了!”子真由衷的赞叹。
      “少贫嘴了,家尧打电话告诉我,你这两天要过来,我只好每日在机场恭候大驾。”
      “学姐!”
      “若不如此,我敢打赌你肯定又会像以前一样,回去之前,在机场给我打电话,说‘学姐,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子真苦笑,自己还真的有这个打算。
      “你跟家尧没事吧?”
      子真大为头疼,早就预知了这样的问话。自己若太过平静,便会有这样的话语,“你也要适当的表示自己的立场”;若太过激动,又会有这样的劝慰,“他也已经知错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三年,听多了一个又一个朋友,说着同样的语句。
      “没事!”没想到在这陌生之地,还是要继续的表演,忍不住加了一句,“回去就没事了!”
      看到静安的儿子时,子真的心一阵激荡。尤记得求学时,口口声声不婚的人,而今已是婚姻美满,家庭和乐;而当初那个一心求得有情郎的人,却只能在一旁艳羡他人。忽觉眼窝发热,忙低头收拾行李。
      刻意把行程排的满满,让自己在进行体力劳动时,尽量少去进行脑力劳动。走马观花似的晃过Queenstown、Devonport、Barossa Valley……,一个又一个的城市和小镇,大街和小巷,山川和溪流,如画片般一一闪过自己脑后,临行前一天终于被静安逮回去。
      “成心躲着我是不是?”
      “哪敢啊,我怕要是带着你,会在你老公的‘威逼利诱’之下,和你一起在房间里观看白雪公主。”到了静安在德斯维尔的家,才知道,这个幸福的小女人,又怀了第二胎。得感谢她老公的体贴,若不是他太过看重静安的安全,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如此自由自在的穿梭于这“南方大陆”的各处。看着他对静安的紧张和深情,不免有此念头,若此生有此君相伴,折寿三十年也愿意。但此想法只敢在心中偶尔作祟,若对静安坦白,难保多年交情不在。
      “家尧昨晚给你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昨晚,他应该在张李慧芳家中的筵席上才对,哪有此闲暇时间关心一下即将过气的女友。
      “何时学会编写剧本?”子真笑道。
      “你呀,就知道骗不了你。小莫昨天打电话说,让你在这里再待上一段时间,让她大哥忙的焦头烂额时,再回去。”
      “恐怕不行,我已订了明日的机票。”
      “没事吧?”
      “回去之后,就一切都解决了。”
      “下午,去我老公的牧场看一看。”
      静安她那位的“心灵牧场”离家甚远,驱车也要不少时间,真不知道这对夫妻是怎么想的,每天要花费如此时间在往返途中。
      “可以欣赏沿途风景啊。”原来,爱情可以让一个如此实际的女子变得如此浪漫,当然,也可以让人变得更为实际。
      牧场的景色怡人,更让子真想象不到的是,附近竟然还有一个葡萄酿酒区,从牧场还可以乘坐一列古董火车,尽管只是象征性的前行一段,却让子真兴奋不已。
      尽管二月的此时,这里是夏秋之交,但到了傍晚,身着单衣的子真却有丝丝的凉意。于是,转身回屋,却见静安的老公已先行一步,“我帮你拿件外套吧!”果然体贴细心。
      子真笑着踱步,忽然发现不远处见到一个人影,竟然,是他!
      那天突然心血来潮,跑到位于新南威尔士州的考兹奥斯口国家公园,一个人静静的游荡在寂静的丛林中。在游满鳟鱼的山间小溪边,很惊异的看见一位和自己同样是黑发黄皮肤的人,于是,很自然的和他点头,孰料,对方竟然视而不见,且紧锁眉头,似乎还在暗示自己的多事。
      而今日,他竟然面带微笑,很温和的对自己打招呼。不同于那日一袭白色的冷漠,今天的他,米色上衣衬得整个人显得很是俊逸飘然。子真淡淡的点点头,却没有上前攀谈的念头。上次若不是因身处异乡,子真很少主动和人打招呼,更何况,是对异性。
      回去那天,对着静安怨怼的眼神,却坚持不让她来送行。
      “我很怕那种离别的感觉,让我一个人走吧。”
      静安的老公看来很乐意子真的安排,于是软硬兼施,终于让子真自由的出了家门。
      依然在万米的高空,空姐的声音依旧那么甜美,心情,却和来时有些微妙的变化。虽刻意让自己忙碌,午夜梦回时,却依然是那个身影,子真,你该当如何?又能如何?
      下了飞机,将行李带回家,室内依然寂静清廖,子真慢慢的收拾衣物、相片,书籍……该庆幸这几年的随性,没往衣橱中多添衣物,而两年前一掷相片之后,两人的合照便少之又少……
      全部的家当,收拾起来竟然不用一个时辰,看来,对于这个空间,自己留下的痕迹确实也不算很多。子真看着窗外,街上处处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恍如隔世般,从南半球满眼的清凉又回到厚衣裹体的季节。自己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见到小莫惊吓过度的表情,子真忽然觉得自己心血来潮来公司的决定,真的很是英明。
      “子真姐,怎么不声不响回来了?想我了吧?”
      子真笑笑,递给她礼物,“我在那边买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小莫欣喜的表情告诉她,这件水晶雕,是买对了。不知道是谁跟自己说,喜欢水晶的女子,是对爱情充满期待的人。而自己,依然偏爱各种水晶物品,是喜,还是悲?
      “大哥他这几天去加拿大参加林伯父的生日宴会,不过他说明天一定赶回来,他以为你明天才回来!”小莫表情暧昧的对着子真,笃定她这次提早回来一定是思念某个人的缘故。
      子真也不说话,很多事,言语可以扮演很重要的角色,但也有很多事,言语是很苍白的,譬如,爱情。而且,如果自己的记忆力还算可以的话,加拿大,林圣有个女儿,今年已满20了,据说,才艺双全,且脾性婉然。
      小莫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某句话,也不敢多言,于是,各自沉默。
      接到小妹的电话,莫家尧忽然有些后悔答应林伯父的邀请,想象着若此刻在子真身边的情景,只觉一刻也不能耽搁。原本还想等到这里“枫糖节”的开始,却发现,原来没有心爱的人在身边,很多事情都会失却了原有的滋味。
      直接从机场赶到公司,恰见中圣集团的代表,于是一同进入会议室。看见一袭米色套裙的子真,莫家尧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近来不知为何,那种抓不住东西的无力感越来越强烈,或许是气候的缘故。
      看的出来,子真很是讶异,但是,对象好像不是自己。莫家尧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身边那个穿着一袭深色西服的人。
      “这位小姐好像哪里见过的!”很有磁性的声音。
      子真和莫家尧同时吃了一惊。
      “这世界真的不算太大!”子真心中想。
      而莫家尧,莫明的感到一种压力,记得和子真初次见面,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台词,何时又要开始上演新的一幕了?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心灵牧场……”他看了子真一眼,“君悠远,以后要诸多打扰了!”
      原来他就是中圣集团那个最为神秘的大公子,以他的身份,足够资格在自己面前漠然了。子真微笑,“幸会,叶子真,以后请多多关照!这位,是我们公司总裁,莫家尧先生!”
      从头到尾都被冷落一边的莫家尧,正生着闷气,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倒有些惊愕了,愣了几秒才握住了面前的那双手。那分明是一双艺术家的双手嘛,手指修长,毫无瑕疵,竟然可以和子真的双手相媲美。莫家尧忍不住又望了子真一眼,见她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文件上,有些释然,一向都知道,子真对男色没什么特别的偏好,当初自己的皮相也没有在她面前占得半点便宜,不是么?
      看着和君悠远谈论合作项目的子真,二人言来语往,颇为默契,越发显得自己格格不入,不免心情有些焦躁。不知为何,这一次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闷。山雨欲来风满楼,莫家尧不禁好笑,何时也跟子真一般,学会这酸文缛词?不免轻笑出声,想当然引起正在交谈的两人的注意。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事宜我和君总裁会好好商谈的。”子真抬头轻轻说道。
      莫家尧不免吃味,相比子真对那位君悠远的热络,对自己,好像太过云淡风轻了。而且,该死的是,自己在这名男子面前,竟占不了一点优势,连对方的名字,都该死的那么对子真的味,子真一直都对那些文绉绉的缺乏免疫力。想罢,不禁悻悻然离席。
      看着他的离开,子真感觉到他的不悦,为何呢?是旅途太过劳累,还是……子真淡淡扫了身边的男子,有些歉意,潜意识中把他拖下水,做了自己的挡箭牌了。叶子真,还是如此的没出息,这些日子的心理建设,都敌不过他在面前的一个浅浅呼吸,就连一直让自己静心的公事条文,都不能消除他在身边的影响。
      “今天我们先到这里吧,具体细节,我想下次再交流好了。”一旁的君悠远突然出声。
      子真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还未切入正题,怎么……
      “这次合作的议案很精彩,只是,我突然觉得今天不是很适宜谈论这么伤神的项目,让叶经理见笑了!”君悠远低声说道。
      原来,他也发觉了自己的心不在焉,却给自己一个台阶。子真有些歉然,望住他,“是我失礼了,我们还是接着谈吧!”
      “不介意请我喝杯咖啡吧?”
      子真有些不解。
      “没什么,只是如此午后灿烂阳光,让我想起方才经过的那家咖啡屋,心血来潮罢了。”君悠远温和的笑道。
      坐在靠窗的藤椅上,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子真只觉整个人都慵懒开来,许久不曾如此放松了,子真将未出声的叹息咽了回去。
      “不介意叫你子真吧?”君悠远看着眼前的女子,在心灵牧场见她的第一眼,就觉有千般愁绪萦绕在她周围,那种幽怨,竟让自己有种想去关怀的冲动。才想着,话已出口,“Do not seat your love upon a precipice because it is high.”
      子真忽然吓了一跳,那是泰戈尔的诗句,让自己惊奇的不是眼前这位俊逸男子会朗诵这样的诗句,而是,有意无意间,他剖析了自己的心绪。望着那双温和的幽黑双眸,子真突然从心底涌出一丝愤怒,或者应该说是恐慌吧,那双澄净如天空的双眼,好像有洞悉他人内心的能力。
      “很多事情若无力有心,就勿需给自己太大压力!”君悠远明白自己是太过唐突,因为已可以明显看出子真的怒意,却依然忍不住开口。
      子真把紧握的双手打开,又握紧,终于克制开口伤人的举动,是,他君悠远是没有资格对自己指手画脚,来给自己指点迷津,但看到他满怀真诚的眼神,子真明白,他只是单纯的想开解自己而已。自己已经不开心,何苦还要拖累一个仅有数面之缘,却能关心自己的人难堪。
      “咖啡凉了!”沉默良久,君悠远开口,又让子真吃了一惊,这个男子,行事从不按常理的么?
      君悠远招了招手,吩咐服务生,“让你们老板把私藏的碧螺春泡一杯,就说是君悠远点的。”
      服务生有些诧异,还是依言走向了休息室。
      “我和这里的主人有过数面之缘。”看着子真眼中的疑惑,君悠远淡淡的解释。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喝咖啡?”和家尧去咖啡座无数次,他却从未了解自己是不喝咖啡的。
      “直觉罢了。”君悠远喝了一口咖啡,选择不去过多解释。其实,从落座到刚才,她都没有动过眼前的那杯咖啡,而自己说咖啡凉了时,她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知晓她该是不喜咖啡的一类,奇怪的是,为何刚才她愿意陪自己来,只是,他不会开口询问。
      “众人因有我执,故陷于烦恼之苦海。子真,凡事别太过执着,或许,就不会有如此的的烦扰了。”
      子真低头,杯中的咖啡已失却了先前的芳香,“不要用自己的判断,来左右他人的感受。”
      终于还是生气了,君悠远轻轻的叹口气,相对,竟只得默然,周遭的空气,有些让人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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