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论》恋*

4、第三章

　　第三章阴影

　　不该是这样子的。

　　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发着怒，却只是把自己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紧紧抓住被子边缘，脑袋里乱糟糟的，却只有一幕画面鲜明得让人向往都忘不掉——

　　不！！别对我笑！！我根本没做对不起你的事，照片也是你自愿拍的，我甚至都还没和你提过分手!

　　我把自己完全包覆起来，空气顿时变得闷热，粘腻地困住我让我窒息，又像是陈菱临死前冰冷怨毒的眼神，扎得我血流满地，惊惧异常。

　　这不干我的事。我这么说服着自己，开始觉得有点呼吸困难，但我一点都不想扯开被子，那会让我觉得非常不安全。

　　我甚至觉得只要我一探出头，陈菱就会挂着诡异的笑将我虏获，对的，陈菱一向来都是疯子，她向来都是！

　　看起来温顺的壳子下实际上比谁都渴望刺激，她甚至还在我们做完以后曾经摸着我的脖子对我说不如一起殉情吧这样恐怖的情话。

　　“啊柳？”门口传来敲门声，是妈妈的声音，“啊柳？？啊柳你还好吗？”

　　我不想回应她，但又矛盾地希望这种时候能多个人陪我。

　　“啊柳？我进来咯。”我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妈妈就进来了，我感觉到有人扯开被子，一瞬间我被强烈的光线刺得热泪盈眶，而直到被子被掀开后我才呼吸到凉爽新鲜的空气，外面一派光亮的景象恍若隔世。

　　“你没事吧？”妈妈担心地看着我，她的手拂过我的脸颊，眼框里的泪水终于坠了下来，“明天要不要再请假多一天？”

　　“还是请多一天假期吧。”她喃喃。

　　“妈……我肚子好饿。”我说。实际上我真的有点饿了，一直都没胃口吃东西，把自己关在房里，拒绝任何人的关心。

　　趁着妈妈去煮东西，我擦干泪水稍微整理仪容，嘴里嚼着炒饭的时候心下一片清明。

　　陈菱的死很蹊跷。

　　好歹也是当了一段时间的男女朋友，我很了解那家伙，她不是个会轻易自杀的人，可现下她选择在教学楼当着众多学生以及父母的面前自杀，很明显是要所有人都看见她的死。

　　不会是我的错。因为这之前我很确定我根本没泄露哪怕一点蛛丝马迹，而在早上的信息中陈菱也没有异样。

　　这事情不查清楚，我永远都不会安心，永远都只敢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害怕陈菱找我复仇。

　　“不！！！！！”我抱着头又想起了陈菱死前的那抹笑。

　　“啊柳？啊柳！！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妈妈……妈妈…….我看着妈妈着急的脸。

　　“她……她又要来找我了……不是我的错……”我被妈妈环住温柔地，逐渐冷静下来，同时暗暗下了决心，我一定要查清楚陈菱为什么要自杀！不然我这辈子…一辈子都无法解脱！

　　第二天我就找来了李宁，这家伙很幸运，没有直面面对陈菱的死亡，说实话我真嫉妒她，如果当时我们的位置调换，此刻歇斯底里的恐怕就是她了。

　　“上课时间我们都在外边喝茶，真新鲜。”我撇了撇嘴。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李宁脸色不太好，“我还不想看见你。”

　　“你看起来气色真糟糕。”我说，顺手拿起茶，红茶的色泽在莹白的瓷杯流光溢彩浮动，我有那一瞬间的失神，随后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我确实是有东西想和你谈谈的。”

　　“彼此彼此。”李宁的口气相当恶劣，她搅着汤匙，她点的是咖啡，深褐色的液体此刻混着牛奶的白，白被搅成漩涡的花纹，看起来就像一个笑纹，我想着不妙的时候正好李宁开口说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你看起来比我更糟糕，至我们坐下你已经走神不止一次，这可真不像你。”

　　我不在乎她嘲讽的语气，或者也可以说是根本没心情去在乎。

　　“我想谈谈…她的死。”我不愿说出她的名字。

　　李宁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我不想谈这个。”她说，语气有点不善。

　　“跟我一起查清楚原因！”我咬牙几乎恳求她起来，“不查清楚的话我们这辈子都没办法安心，没法办法像以前那样好好活下去……没办法的……没办法的……”

　　陈菱在对我笑——

　　我抓着头像在家里抱住自己一样缩成一团。

　　“杨柳！杨柳！”我抬头看着不断呼唤我的李宁，深呼吸几下逐渐冷静下来。

　　她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奇异，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这眼神让我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如你所见。”我苦笑起来，“只要一想起那一幕我根本没办法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歇斯底里。”

　　李宁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是。”她接着说，“虽然没有直接看见，但…脑中一直自行描绘那一幕，甚至还会在梦中梦见极可怕的画面惊醒。”

　　“所以和我一起查清楚吧。”我看她有点松动，忙道，“我敢保证我真的没有对她说过些什么东西，我连分手都没提过!”

　　“可是……”李宁为难地皱起眉头。

　　我知道她在犹豫。她在犹豫是要干脆从此淡忘这件事却永远被一根刺刺着，还是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彻底拔除那根碍事的刺好。她距离恐怖还有一点距离，可她已经笼罩在阴影之下，我知道她的决定会是如何。

　　“好。”我听见她这么说着，按捺住心底的狂喜，我向她露出感激的微笑。

　　“别用这样的表情恶心我。”李宁厌恶地挥手，“我不是你勾搭的那些女生。”

　　“我知道我知道。”我笑了起来，李宁似乎一直都很讨厌我的样子，其实我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喜欢女生，不然怎么会对我无动于衷，我也曾想过她是不是喜欢陈菱才会费尽心思打败她，可看着不像，我和陈菱上【】床她也无动于衷的样子。

　　陈菱……我咬牙起来。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一辈子都纠缠着我的，我知道你为什么在学校自杀，你想让我们看见然后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对不对？不会让你如愿的，绝对不会。

　　“喂，那要从哪里开始查起好？”李宁问。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当然最快还是从她的遗物直接查起。”我有点为难。

　　“哈！”李宁干巴巴地笑了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难搞的妈妈，这可真是颇有难度啊杨柳。”

　　“不……”我摸着下巴，脑中飞快地划过什么，我直觉那是突破点，就在我皱眉苦想的时候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她说过她还有一个妹妹！好像读着镡冕的样子。”

　　“什么名字？”李宁问，我摇了摇头，陈菱没告诉过我。

　　“我表妹也在同一间学校上学，也许她会知道是谁，毕竟同学姐姐自杀了是大事。”我说。

　　“那你快打电话给你表妹啊！”李宁催促道，我翻了个白眼。

　　“现在还是上学时间好吗？晚上我会打电话给她的。”

　　走之前我看着李宁，她眉梢都染着忧郁的沉重，我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也是这样的表情。

　　“保持联络。”我挥了挥手，故作轻松笑道。

　　李宁勉强笑了下，也挥了挥手，“保持联络。”

　　晚上我打了通电话给表妹。

　　“苑儿，我是杨柳表哥！”我说道。

　　“哈！杨柳表哥~好久不见！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苑儿听起来心情还不错。

　　“就突然想起我还有一表妹好久都没联络了，想看看当年的野丫头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表哥你不要再提起我的黑历史啦，那时候我才七岁诶！”

　　这样寒暄一番我才切入了正题。

　　“啊对了，我跟你说哦，表哥学校有人自杀了诶！”我装作不经意提起的样子来刺探她。

　　“啊啊！这件事好像闹得很大，而且死掉的那个女生的妹妹是我们学校的人哦！”
　　来了！

　　“是吗？我和那个女生的感情还不错，毕竟是同校生，一直都很处得来，追悼会我也因为太难过了没能去参加，一直很想安慰她家人几句呢，听说还有一个妹妹的样子。”

　　“啊，你是说小韵？小韵在那之后一直很难过的样子，连话都不怎么说了，我们都好担心她。”苑儿声音听起来有点难过，但我听到这个消息心底却一阵狂喜，实在是太幸运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要让语气透出心中的情绪。

　　“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那小韵还好吗？据说我那朋友还没…走之前一直挺疼她的。”

　　“小韵整个人都憔悴了好多！以前明明那么开朗的一个人，现在都不爱笑不爱说话了。”

　　“怎么会……那她姐姐在天之灵一定会担心的。”

　　“我们也是这么说，可小韵还是开心不起来。”

　　“这样吧……苑儿你给我她的电话号码，我去和她谈谈，其实一直都很想和他们聊聊我那朋友的事，毕竟她真的去得…有点突然。”

　　“我明白的！待会儿我发过去给你，表哥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小韵应该也会希望和姐姐生前要好的同学聊聊吧，因为这么突然地自杀不可能没有异常，可小韵说她自己也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而且…”

　　“而且？”

　　“而且小韵好像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什么？怎么说？”

　　“我也不清楚，也许表哥你去和她谈谈会比较了解，也请你让她早点打开这个心结吧。”

　　“嗯……”

　　挂断电话后不久我就收到了苑儿的信息。

　　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宁后一致决定先发信息试探陈韵那边的意愿如何，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的反应相当配合，甚至可以说是主动过头，看来苑儿说的话是真的，对方也很在意姐姐的死因。

　　我们三人几乎一拍即合。

　　正好第二天就是周末，不用上课，我心底讽刺想着这个星期加上请假两天就是连休四天，等于大半个星期都在放假，可真是幸福啊。

　　初次见到陈韵的时候我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和她姐姐有种相似的气质，眉眼总是温顺地垂着，眼底却有着隐约的叛逆和倔强。

　　这两姐妹，何其相像。她看向我的时候我忍不住握紧拳头，歇力抹杀脑中可怕的一幕。

　　“你们就是姐姐的同学吗？”她问，声音有些颤抖。

　　我和李宁对看一看，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这孩子像是隐忍着什么高昂着头颅，深吸了几口气。
　　下来的谈话却对事件毫无进展，陈韵知道的甚至比我们还要少，我省略掉我受了李宁委托接近陈菱和裸【】照的事情简略说了自己是陈菱的男朋友的身份以及对于陈菱之死有多震惊云云，让陈韵大致了解事件经过。

　　“姐姐的遗物在妈妈那里，都装在一个箱子里了。我没办法拿出来，虽然之前一直试着拿可是都没有成功过。”陈韵咬着手指苦恼道。

　　我看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宁一眼，对方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想法，只是挑了挑眉打了个眼色。

　　我点了点头。

　　她才开口。

　　“我找个借口约你父母出来，你趁着那段时间把箱子找出来。”

　　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人非李宁莫属，她与陈菱挂着好朋友的名目，好朋友约亡友的父母出来怀念哀悼故友，实际上除了她也没别的人选了，此刻只怕陈菱父母恨我恨得想杀了我吧。

　　“这样吧，我就说我想为你姐姐写篇追悼文，需要伯父伯母的访谈，所以才会约你爸妈出来，你妈应该会来，你父亲会不会一起来？”李宁很快就想好了合情合理的借口，我一直觉得李宁很聪明，果然如此。

　　“我想应该不太可能。”陈韵摇了摇头，“我爸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不太可能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这样啊……”李宁沉思了一会儿，又定定地看向我，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是他明天约了人去打球，中午那段时间应该是不在的。”陈韵接着说道，我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啧。”李宁有点可惜地看着我摇头，“本来还想着让你跟着来的话她爸爸绝对也会来的，残念。”

　　我就知道！我狠狠瞪了李宁一眼。

　　“噗。”陈韵笑了起来，那一瞬间我以为我看见陈菱，我得用尽全身力气才不会抱着头缩成一团，幸好没过多久陈韵的笑容就黯淡下去，“你们…可以和我多说说姐姐的事吗？”

　　我看见了她的眼神和我们一样，都染着深重的阴影和不安。

　　我知道我们都怕，也无法接受——陈菱是因为自己而死。一想到这里就受不了，觉得无法呼吸。

　　陈菱你这个疯女人。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