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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五 秦娘子 ...

  •   秦姑姑虽然最擅长培植兰花,但仙迹岩的土质却并不适合兰草的生长,故而她的住处大多种的是梨。如今正逢清明前后,一路上梨花纷落,铺展开一地白香雪。下车后,我找了个机会向阿鸩道谢,但他只是微微摇头,不做言语,我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恰好这时常年侍奉秦姑姑的小雅出来说。
      “先生今天来的不巧,娘子正在拜祭家中先人。”
      我正想着要不要就此借故回去,她却又道。
      “不过娘子说了,先生本非外人,只是今天带了朋友,不便以素颜相见。烦请先生带着几个客人在前厅稍后,吃两盏茶,她换件衣裳便来相见。”
      我又见身边的阿鸩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生怕我便说了改日再来这固执的家伙也不会听从我的离开,反倒是站在此处干等或是直接闯了进去,到时候场面越发难以收拾。便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我带他们去前厅休息就是。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听闻仙迹岩的风景优美想到此处看看,才让我领路来的。是我想来见见秦姑姑,才陪我顺道过来看看,你让姑姑不必拘谨,如常便是了。”
      小雅含笑回礼后自行回了后院,我带着他们去前厅。这处小筑平时只有秦姑姑与小雅两个人居住,说是请我们吃茶却也人手不够,小雅只来得及将茶饼与茶具收拾出来,我念及祭拜事宜繁杂便让她到后院去帮秦姑姑的忙,自己煮茶汤给他们喝。
      阿鸩自从入了房门便只是偶尔不着痕迹的左右看上几眼,却不再口说话。

      其实虽然阿鸩顺藤摸瓜找到此处来,找的有凭有据的。但是我心中其实还是不愿相信我身上的蛊毒会与秦姑姑有关系,另一方面来看,秦姑姑是个完全不懂武功的女子——这点上我敢确信,因为我师父虽然是画圣一脉的首徒,但他那一双手除了能绘制妙笔丹青以外,也精通我万花谷的花间游心法,武功虽然算不上当今绝顶的高手,但在江湖上还能排到个名号。行戈的师父更不必多说,名师才能出高徒,纯阳乃是我大唐的国教,高手如云弟子众多,行戈的剑术却能在同辈的弟子里头名列前茅,他师父的功力可见一斑。我与行戈幼时常常到仙迹岩这里来玩耍,两位师父都是见过秦姑姑的人,他们下的判断总不会错。
      况且她屋里的摆设,平时的打扮都不像是南疆人。
      我想也或许正因如此,所以阿鸩入门以后也不再多言,可能真的是我们弄错了。待会只要问问那碟点心在送来的路上经手过什么人,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线索。
      过了一些时候,秦姑姑带着小雅掀了五色帘从后院进来,她一身素色衣衫,头上梳着回心髻但未上任何的发饰,乌发如云,面上虽然淡淡施了一层粉黛,眼角却依旧泛红,想来是伤心了好一阵子。
      据我所知她没有什么亲人,只有一个早逝的姐姐,因为遇人不淑……等等,我想到这里,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我认识她十多年,却真的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
      “丹白,怎么了?”
      她喊了我一声,我心里却顿时感到更加慌乱,余光之中看到阿鸩正在盯着她看,心里更加七上八下了。但又觉得,或许只是巧合罢了,因为阿鸩提起的缘故,我才会想这么多,或许她只是没有机会和我提起。
      “丹白?”
      她拉了拉我的衣袖,我反应过来,摇摇头,勉强地笑道:“没事,就是看姑姑神色不好,觉得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又担心您太伤心了伤身。”
      她闻言,望向我,眼神有些复杂,却又忽然苦笑了一声。
      “我已习惯了,不碍事。”
      我扶她坐下,她目光扫过屋子里的众人,道:“阿戈也来了?这两位新来的小友却是面生的很,快给我介绍介绍。”
      我与行戈四目相接,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向阿鸩,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依旧一言不发,也不再紧盯着秦姑姑看。我正苦恼该不该如实的说出阿鸩的身份,阿钩却掩嘴笑道:“姑姑不要见怪,我叫阿钩,这位是我师兄阿鸩,他天生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不能和姑姑见礼了,请姑姑不要责怪。”
      他耳不能听?口不能言?我额角抽了抽,实在不明白阿钩为什么要撒这样的慌,又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阿鸩自从入了门便不再开口说话——他在故意装聋作哑,可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以为这样就会被当成人形树洞?
      秦姑姑闻言也吃了一惊,看他的目光中届时多了一些惋惜同情,她叹了一声道。
      “那真是不容易了。”
      我强忍住拆穿他的念头,违心地低声附和道:“是了,他天生如此,但他心地极好,丹白与他相处只觉得轻松的很,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阿鸩如今‘又聋又哑’,我们议论他,他也当做不知,只是侧目看向别处。这样来做客,在我从小受到的教育里是很失礼的——我师父在这点上和行戈的师父恰好相反,是个很讲究规矩礼仪的人,我小时候差点因为练正坐练的想离家出走。
      行戈也帮衬道:“阿鸩此番入谷本就是来求医的,已经与药王约好了日子,这番还有余闲,我便带着他们四处逛逛。今日说来仙迹岩玩,阿白本懒得动弹,但想起您在这里,也就一道过来看看。”
      她笑了笑,道:“阿戈的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甜,明明是想出来玩,却说是为了来看我。”
      行戈道:“哪有的事,我说我想您,您不信也就罢了。说阿白想您,您也不信,可就太冤枉他了。他师父与我师尊素来云游在外,一年之内,能相见一两次便算是好的了,平日里多得姑姑照顾,昨日他还拿您送的桃片来借花献佛招待阿鸩呢。”
      闻言,她忽然一怔,但很快恢复过来,垂眸道。
      “不过是些家常的小点心,只怕阿鸩吃不惯。”
      阿钩嘴角挂着甜甜的笑,笑盈盈地道:“原来昨日的桃片是秦姑姑自己做的,好吃的很呢。阿钩吃了好多都还嫌不够,这一提到,肚子都要叫起来了。”
      “小妹妹真会说话,你吃了多少呀?”
      阿钩正要答话,行戈眼眸一转,插口道:“我们就动了一两片,阿鸩又是疼妹妹的人,其余的都给这个小馋鬼吃光了。”
      秦姑姑故作惊讶地感叹道:“吃了那么多呀!”
      阿钩朝行戈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说:“我哪有吃的多啊,明明是你自己下手慢了。师兄那份,是因为他不喜欢吃,我才替他吃的。我是为了不浪费粮食,好吗?”
      秦姑姑见他们两斗嘴,只是笑而不语,又转向我道:“对了,阿白。你那梨蕊香剩的还多么?”
      我道:“还有一些。”
      她说:“你恰好来了,也叫小雅少走一趟。便多带些回去,你从小身子不好,裴大夫说你闻着这个能舒服一些,有助于你安神修养,我也能安心些。”
      我听她这样说,心中难免感到愧疚,我到底不该怀疑她的,她既无夫婿又无子女,这些年来寡居在万花谷里,只与我最投缘。我也不好推却她的心意,便道。
      “知道了。”
      她与我们又叙了一会话,但大抵是因为今日想起诸多伤心旧事,很快显出神思不济来。阿鸩全程低头不语,我见他快死心了,便让小雅送秦姑姑进去休息,带着他们一道告辞。
      回去的路上,阿鸩先我一步钻到马车里去了,行戈乐见其成的去陪阿钩骑马,我放下心中大石,心情好了很多,登上马车安慰阿鸩道。
      “你虽怀疑错了人,但也不必太过愧疚……”
      “你怎么知道我怀疑错了人?”
      我闻言一怔,转头望向他,他神色淡淡却笃定地道:“她是个苗疆人。”
      我虽然不想信他,但前车之鉴就在昨日,我也不敢忘的那么快。犹豫了一会,心情复杂地问:“有何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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