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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章十四 与子同榻 ...


  •   这间小屋是用茅草和竹竿临时搭建起来的,遮风避雨不成问题,但苍山洱海的雨季似乎比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来的更早也更缠绵,急切地赋予了这间新着落的小屋潮霉的气息,雨打着屋檐上的茅草滴滴答答的作响,像是一首略有些杂乱的歌谣。
      我坐在屋子里看着简陋的床铺,感觉有些痛苦,我可以确定,这绝对是一个不那么讲究的男孩子的房间。因为屋子里的东西并不多,却给人一种杂乱的感觉——单薄的被衾扭卷在床上,下面的床单也皱的不成样子,垫在床上的茅草纷纷散落到地上,桌子上的杯子摆放的十分随意,其他东西很少,归类的也很明确,这儿一堆那儿一堆,但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逻辑和美感。
      我很庆幸今天晚上入住的人是我,如果是我师父,那效果将十分的精彩。
      我师父出身士族,从魏晋流传下来的那种士族,听说祖上还和王右军有些渊源。如今虽已大不如前,但几代贵族沉淀下来的气质,是寻常人无法比拟的。他出门在外,东西带的一应俱全,连床榻都自备了一张。
      据说当年他能同意和行戈的师父结伴同游,就是看上了行戈师父的身手带着那大箱小箱的翻山越岭都不是问题。
      我自认在这方面的修养不如我师父,故而只是把地上的稻草清理了一番,又重新将床铺整合了一番,再将那床略带潮霉气息的被子叠放整齐,就勉强认可了,这方寸之间还是可以一坐的。
      阿鸩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围观了我全程地行动,目光没有一刻从我身上挪开。
      我忍不住挑眉质问道:“男人动手做家务这件事真的让你感到这么惊奇吗?那么不可思议吗?”
      他犹疑了一下,慢吞吞地答道。
      “不,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要把被子叠好。”
      我觉得很惊奇,露出一脸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的神情,阿鸩盯着我脸看了一会,大概是明白了我这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紧抿着嘴,最后决定放弃这个话题。转而问我道:“你晚上盖着自己的衣服会觉得冷吗?”
      我一时不能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用疑惑的目光询问他。
      他对上我的目光,用手握拳掩住嘴,小心地斟酌道:“我觉得你可能不是很喜欢你床上那条被子。”
      我以为我已经尽我所能地掩饰了我对这条被子的嫌弃,没想到他还是看了出来。但我不是很想承认自己有点挑剔这个事实,便默默的躲开他的目光,望向那一方很小的窗,窗外的夜雨稀稀落落,林子里飘荡的白雾看起来分外寒冷,只有这时候我才不得不承认,这间破陋的小屋纵有千般不好,但好歹比外面温暖一些。
      耳边传来很轻的笑声,似梦如幻。
      不看着他那张总是神色淡然的脸,光听见他略带笑意的声音,会感觉这个人比寻常更加温柔一些。
      “不管怎么样,还是盖上被子会比较好。小心身体。”
      说完他站起身,我立刻转过头来问他:“这是要去哪里?”
      他淡然地说:“回屋睡觉。”
      我忙道:“你别说笑了,不觉得瘆的慌吗?”
      他摇摇头,说:“我不怕。”
      我沉默了一会,看他又要往外走,情急之下慌不择言地开口:“我怕。”
      阿鸩如我所愿的留了下来,但他不肯上床,打算在地上盘膝运功坐一晚上,我被他这个想法给吓到了,总觉得他和我在一起时,把我照顾的连快对自己都不人道了。
      我失笑道:“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至于吗?还是说你比我更嫌弃这张床?”
      阿鸩说:“那不一样。”
      我有些好笑地问道:“有什么一样?”
      他微微侧过头,低声道:“床太小了,而且只有一床被子。”
      我觉得他这个想法很奇怪,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顾忌的?
      况且春寒料峭,两人同床更易取暖,毕竟这床薄被看起来也不怎么顶用——说来我十分感慨,他们五仙教的人,似乎都很耐寒,一年四季都能穿的这么凉快。
      我笑着拍拍身边的空位,调侃道:“过来吧,当年是你说的,我们是知己。我告诉你,在我们中原,但凡知己,这同床共枕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再寻常不过了。睡得多,感情深。风蜈大人,快来让我再睡你一次。”
      我这番话果然刺激的阿鸩神色十分古怪,过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低头大笑了起来——  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笑,不是那种含蓄而疏远的浅笑,而是一种发自肺腑地愉快。夜风飞扬他光华柔和的雪白长发,右耳上的银饰也随之摇曳出清脆的响声,这让我觉得他这个笑容有些耀眼。
      过了一会,他收敛住自己的笑意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但他的眉目间还是带着显而易见的高兴。
      “不要乱叫,我只是祝融殿的风蜈祭司。”
      我扬起嘴角,道:“那以后叫你祭司大人。”
      阿鸩认真地道:“仙教里的祭司很多。”
      我笑道:“可我只认识你一个。”
      他无奈的摇摇头,说:“睡吧。”

      其实,阿鸩是有远见的,两个成年男人躺在一张单人床榻上绝对是会出事的,首先就是因为有限的空间让我们不得不侧着身子挤在一起睡。我们两个都是有一定医理常识的人,所以为了避免某些清晨时分可能出现的一些尴尬,在这种情况下又不得不选择背对着背睡。
      可预防和断绝其实素来没有什么因果方面的交情,所以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们两个在这张狭小的床铺上竟然各自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转身并且没有一个人掉下床去——当然,说不准阿鸩其实午夜的时候掉下去了,自己又爬了回来,不好开口告诉我。这方面我实在有些忐忑,因为行戈曾经说我晚上睡觉很不老实……虽然我一直觉得这只是他在恶意诋毁我。但根据我大万花谷的考察研究,这人一旦睡熟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眼下最为着急的是。
      腹下三寸,有点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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