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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章十三 日长篱落 ...

  •   下午又翻找了一遍凶案现场,可惜我没有什么新的收获——说实话,我自认不是这方面的材料,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了心细如尘的阿鸩身上,我总觉得他看出了些什么,可是他一直不动声色,我想他可能有自己的计划,便也不好开口询问。
      虚度了一下午的光阴,时至日暮,山里又下起了雨,竹林里燃起了淡淡的奶白色氲气,就更不用指望能下山了。
      阿鸩原本想带我去头人的屋子里继续蹭晚饭,顺把住宿的问题也解决了,可我觉得这样再三的麻烦别人,有些不太好意思。便跟他说,我是个大夫,并不怕死人,我们可以直接在这间屋子里住下,也方便他继续琢磨案子。
      他犹豫了一阵子,跟我说。
      “不会做饭。”
      这件事虽然寻常,但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潜意识以为他什么都会,虽然现在想来,我这个想法比他不会做饭还要没有道理。不过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不是个问题,我说:“没关系,我会。”
      于是他浅色的双眸里也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我有些无奈地道:“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有点误会,你把我想的太娇弱了。”
      而我把你想得太强大了……出于礼貌,我把后句话咽回去了,只朝他笑了笑。

      据说这是一个专门为五毒弟子搭建的住处,因为五毒教和这个寨子常年有交往,按阿鸩的说法看来,就是常年派驻了弟子过来,所以虽然这个竹屋离寨子有些远,但还是搭建的比较经久耐用。只是原先只准备提供给一个人住,所以家具都是独一份的,这一次人来得多了,又在旁边临时搭建了一个住处,提供给他们晚上休息。
      听说这趟来的除了朵纳,还有两个男弟子,但前天他们就进入山里寻找关于天一教的线索,至今都没有回来。我在屋子的厨房里找到了一些野菜、干肉和一些米。但屋子里没有炉灶,只有一口很小的锅,吊在篝火堆上。
      我有些遗憾的说,“看来今晚只能煮粥了。”
      阿鸩没有意见,表示他什么都吃。
      屋子后面的大瓦缸里储存的水已经不太够用了,所以在做饭之前,首先要点水回来。于是我们两个只好提着木桶出去找水,问了寨子里的一位大嫂得知离我们住处不远便有溪流,于是又得提着桶走回去。
      回去的路上觉得这个情况真是有点滑稽,尤其是阿鸩一脸面无表情的左右两只手都各自提着一个半旧的木桶。
      我走着走着觉得实在是忍不住了,轻轻笑了笑,说:“你还是给我一个吧,不然感觉好奇怪。”
      他一脸莫名,花了点时间才理解出奇怪在哪里,然后微微侧着头想了想,说:“可我觉得,如果两个人每个人单手提一个也很奇怪,而且……我有点没办法想象你提着水桶的样子。”
      我忍不住反驳道:“我今天早上才提了一桶水回去。”
      他回忆了一番,说:“好像是。”
      然后他又不说话了,可他这种沉默和以往不同,是一种让我觉得有什么话他还没有说完的沉默。我转过头去,抬着头打量他,他低着头看我一眼,装作漫不经心的挪开了。但在那短暂的四目相接中,我领悟到了他的意思——在他眼里我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我忍不住辩白道:“我好歹是个男人。”
      他立刻心虚的点点头,轻声说:“我知道。”
      我有些赌气的瞪着他看,他没有多久就投降了,交给我一个木桶。
      我满意的接过来,双手提着,跟着他往溪边走。

      这条山溪清且浅,可以清晰的看见溪水底部圆润可爱的卵石,还有几尾浅青色的游鱼。溪边的野草丰茂葱郁,我在其中惊喜的发现了一批蕨菜和荠菜。我把它们直接采摘了下来,打算晚上回去再凉拌两个小菜,但又有点担心调味香料不够。
      如果这样的话,大概只能水煮了,但这两种菜水煮都不是很好吃。
      而且打水的时候,我又发现了一件让我很吃惊的事,阿鸩居然不会打水。他将桶直接放在溪床上,但溪水很浅,他根本试了试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皱起了眉头。
      我忍着笑意拍拍他的肩,把瓜瓢递给他。
      他的脸色有些尴尬,但还是装作很镇定的模样,转过头去的时候,发红的耳根在银发里显得有点可爱,我假装没有看见,转过头去背对他偷偷的笑。
      回去的路上我很唏嘘。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笑意不那么重,尽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是从小就被选为风蜈祭司了吗?”
      阿鸩如此聪明,怎么可能听不出我这话的弦外之音,他躲开我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抿着唇道:“不是,我跟阿钩住在一起,平时她在照顾我。”
      我了然的哦了一声,他飞快的偷看了我一眼,然后补充道:“你不要多想,她是我妹妹。”
      “啊?!”我想了想这句话,反应过来,责怪道:“那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居然全靠女孩子照顾。”
      他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我看他态度不错,揶揄道:“其实也没有关系,你以后要继承风蜈使,照顾你的人会很多,这些小事不会做也没有关系。”
      他目光渐渐暗淡下来,神色也恢复正常,淡淡地道:“也许吧。”

      回去洗菜的时候,发现阿鸩还是舀了一条鱼回来,但是鱼小的我不忍心吃它,便把它捞到储水的缸子里养着,打算明天再去放生。
      根据阿鸩刚才的表现,我更不能指望他会洗菜了,就让他找个地方随便坐着休息,自己把菜端到外面来清洗。刚开始他在屋子里面吹笛子,吹的是我不认识的调子,曲子带着异域的风情,却又有点象中原的曲子,不像流水一样轻柔,而有些像风沙鼓点混合在一起的战歌,但用笛子吹走出来,自然带着几分悠长,混着山风吹竹叶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
      等它不知不觉的停了,我都没有发现,整理完那些菜才发现阿鸩站在竹阶上倚着门打量我。
      我问:“你在看什么?”
      他摇摇头,闭上眼,没说话。可他这个态度,实在是勾人,于是我盯着他看了一会,他才解释道:“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而且,你做饭的动作很好看。”
      用好看来形容男人,本就是有些奇怪的,况且他说的是做饭的动作,这就更加奇怪了。所以他说完话也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很优雅。我没见过有人洗菜都这么优雅。”
      我失笑道:“那是因为你不认识我师父。”
      他对我师父好似还有些印象,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见我端着菜走上竹阶,他忽然回头望了眼屋子里面的尸体,走进去把锅取出来,然后把门关上。这时候我不得不庆幸屋子外面也有一个临时用石头和泥土搭建起来的炉灶,虽然最近下了雨,但受到的侵蚀并不大,我们能在外面煮东西。
      虽然我不惧怕死人,也不怕鬼——好吧,可能有点怕,不过阿鸩也在我身边,我就不害怕了——可是让我在一具尸体旁边煮晚饭,实在有点考验我的承受能力。
      做人吧,不能太不讲究。

      幸好晚饭煮的不错,阿鸩尝试完第一口以后露出的惊讶让我很满意。

      晚上睡觉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更加艰难的问题。
      再次说一遍虽然我们都不怕死人,可是和一具尸体同屋睡觉,也是个让一般人难以接受的事。所以我们默契的放弃了那间较大的竹屋,准备在旁边临时搭建起来的小茅屋里过夜,然后发现,这次不仅是床不够,连床上的被子褥子都不够。
      床上的被褥明显只够一个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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