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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一 阿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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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谷远游行医,我选的地方是苗疆,但真没料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阿鸩。
不过后来想想,他本就是五毒教内的风蜈祭司,五毒教在苗疆的势力之广,我会遇到他一点也不奇怪。况且,我出谷游医会选择苗疆,受这个人影响颇深。
我第一次见到阿鸩是在三年前,那时候江湖上方才出了件大事,各大门派的掌门大多被南诏剑圣设计掳到烛龙殿去了,因而各派派出门下精英弟子前往营救。不过当日,我因宿疾并没有前往苗疆——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被师父放出万花谷——但我一位纯阳好友,是纯阳新一辈弟子的翘楚,去了一趟苗疆,带回来了两个人,阿鸩就是其中之一。
我那位纯阳好友和我一样是个孤儿,据说当年他师父是路过一处战场捡到他的,故而他无名无姓,道号行戈——我曾同他说,幸好你是在战场上被捡到的,若是在菜场的猪肉铺子边捡到,说不准就要叫行凶了。
行戈不敢随便对我读四象轮回,只道:“彼此彼此,也幸好你师尊万花之中独爱白牡丹,如果喜欢个旁的,黄菊花啥的,说不定你也能威武一把,叫金大鹏。”
话虽如此,行戈却是个天纵英才,惊才绝艳。唯一的缺点是,他这个人在私情上有点薄凉。
行戈的师父收养他的本意,是遵从江湖道义——捡了个孩子就该好生养着,要么就得送人,不巧的是他师父毕生挚友我师父,当年也不小心同时捡了个孩子,还捡的比他差了那么一丢丢,所以他师父没法把他送出去,就收在膝下养着了。
若是放在别的门派,行戈该喊他师父一声义父,偏生他师父是个道士,道士有个义子,总让人听着不成体统。故而只得让他拜入纯阳门下,也做个道士,在行戈他师父看来,这属于不得已之举,所以从小到大,虽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纯阳武艺,都传授给他了,但从来没真拿三清戒律管着他。
甚至暗示过,他应该尽早找个人双修了,他给红包,包带孩子。
行戈是个尊师重道的人,也很聪明,在这种暗示下很早就开始物色双修对象,可惜他修的是逍遥道,人比较随性,大唐的风气也比较开放——一言蔽之,他的红颜蓝颜一不小心找的有点多。
问他到底喜欢哪一个,他跟我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我只能说,别叫你那些红颜蓝颜听见了,我不知道上哪里去给你收尸。
所以他一趟苗疆之行,带了一个姑娘并着一个长相清丽俊秀的汉子回来,我初见时,也不是特别的意外。
但阿鸩的长相叫我有些吃惊,因为这人生的很白,不是肤色白,而是全身上下从头发丝到大腿毛都是雪白的,瞳色很浅,犹如过了几道水的茶汤,唇色也淡,青莲色。他又穿着深绛紫的苗衣,乌布缠头,这一深一浅衬托之下,若不是青天白日下他有影子,真像是见了鬼。
那苗家阿妹则长的清秀甜美,姿色算不得如何出众,但收拾的干干净净,颇有几分幽谷清兰的味道。
行戈带着两人向遥遥向我打招呼时,我面上且带着笑,心中却道造孽。
对于我这位竹马的处境,我是很担忧的,因为素来听闻五毒教的人不好惹,一旦被得罪了就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我这位竹马,胆子一贯很大,但我没想到他这趟去了苗疆,不仅惹了,还一次惹了两个。
心中虽然是颇为担忧,面上却不好拆他的台,只能笑脸相迎。
可惜我乃一俗人,目光瞟过那白发少年时,不由停顿了一刻,这次倒不是因为他的生的奇特,而是因为他生的漂亮——我师父是画圣的首徒,只可惜我生来体弱多病,自幼被师父送到楼星湖的裴师叔身边养着灌药。他自己则与行戈师尊云游在外,书画山河大川,市井百态。我因病不得出谷,他便将这些画稿托人邮回来。其中自然不乏丽人,姿色风骨各有千秋,但如阿鸩这般摸样的,我却是第一次见。
只是这样初见时便盯着人看,在裴师叔的教导里,是件很失礼的事。因常年养病,我少见外人,也是第一次这样失礼,难免有些尴尬,耳根微微发烫。
或许是如书卷上说的,苗疆风俗比中原更加质朴开放,又或是他那模样是天生的,被旁人盯着看多了,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只随口道了一句。
“练功练的。”
他说这话时,刚好对上我的眼睛,把我吓了一跳,心中砰然一动,将脸扭到一旁。
所以第一次见他时,我心里觉得有点糟糕。
终究是行戈处事比我老练,出口圆场道:“阿鸩不要见怪。我这位兄弟从小罹患怪病,体质极弱,得他师尊师伯们的叮嘱照顾,不得出谷。因而也少见外客。若有得罪,算是我的错。”
阿鸩像是没听他客套,报复似的直盯着我看了许久,才淡淡开口道。
“他不是患了什么病,是被人下了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