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浮沉》东九师兄

2、夜渐渐漆黑

　　轰轰轰——
　　我被村外的巨响惊醒，连忙起身，却意外看见婆婆和阿梅就在房内：“婆婆，出什么事了吗？”
　　山婆婆看见我醒了过来，立马让阿梅去关上房门，“夕颜，没什么事。你在屋里呆着，别多想，记得千万别出去。”
　　“啊？”
　　“外面有阿六，三叔他们，实在不行，我会让夕风回来。”
　　“真的出了什么事了吗？和我有关吗？还有，夕风？他，是谁呀？婆婆。”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山婆婆。
　　“夕颜姐姐，夕风大人，他是你哥哥呀！你不会连他都忘记了吧！只是，好多年了，夕风大人都不在村子里了！只有婆婆才知道夕风大人在哪里，可是婆婆从来都不告诉阿梅呢！夕风大人，他可厉害呢。”说到夕风，阿梅就忍不住朝我扑了过来。
　　“真的啊？”我突然对夕风有了好奇心，“他竟然是我哥哥。”
　　阿梅拼命的点着她的小脑袋瓜，“嗯嗯嗯嗯。”
　　“山婆婆，我们快抵不住了…他们，他们就要攻进来了。”三叔手持一根钢枪走了进来，“……山婆婆，你能不能让夕风回来一趟…呼呼…不然我们真的撑不下去了……”并大声喘息着。
　　“阿三，他们竟然这么快？好，我这就让夕风回来！不能让，让…”山婆婆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又是一脸困惑的看着他们。
　　这时，山婆婆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很精致的小木笛，打开窗门，朝着天空吹了几声音律，便又关上了窗门。我想，这小木笛一定就是用来练习夕风的！
　　三叔勉强的笑着看着我，朝着婆婆点了点头后，便再次出门了。
　　三叔走后，山婆婆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向门口，扶着门柱，皱着眉头，望着村外那黑压压的一片云……
　　此时，我一把拉过阿梅的手，问道：“阿梅，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很严重吗？是有外敌来犯吗？”
　　阿梅点了点头，小声的在我耳边说道：“是呀！我阿爹的护卫队都在村外好久了，至今都还没消息呢。”
　　“那，是什么人要来攻占我们村？现在这世道，竟然还有要攻村的，没王法了？”我忧着脸，紧紧追问着阿梅。
　　“不是攻占，是恶意攻打。我们与他们明明这一百多年都相安无事，也不知为什么今早毫无预兆的就攻了过来。”
　　“一百多年啊？”我还在想着我今年芳龄也不过二十呢，“阿梅，是谁来攻村的啊？”
　　阿梅握紧小手，眼里闪着火花，说：“就是魔君，他实在太可恶了。我今后一定要打败魔君！”
　　“魔君？”我话峰一转，接着追问：“魔君是谁啊？……额……还有，他为什么要来攻打村子呢？我们这里的人和他结下什么梁子吗？”
　　山婆婆听到我罗里吧嗦的问了那么多，便大声呵斥：“不要问了。”
　　我和阿梅被婆婆的一声叱喝吓了一跳，两人傻了眼看着婆婆。
　　我暗暗心想，该不会是婆婆的孙子吧！于是，我偷偷的贴近阿梅的耳旁，问：“难不成，是魔君与山婆婆的婆孙关系不合？”
　　阿梅瞪了我一眼，很不客气的说道：“什么婆孙关系不合呀！魔君……魔君，他八成是来找你的呢----”
　　“阿梅——”山婆婆快速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阿梅的手，凶狠的吼道。
　　“找我——我？”听到阿梅的话后，我一愣一愣的呆立着，瞬间全身僵硬……一会儿，我深深的咽了咽口水，用力的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细细回想：“自己才来这里没多久，最远也才去过村门口，怎么就会无缘无故的和魔君扯上关系呢？”我用手拍了拍胸脯，好让自己通通气，压压惊！又安慰自己一遍：这肯定和我没关系，没关系，别怕。
　　我正当把压抑的气氛给压下去时，突然想起——那日，坠落山崖时恍惚间看见的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一个惊人的念头忽闪而过，“该不会是来找那个人的吧？这下，我倒成了替死鬼了。”现在，我脑子里一团乱，越想越觉得魔君真的可能来找我的，想想自己在原本的世界风里来水里去，谁都镇不住我，即便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那个与我长得相似的女孩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一定也是这样的，所以一不小心这才把什么魔君给得罪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的？我大力的捏了自己的手，自喃自语“都怪你，没事瞎晃荡什么啊！这下全完了，还把小命给搭上了。”

　　“夕颜，你自己一个人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山婆婆眉头紧锁的看着我。
　　“没，没，没想什么。”我慢慢抬起头，看着婆婆。
　　看到婆婆眉头紧锁的样子，我意识到这个事件的严重性，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我心一铁说道：“婆婆，既然，那位魔君要找的人可能不是现在的我，或许魔君和她之间存在着什么误会也不一定。既然她把我带来这里，一定是想让我帮她的，所以，我代替她去。”
　　“不行，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出去的！”山婆婆拿着拐用力的往地上一震的说道。
　　“婆婆，我知道你是怕我受伤，不过，现在，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好方子。你听，外面的雷鼓声那么大，族人们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既然这样，还不如让我出去，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所以，婆婆，你让我出去吧。”
　　阿梅突然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夕颜姐姐……”哭着抱着我。
　　我搭着阿梅的肩膀，对着她笑了笑说：“阿梅，别怕，我是不会让魔君欺负你的。”
　　山婆婆转过身去，略加思索的说：“即便是这样，我们还是再等等吧！夕风就快要来了，只要他一出现，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
　　我心想：夕风，夕风这么厉害，一出马就能解决一切？瞬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在心里膜拜三下……既然山婆婆都这么说，那有他在，那我还怕什么！于是，我走到婆婆面前，说：“婆婆，在夕风还没来的这段期间，我们也要尽量减少族人们的伤亡损失。我不想让族人们因为我，徒增不必要的牺牲……婆婆，既然夕风快来了，那我先到村门口看看情况，如果可能的话，就和那位所谓魔君商量下，停止交战，至少磨嘴皮的功夫我还是有的。你看行不？”我一脸巴巴的望着山婆婆，山婆婆的眼珠子一直在左右转动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夕颜姐姐，你干嘛要磨嘴皮呀？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忘记了，钰铜一出，神魔具散。拿出你的钰铜，啪啪啪，两三下就可以把那些魔兵妖兵全打散了呀？”
　　“啊？阿梅，我有那么厉害吗？”我很是怀疑的看着阿梅，只见阿梅兴奋的朝我点了点头。
　　“那——我试试哈。”听到阿梅说的，我对自己又有一层信心了，不过我又想起很重要的一件事，便问道：“阿梅，钰铜是什么？”我一脸着急的盯着阿梅。
　　“啊——”阿梅张大嘴，一脸无奈的望着我，说：“钰铜，钰铜就是你那条长鞭呀！”
　　“长鞭？什么长鞭？它在哪里？”
　　“呃——不是吧，钰铜，你不知道吗？”阿梅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我咽了咽水，白了一眼阿梅说：“不知道。”
　　山婆婆的眼里充满了心事，却又有种不能说的感觉，忧心的看着我。
　　看到婆婆一脸沉默，我便一人走到房门口，当我正要打开门的那会，山婆婆拉住我的手，做最后的挽留，说：“别出去。”
　　我搭着婆婆的手说：“婆婆，您放心，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
　　婆婆望着我离去的身影，嘴里低声细语的念了几句。
　　“婆婆，你说什么？阿梅听不见。”
　　“没，没什么。”山婆婆用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滴，说，“阿梅，以后要乖，别惹夕颜不高兴，多多帮她做点事。现在的她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阿梅似懂非懂的搀扶着婆婆……

　　我一路狂跑，不一会儿，赶到村门口，扶着村门的树藤，抬头望去，惊愕的看到村外——全身包裹着布条的族人身上满是伤痕，微微颤抖着躺在地上；黑色的弓箭刺中的身躯，那伤口里的鲜血还一缕一缕的往箭外直流；冰魄湖面上随处飘荡着尸首，头身分离，鲜血染满了整片湖面……我不禁用手捂着嘴，全身发怵的，颤抖着，“这，这……到底……为何……会成这副模样……”
　　“杀——”
　　我被一声喊声震慑住，回过神来。我听得出这是阿梅爹爹的声音，循着声音往远处看去，看见阿梅的爹正在指挥着一支支护卫军在作战。我不禁环顾那四周，发现三叔正站在不远处，不过，三叔的样子很奇怪，他侧着身子倚靠着钢枪，整个人的重心全在钢枪上，我瞪大眼睛，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三叔的臂膀受很重的伤，那血正沿着手臂一直往下流，红色的鲜血染满了整条臂膀，而他的脚下早已是一滩血迹了……
　　我急忙跑向三叔，用力扯掉自己的袖口，很粗糙的帮三叔简单的包扎了伤口，防止血从伤口肆无忌惮的往外流。
　　“谢谢。”三叔无力的看着地面，缓缓的抬起头，一脸诧异的看着我，“夕颜，怎么是你！你，你怎么出来了，快，快回去！”三叔忍着疼痛，赶着我回村子里。
　　“三叔，你和族人们为了……我……做了太多，而我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既然，魔君是来找，找……我……的，那事情因我而起，就理应由我结束。我不想让无辜的族人为我牺牲了。”
　　“夕颜，我们这么做都是心甘情愿的，你不必有什么负担。只要巫族还留有一人，就一定会誓死护你周全的，我们也绝对不可能让魔族伤害你半分。”
　　“三叔，我不希望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不希望身边有无辜的人流血牺牲。你们本应享受天伦之乐，不能因为我而葬送你们的幸福。这些日子，族人们都对我很好，照顾周到，如今这份恩情未报，却令族人们身陷囹囵，我实在无法承受。所以，这次换我来守护你们吧！”此时，泪水早已滑落我的脸庞。
　　三叔心酸的看着我，替我擦拭着脸上的泪珠，说道：“夕颜，你还和从前一样，依旧是个傻孩子！”
　　听到三叔这句话，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离开三叔的身旁，朝着护卫队的方向走去……
　　快接近阿梅爹爹的护卫队时，我心里一想：万一，魔君真的是来杀我的，那我站在护卫队他们身边，不就会殃及无辜了，不行，我不能让阿梅失去她爹爹。我摇着头，在想着要站在哪个哪里会比较好，这时，我的余光正瞥见西南方向45°角有块大石头，离护卫队也有段距离，便急冲冲的跑向那里。
　　我站在石头上，打开了嗓子，对着空中一片黑压压的魔兵大喊，“我——就——是——夕——颜——”
　　此时，黑云里有一位手持着黑旗，牛面般的魔兵，喊了一声：“停！”

　　天空中的黑云慢慢散去，突然，一只巨兽出现了，它的脸上只有一只眼珠，时不时的转动着，它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獠牙，獠牙上的毒液与空气接触，便伴着绿色的烟气溢出嘴角，它的四肢犹如百年大树般粗壮……
　　我暗暗在想，“该不会，这只巨兽就是他们的魔君？长得这么丑？我要怎么和它说话啊？……它现在是在和我说什么了吗？……惨了，完全听不懂兽语啊……完蛋，看来，今天，我要成为它的晚餐了……怎么办？山婆婆说的夕风，还没来吗？……这下，真的，完蛋了……不过魔君看着就这么令人毛骨悚然啊，那位夕颜到底是怎么得罪它的呢？”

　　这时，我无意间发现在这只巨兽的背上，侧卧着一个全身裹着厚厚毛皮大衣的黑色物体【看不清是何妖物】，只是在黑暗中感觉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此时，我不慎与那双眼神交汇，身体便有一股莫名寒气涌上心头，虽然，我的眼神不想与它交汇开，可我仿佛却是被施了魔般，移不开。突然，那物猛的一直立站起，包裹着的黑色毛皮大衣从它身体落下——
　　暮光夜色下，点点月光照在他肩上，黑色的长发洒落在腰间，俊俏的脸上有一缕发丝遮挡住眉梢，赤铜色的眼眸，高贵而华丽，一袭黑色长袍加身，腰间系着一柄金色的长剑，在他的眉宇间散发着一股孤高自傲的霸气。然而，此时，他依旧冷冷的盯着我。

　　这时，曾经不断出现在我梦中，坐在树梢上白衣男子的脸庞渐渐清晰起来，他深情的望着秋千上的女子，不知为何，我竟能清楚的听见他嘴里亲切的叫唤着：“夕颜。”

　　“阿辰——”我竟脱口而出。我也不知为何自己会一下子叫出这两个字，只是觉得这就是他的名字——一个深埋藏在我心里的名字。
　　此刻，他甩袖一挥，脚踏在巨兽身上，俯冲着向我飞来。我们四目相交，而在他眼里，我竟感觉不到梦中那一丝丝的亲切，代替的是他脸上无半点表情。
　　突然，他伸出一只手，做出一副像是要勒住我脖子的姿势。而不知为什么我身体完全移不开，我的四周恍的一下，一阵漆黑，仿佛此时，天地间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独处，而此时，他却是要来杀我。
　　在他赤铜色的瞳孔里正燃烧着一团火焰，他眉头紧锁，像是狠毒了我，我也不知为什么能听到他发了疯对着我狂怒道：“为什么——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就在他要碰到我的一刹那，身旁一阵银光色剑气袭来，他用袖子遮挡着半颊脸庞，恶狠的瞪着发出剑气的地方……而，我微微睁开眼，望着剑气袭来的地方……

　　“冷具辰，还望你手下留情！”剑气消散的地方走出一位男子，他黑色的发髻上别着一根银针，弯弯的眉宇间有一抹浅绿色弧线印记，他有双深灰色的眼睛，一席深蓝色的长袍加身，精致的腰带中间镶着一颗绿色破碎的水晶。

　　“哼，夕风！”冷具辰一脸不屑，头一扭，看着我，“我们的事，什么时候容得了外人来插手了？——呵呵——夕颜，别怪我……”
　　一个毫无征兆，冷具辰向夕风飞冲了过去，他抽出袖口里的长鞭狠狠的打向夕风，而夕风却总能很漂亮的闪躲，避开……在他两交手的一段时间里，夕风并没有主动攻击，只是一味的防守，两人就这样一攻一守的在半空中相碰着……
　　族人们和我则在地上仰望着半空，看着目瞪口呆。魔兵们因为没有魔君的指令，也不敢妄动。
　　……
　　“你就只有这样吗？”
　　“我知道冷具辰你的厉害，所以才不敢妄动，万一伤筋动骨，岂不得不偿失。”
　　“是吗？”
　　冷具辰另一手快速的从腰间拔出剑，刺向夕风。此时，夕风也从背后使出自己的剑抵挡着攻击。冷具辰冷眼的笑了一下，夕风眉角微皱，冷具辰左手挥着长鞭，捆住夕风。夕风看了眼捆住自己腰间的长鞭，手一挥，想用剑割裂长鞭。冷具辰一拉长鞭，把夕风抛至半空，夕风顺势往后一个翻腾，冷具辰抓住这一霎那的机会，奋力用剑刺向夕风。夕风来不及躲闪，嘴里默念几句，从他身后窜出一条红绳飞向冷具辰。冷具辰嘴角一邪，看了我一眼，便握紧手里的剑，剑身周围快速聚集了一大片气流，猛的一下，弹开红绳，朝夕风挥去。夕风转身避开，不料一瞬间却中了冷具辰剑气的伤……
　　看到夕风似乎受伤了，我的心揪了一下，而，此时我身边慢慢冒出一股黑烟，困住我。突然，黑烟里出现一双手紧紧抓住我，我拼命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开，最后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