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The End of Night 长夜之终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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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时候，苗木困清理了因为种种原因变得异常杂乱的房间，然后从抽屉的最底层翻出了她不想看第二遍的一些东西。
那是一些纸片，上面有着小孩子胡乱的涂鸦和字体充满幼稚气息、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的文字。
纸片上的人是孩子们要杀的目标。他们乐此不疲地玩着狩猎“魔物”的游戏，留下了一场又一场的惨剧与屠杀，造就了她们沿路所见的血海、尸山，以及……他们的死亡。
刚刚认识不久的、帮助自己的善良的人在眼前被杀，这种事情想必也不是人人体会得到的——至少苗木困在踏入这种无比异常的世界之前没有过类似的体验，但是自从她被“希望的战士”扔到被小孩子们和黑白熊占领的街区之后，这种一般情况来说常人一辈子都不会体验的经历就在并不长的时间内在她身上发生了两次。
朝日奈和不二咲，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这两个就在她眼前被杀死的人。
上一秒，他们还活生生地站在她身边，笑着同她攀谈，下一刻，她便只能望着他们已经不会呼吸、不会动弹的躯体——甚至，连遗容都无法目睹……
不要想这些了，向前走吧。
嗯，对，在这段时间，见过了那么多的尸体，我理应是这辈子都不会惧怕这些了才对，所以……向前走吧。
不是要遗忘他们，而是要将他们的死亡刻在心上，然后背负着他们死亡的重量继续前行，只有这样……她才能克服自己心理的难关，才能继续往前走。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就算是为了死去的他们，也一定要坚持下去，无论前路何等艰难也一定要坚持下去继续前行……
没错，继续向前走吧，继续努力工作吧，不能让大人们和小孩子们继续产生冲突了，不然更多不必要的冲突和惨剧会继续发生，遭遇悲剧的人也许会越来越多，这样可不行……
苗木困一直都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现在应该去做什么、现在应该做什么才能避免将来发生类似的事情来让自己转移注意力的，通常来说，这种方法对她而言简单而又有效，只需要短短几分钟她便能恢复平常的状态发挥全力工作。
只是……她能够控制自己白日的思想和行为，却未必能够控制得了夜晚的自己。
这一天的夜晚，她又做噩梦了。
这是她不知第几次做噩梦，自从脱出监禁了她近一年的监牢之后，她便常常做各种各样的噩梦——梦见沿途所见的尸体的惨状、梦见血与火在眼前交织成无边无际的红色、梦见无数张牙舞爪的钢铁野兽朝着她扑过来、梦见看不清面目的男男女女惨叫着被屠杀……
今天，她又梦到了一片血红的世界。
她站在血海之中，周围是熊熊烈火，地下被烧成焦炭一样的尸体看不清原本面目，远处似乎有着一直持续着的嗤笑与嘲笑的声音。
谁？
有什么人在吗？
她茫然四顾，发现周围映在火海与血海之中的景色似曾相识，这是……神社……？
白发的青年同玩着剪刀、吐着长长舌头的少女似乎极为亲密地站在一处，一边小声地互相交谈着，一边嘲笑一般望着火海之中的她。
穿着有些破烂的水手服的少女用冰冷的红色眼眸望着她，露出了一个带着癫狂意味的笑容，然后……锋利的剪刀尖端隔着虚空，定定地指向了她的眉心。
她拿着剪刀冲了过来，气势汹汹，带着杀意。
困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白发的青年双手抱臂，看起来很是悠然自得地站在原地，笑着说：让我看看身为超高校级的希望的苗木诚的妹妹的希望能有多耀眼吧……
只是顷刻之间，红色眼眸的死神便已来到她的面前。
困没有动。
她望着眼前的人，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连一丝反抗、或者逃跑的念头都没有。
是她……她……来了……
眼前的是……灭族者翔……同样是她……
她是……我喜欢的人……
我第一个喜欢的人，让我第一次觉得就算是女孩子也无所谓只要能和她一直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的人……
不温柔也不热情，平时可以说是阴沉冷淡，但是一直都悄悄关心着我，留意着我的事情，被发现她对我的特别关照时会害羞，时常会露出意料之外的可爱的一面的人……
在我之前没有真正的朋友，一直嘴硬通过说刺伤别人的话语来保护自己，实质上一点都不喜欢孤独的人，为了朋友即便不喜欢的东西也会强行忍耐、为了朋友即便是最喜欢的人都可以先暂且放到一边的人……
我对你……而你对我……
苗木困有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她，她终究没有动。
剪刀毫不迟疑地朝着她的胸口刺下，而她只是带着迷茫的神情，轻声唤了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冬……”
腐川冬子是被身边的响动吵醒的。
那是嘶哑的、仿佛要哭出来一样的痛苦声音：“……冬……子……”
腐川冬子一时间惊得屏住了呼吸。
——在、在梦里……叫我的名字……？她带着不敢置信、羞耻和那么一点的期待与欣喜，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翻过身去，面对自己身边的少女。
身边的她颤抖着，无力而微弱地挣扎着，她紧闭双眼，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而此刻她口中叫的，也只有她的名字。
冬子……冬……子……冬子……
她用嘶哑的声音，似乎很悲伤一样叫着她的名字。
你做了什么梦？为什么要这样……叫我……？
虽说一看就知道你做的是噩梦，但是为什么做噩梦的时候叫的反而是我的名字？因为梦见我了吗？还是因为……想要那家伙来保护你？
再或者……你心中最信任的人……其实是我？不，这怎么想都不可能，你不是还有你的哥哥吗……
“呜……”困死死闭着眼睛，很痛苦一样呢喃出声，她不停地摇着头，说的是什么腐川冬子根本听不清。
少女挣扎的动作幅度突然变大了一些，腐川下意识地按住了她差点打到自己脸上的手，然后呆呆地坐起来，望着被梦魇缠身的少女，一时间不知应该怎么办。
困……现在好像……有点不太妙……要叫醒她吗？这样的话会影响她的睡眠的吧……但是如果不叫醒她……
腐川冬子思考了几秒钟，然后果断地将双手搭在困的肩上，开始摇晃睡梦中的少女：“困？喂，困，醒一醒！”她摇了几下之后，少女死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她茫然地睁开眼，打了个寒颤。她直直地凝视着眼前的虚空，眼神放空，仿佛还是没有从睡梦中醒过来。
“困？！”腐川见她这样吓得用力摇晃她：“你……怎么了？”
“……”她接着月光望见少女有些湿润的眼睛慢慢恢复神采，在她的身影清晰地映在了那双眼睛中的那一瞬，她被袭击了。
——准确地来说，是被猛地抱住，然后推倒在了床上。
头重重撞到枕头上，腐川冬子感觉头部有钝痛的感觉，她皱了皱眉，不知是应该先开口抱怨还是应该先询问困遇到了什么事，然而下一刻，她便知道自己无需思考这种问题了，因为她已听到了少女丝毫不加压抑的哭声。
“冬子……”她用力抱着她，哭出了声。
天色稍稍变亮了一些的时候，苗木困冷静了下来。
腐川同她一起无言地坐在床头。
沉默持续了良久，腐川觉得很困，但是不知为何她现在心烦意乱得根本没有入睡的意思。
——啊，她哭了我就心软了？
为什么刚刚被她半夜吵醒还抱着哭了那么久都没能够生起她的气来？
这种限度的忍让……是不是稍微有一点危险了？不，先不考虑这种问题，我是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还只感受到担忧与不安，而一点都不会感觉不快呢？朋友就是这样的吗？所以说，就算我之前没有过朋友，读过那么多书也应该知道正常的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了吧……
忍耐、包容，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虽说是很难以启齿也不想再回忆起来的事情……
刚才，我是为什么会在她哭的时候反手抱住她的呢？
我……想要安慰她，这是确实没错的，但是肢体接触这种事情……就算是朋友之间……我也是尽量想要避免的……
其实……回忆起来，真的要说的话……也许我和困之间的肢体接触比和其他人都还要多吧……虽说其中很多都是和她在旅途之中不得已而为之的，但是仔细想想，最近的话……无论哪一次……都是从被动转为主动了吧……
所以说，其实……她低下头，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良久，她才开口：“你……做了什么梦？很可怕吗？”
又梦见死人了吗？还是遇到了别的可怕的东西，所以叫我去救她？
……说到底，我救得了她吗？如果真的说要救她的话，也只能是那家伙出来才能办到了吧？每一次都是那家伙救她于危难之中，但是我的话……
“嗯……”困低着头，轻声说：“梦见……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但是似乎不太一样……总之，那个……灭族者翔听了那个白发下仆的话，想要杀我……”
“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谢谢冬子把我叫醒……真是太好了……”
腐川没有说话。
灭族者翔想要杀她，所以她就叫我的名字吗？
还是说，她只是面对着灭族者翔，叫着她的名字求饶？
过了许久，腐川才慢吞吞地道：“没事的话……就好……而且，她现在也没有要杀你的理由了吧……”
“嗯……说的也是呢……”困笑着，腐川望着她明显是强行笑出来的脸，心中不知为何有了几分不快的情绪。
“你觉得那么可怕吗？”腐川问。
“啊，这个……”困的眼神闪烁，过了一阵她才低下头去，小声说：“因为……想到是冬子啊……”
“如果是黑白熊的话，因为知道是梦，所以……但是如果是冬子的话，就算知道是梦也……会很害怕……”
“害怕……你在梦里会死吗？”
“不，我……只是害怕……冬子会……亲手杀了我……就算那个人格不是冬子也……”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又颤抖了起来。
啊，是这样？
害怕的是我在梦里亲手杀了她，却不怕死？
因为什么？她望着苗木困，几乎未经思考便吐出了这样话语：“因为你喜欢我？”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她清晰地听见了苗木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我……”她一时间抖得更厉害，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惊疑与恐惧。
确实，她似乎还不知道我听到了她的回答的事情，但是……
等等我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挑起这种话题！？接、接下来该如何发展，不不不接下来该如何收场？难道要直接挑明了说吗虽说在恋爱小说里面这一般就是互诉衷肠然后双方了解对方的心意然后确认关系的桥段但是我们又不是那种恋爱关系何况……
何况……我都还没能弄明白，我对她究竟是……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苗木困似乎已经完成了某种艰难的心理斗争。
“是，”少女微微有些颤抖，但是在寂静的寒夜中显得极为清亮与坚定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畔：“我喜欢冬子……”她的尾音似乎卡在喉咙里，带着细碎的悲伤，好像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样。
——好的她先说话了，这样的话，话题就容易进行下去……
……了？
——她说……什么……？
腐川冬子呆呆地望着苗木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不……不会吧……她明明……之前都没有准备要说出来的……
现在突然说出来了……这样……要我怎么回应你啊……因为，我都没有想清楚我和你之间的事情……
她没能说出任何话语制止苗木困继续说下去，于是她只得保持着呆滞的姿态，听自己唯一的好友以黯然的神情说：“不是……仅限于朋友的那种喜欢……”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恋爱一样的……那种感情吧……”
她感觉耳边似乎落下一道惊雷，整个人在一瞬间就置身于白雪皑皑的雪山之中，触目所及都是茫茫的白色，身周是几乎能够令人绝望的无边无际的孤寒。
困……说出来了。
她……把这种事情……就这样……挑明了……连含糊敷衍过去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和我。
“冬子……觉得恶心也好，奇怪也好，我……也只想让冬子知道这一点……虽然冬子可能在这之后不愿继续和我做朋友了，但是，我……”她似乎是强迫自己看着腐川冬子，声音颤得让人想要去轻抚她的脸来安慰她：“我……不会后悔的……”
啊啊啊就是啊！你自己也知道不是吗，说了这种话的话，除非把这些全部当做是梦话，不然的话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像之前一样相处下去的不是吗！
说什么不当朋友之类的……确实，之后要怎么继续和平相处下去是个很大的问题……但是……
但是，我可……不想和你分开啊！
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第一个可以和我生死与共的人，第一个我可以完全信任、把生命都托付出去的人，第一个……对我的付出投以回报，让我感受到了温暖的人……
这样的朋友，这样的伙伴，我怎么可能想要和你分开啊……
腐川冬子在这一刻，觉得眼眶发酸，眼睛里似乎干涩得有些过了头，急需一些湿润的东西来缓解那种干涩的感觉。
“因为……冬子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砰，会心一击。
这最后一击可真是……有力又有效啊……
她之前在脑海中思考过无数次的说辞、她想要抑制住心中的感情而强行拖过来当挡箭牌的理由在这一刻被尽数突破，她因为这句话被迫直视自己心中的感情。
此刻腐川冬子最真实、最直接的感情就是——恐惧。
——对，我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她的朋友。
而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拒绝的话会怎么样呢，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的吧，但是……现在的问题难道不是……
我为什么要拒绝？
我拒绝的理由是……都是女孩子？白夜大人？还是别的什么？
超高校级的贵公子十神白夜君，从入学希望之峰学园的第一天开始一直到现在，都从未正视过她哪怕一眼，也根本没有给过她任何类似于承诺的话语，而她一直一如既往地持续着她的单相思，如果说这是青春期的冲动的话，未免持续了太久，但是对她来说，生活一直围绕着十神白夜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后天养成的习惯。
——说起来，最近十……白夜大人怎么样了？
咦……对，似乎最近很少提到他，因为困说……
也就是说……我……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吗？没有因为不再时时关注有关十神白夜的事情而感到不寻常或者产生任何负面情绪，我……最近……似乎一直都只是在想和困有关的事情？
但是这也是她吓了人一大跳的突然表白导致的吧！突然说那样的话，就好像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要发生什么质的改变一样，逼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平时做的更多的事情也变成了关注困……
不过……最近的这样的生活……也还算是很愉快的啊……
难不成……其实我也是……哪怕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
思维蔓延过了某条她在之前一直坚守的边界，犹如在布料上扩散的水迹一样，无论如何都只能任它继续扩散，再也无法抑制。
我喜欢困吗？他身为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我没有理由不喜欢她吧……
然而这种喜欢，是类似于恋爱的情绪吗？
我想的是一直和她在一起，不要分开，也不要有任何闲人来打搅，然而……仔细想想，在这之中，有应该是我喜欢的人的十神白夜的立足之地吗？
不，不仅仅是十神君，如果她某一天找到了她喜欢的男孩子，到时候……
和她一起看书闲聊的会变成另一个人，和她一起工作的会变成另一个人，和她同床共枕的会变成另一个人，她依靠的会变成另一个人，她遇到危险时所呼唤的会是另一个人……
这固然会是在常人看来极为美满的Love Scene，然而在那时候……我的立足之地又在何处？
——恐惧。
现在充斥她的头脑与身体的，就是如此纯粹的情绪。
恐惧，无比的恐惧，身周寒冷刺骨，唯一的温暖如果不伸出手去抓就会永远离她远去。
到了那样的时候……我会在什么样的地方呢？没有了她的我，还能和谁像现在一样过这样繁忙、危险又令人疲累，却在同时让人感觉无比安心与温暖的生活呢？
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和她分开，非要说的话……我想要的生活，我从明白“爱情”以及
“人生”是什么样的东西之后一直憧憬着的，实际上就是像这样的……
所以，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原来实际上是这样的东西吗？
面前的她依旧在颤抖：“所以……如果冬子觉得这样……会令你很不舒服的话……我会道歉的，之后也会和你保持适当的距离……”
“所……以……”困颤抖着抬起头来，眼中又有了湿润的光芒：“你说一点什么，好不好？”
腐川冬子望着她，颤抖着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无言地，伸出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抓住了对方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僵硬的手。
她感受着自己的手慢慢地因接触而变得温暖，感受着自己和她的颤抖都因接触而慢慢平息，最终，她长长叹息了一声。
腐川一出声，便感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再一次连指尖都僵硬了起来。
如果我拒绝的话，她会如何呢？
她垂下眼睑，强行压下心中的紧张与羞耻，小声说：“我……我知道的……那天……晚上……你就说过……”
第一次回应告白这种东西，到底要我怎么做，总之……把想说的说出来就好了吧？那……
“我也……想了很多，所以……”
“如果你确实是……像你说的这样想的……抱歉，恐怕你会失望了，我……”她感觉困的手颤抖了一下，便握紧了困的手：“并不准备……在此之后……和你绝交之类的……”
“我……我是说……”腐川冬子不知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能抬起头来直视苗木困：“在朋友的基础上……那个……试……试行哦？只是试行……什么的……因为我也还……没有恋爱经验……所以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相处得来，我是说……呃，慢慢来，一下子进展到最后一步之类的全力拒绝哦？”
苗木困的眼神由黯然变为充满希望，她完全是震惊地望着腐川冬子，感觉自己高兴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不，该说是兴奋得……想要直接大叫出声……
她听错了吗？大概是没听错吧？就当她刚刚所听到的都不是幻听，那么，这就是说……冬子……答应了？
“别、别那样看着我啦！”腐川冬子最终还是别过了头去：“想了很久，然后发现……我可能……和你一样，对你的感情大概也是……喜欢……”
她低声呢喃，那声音不知有谁能听得见：“恋爱一般的那种……喜欢……”
天色越来越亮。
她低着头，试探性地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搭上了困的肩，对方因为惊讶而微微一颤，但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腐川低着头，慢慢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她甚至不敢抬起头来，她怕自己一旦抬起头来面对困的目光便会失去一切的勇气，再也不会有像现在这样的机会做自己发自内心想要试试看做一次的事情。
距离已经近到了极点。
她试探着抬起头来，发现少女已经闭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颤着，她便这样凑近了少女的脸，小心翼翼地将唇贴近了她的面容。
近，好近。
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处，她想她的心大概从来都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她们间的距离极近，她的动作极慢，最终终于完成了的接触也很轻。
少女的肌肤柔软而细腻，黑色的睫毛映得她眼睑边的肌肤瓷一样素白晶莹，少女的黑发拂过她的脸庞，她极轻极快地完成了她这一生第一次主动与他人进行的如此亲密的接触，然后果断地抓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蒙住躺倒在床上。
困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隆起的一块被子，她立即明白了什么，一时不禁轻轻笑了出来。
厚厚的被子下似乎有什么颤了一下。
就算是隔着两层的被子，苗木困也猜得到被子下的那个人的脸上一定添了一抹薄红。她望见少女在为自己建立棉被结界的时候不慎遗落在外的几缕凌乱长发，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了那几缕青丝。
真是……宛如梦幻一般的一夜。
像小说里说的，如果这是梦的话，就此睡去，幻梦便会破灭吧？
她最终还是望了一眼窗外微亮的天光，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掀起了被子躺下。
“至少还是把我的那部分还给我嘛……”她撒娇一样笑着，最终还是从冬子手上抢回了一部分棉被。
她闭上眼睛，轻声道：“晚……”她蓦地睁眼，望了望窗外的天光，笑着说：“现在的话……该是早安呢……”
腐川冬子没有理会她，似乎已经沉沉睡去，只是她明白，对方一定还醒着。
长夜已逝。
对她和她而言寒冷而孤寂的黑夜，大约也会就此被这天光永久地驱散吧。
希望，有你在的人生无论何时都能够变得像此刻一样温暖。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The End of Night 长夜之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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