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金不换》郑族文陌

2、回到十五岁

　　方依依是被一阵剧烈的摇晃弄醒的。如果不是思维错乱，她记得刚有意识那几秒自己后脑勺“碰碰”被磕了好几下，疼得她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深深的怀疑自己没被砸死，可能会先被磕死。没弄清形势之下，她只能忍着疼在心里默默地问候了此人的诸多长辈。

　　方依依睁眼挺费劲的，从而她推断自己可能伤得不轻。周围有点黑，唯有正对着她的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不知道为什么方依依想到了黑暗和黎明交接处的启明星，灼灼其华 。只是眼前的这颗星灼着愤怒的光，仿佛恨不得化作彗星一尾巴砸死她。方依依莫名其妙的一激灵。

　　方依依看人有点模糊，她忍着想查看自己伤势的冲动，使劲眨了几下眼，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眼前的只能说是个小男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衣服有点短，露出细细的脚踝和同样皮包骨的手腕。头发脏兮兮的，有一缕搭在了前额上。唯有那双眼睛黑的看不到底，让人不敢直视。

　　方依依没管对面小孩眼睛里的愤怒，她缓缓的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腿，居然一点受伤的感觉都没有，可是那种被玻璃碎茬扎到肉里的剧痛感，以及被重物砸到的绝望窒息感，她至今都能感受得
　　到。想到这，她又迅速的伸出手，摸了摸脸，紧致弹性，重点是没有一丝伤口。

　　方依依半天回不过神来，她又把手伸到了眼前，眼前的手绵软柔嫩，手背上还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方依依记得那是她十五岁时，父母吵架时被摔在地上的碎碗茬子溅到割伤的，此后因为没有妥善处理，还落了一个不小的疤，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小男孩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靠墙而坐的女人的各种奇怪动作，皱了皱眉头。

　　方依依举着手看了半天，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男孩本来是半蹲着的，随着方依依的动作，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方依依看着眼前没三块豆腐高的男孩，再看看自己比他高不了多少的身高，突然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的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是一个小胡同，很窄，墙壁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代人，上面都是历史的烙痕。尽管光线有点暗，但方依依仍然觉得有点莫名的熟悉感。

　　最终，方依依把目光挪到小男孩的脸上。她张了张嘴，没有直接问出口，一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连自己都不敢置信，二是她怕被认为是神经病。犹豫了下，方依依才问道：“听说西凤路那边的天桥塌了，还压死了几个人”

　　方依依问得很小心，因为那个天桥是在她十五岁那年的春天塌的，因为压死了不少人，所以当时非常轰动，应该人人都知道，而她刚才看到自己手背上的新鲜伤口，再看看两个人身上穿的夏装，时间应该是不会错的。

　　男孩一开始没有回答，似乎是有点不知道对面的女人要搞什么鬼，但看着她越来越“热切”的目光，男孩抿了下嘴唇道：“我刚才在追一条野狗，你坐在地上绊了我一跤，我的狗肉没了”，说完就直直的看着方依依。

　　方依依愣了一会才明白男孩的意思，这是要等价交换？

　　方依依衡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况，直视着男孩，点了下头道：“我赔你”。

　　男孩这才道：“对，前段时间西凤路的天桥是塌了”。

　　方依依听完蒙了一会，接着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她这是……重生了？

　　尽管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方依依也没敢太把情绪外漏。憋了一眼等在旁边的小男孩，她微垂了一下睫毛，避开眼前跟探照灯似得一双眼睛，轻声道：“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明天我把肉给你送过去。”

　　男孩死死的盯了她一眼，说了句“我来找你”转身就走掉了。

　　看着小孩消失在胡同尽头的小小背影，方依依心道：连我的住址都不问，你怎么去找我。

　　奇怪的小男孩。

　　又等了好一会儿，方依依才慢慢的挪出了胡同，因为她有点迷茫，不知道出了这个胡同，外面又会是什么样子。还是一个不像家的家和一对不像父母的父母，或者是别的什么。而别的又会好多少呢。

　　出了胡同，迎面就是文汇街的标志建筑物“图书馆”，虽然外表有点破烂，但在当时仍然是当地人心中了不起的建筑，一共七层，还有电梯。

　　方依依喃喃道“还没有拆，都还在”，原本以为尘封的记忆就像海啸一样扑面而来。

　　方依依在十六岁之前一直生活在文汇街，十六岁那年文汇街拆迁，开发商承诺给每户一套房子和一部分补贴款，而当时的房价远比不上现在恐怖，方依依记得当时父母很高兴，把房子产权卖了，拿了很大一笔钱，搬出了文汇街。然后呢，父母好像是做生意来着，那段时间就像一段剪辑的黑白影片，喜剧开头，悲剧收尾，结果最后钱房两空。

　　方依依自嘲的笑了两声，老天居然让她又回到了一切的最初。看着周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方依依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同时在心里默默的道：我迷茫而又充满......希望的少年时代，我的十五岁，我来了。

　　方依依家住在小区一楼。住在一楼的好处是上下楼方便，坏处是家里有个什么事，嗓门一大了就会人尽皆知。而方依依父母吵架时的声音从来不管不顾，似乎声音低了就表示认输一般。所以刚一进单元门方依依就有一种掉头往回走的冲动。重新又走一遭的小喜悦心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方依依终于记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小胡同了，今天是中考放榜的日子，自己的名字被写在红纸上的第一行，本来满心喜悦的回家想让父母高兴一下，结果还没进门就被父母惯常的交流方式逼了回来，在看到同一个小区的田蜜蜜被迎在门口的母亲亲，父亲抱，被称赞”我的宝贝最棒了”时。方依依恶毒的想，那个死胖子只是掉了个车尾罢了；方依依又想是不是自己叫方蜜蜜，父母也会亲自己和抱自己呢。本来习以为常的事，方依依突然就有点难过了。她迷迷糊糊的跑到了那个胡同那儿，本来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掉两滴眼泪，没想到就睡了过去。

　　方依依闭了闭眼睛，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迎面一道风就飞了过来，方依依条件反射般的向旁边偏了一下脑袋，一个坐垫就落在了脚边，方依依自嘲得想：没想到十好几年不曾再练的躲避技巧竟然仍娴熟无比。

　　父母有一瞬间的停顿，方依依抓紧时间说“我考上一中了，全校第一名”

　　母亲停顿了一下，放下了椅子上唯一幸存的一个坐垫，用手抹了一把脸，把方依依拉到了自己身边，默了一刻才说“依依真争气，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方依依点了点头，上辈子自己是怎么做的，好像等快要开学的时候才告诉的父母，自己似乎都没来得及感受他们的喜悦或者是别的情绪。

　　方依依回头看向父亲，方父低头坐在椅子上，捻了几下手指头，闷声闷气得道“女孩子不用那么拼，随大流就好，以后处事温和点，和和顺顺才是一生的福”

　　方依依使劲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心道：这何尝不是我所期望的，期望你们所能带给我的一个和和顺顺的家。压下翻涌的情绪，方依依轻轻的道“嗯，我知道了”

　　方父终于抬起了头，他走到方依依身边，轻轻的拍了几下方依依的肩膀“好孩子”。

　　母亲特地炒了两个菜，甚至还蒸了一碗方依依喜欢吃的鸡蛋羹。方依依细细的啜着碗里的蛋花，仿佛细细的品着那个迟来的自己当年没有感受到的来自父母的小小祝贺，个中滋味，方依依都无法理清。

　　饭桌上父母各自沉默着，方依依却挺欣慰的，这是她有史以来吃的最不提心吊胆的一顿饭，很安静。

　　收拾完回到自己的房间，方依依才彻底的放松下来，她扑在了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细细的感受着自己十五岁的气息，很清新，还没有三十岁那种已知天命的死气沉沉的感觉，真好。

　　方依依以为自己今天可能会失眠，没想到一觉睡到了日头高照。她一骨碌身就爬了起来。到客厅一看父母都去上班了，方依依嘴角弯了弯，没有在父母的争吵声中醒过来的感觉挺不错。她去了厨房，揭开锅盖一看是大大的一碗鸡蛋羹，上面滴着几滴香油，甚至还冒着淡淡的热气。方依依突然眼角就有点发热，她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掉了，真香，仿佛还有丝甜。

　　昨天刚进门时的那种无力感似乎一夜之间就跑没影了。几张椅子上的坐垫都系得牢牢的，方依依坐到上面感觉软软的，也许一切还不是那么糟糕。

　　方依依把各个房间都瞅了一遍，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直到现在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回来了，不可思议的回到了过去。尽管心里涨得满满的，想要跟谁倾诉，但她知道这种事打死也不能说，即使是父母。

　　溜达完，回到了客厅。方依依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她快步走向父母的房间，打开衣橱的一个小隔断，在最深处掏出了一个硬皮小本子，打开就看到了一张薄薄的纸。方依依长嘘了一口气，太好了还在，这张纸是导致父母以后关系更恶劣的源头，幸好一切还来得及。方依依把东西又放回原处，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找个合适的理由，一定要阻止父母再傻傻的把房子给贱卖掉。

　　想想在家也无事可做，她打算去找以后的闺蜜甜蜜蜜小姐，现在的死胖子。梳了一个长长的马尾，收拾整齐后，方依依出门了。

　　田小妞的父母把她宠上了天，家里零食不断，方依依打算去蹭个够，祭奠一下自己被零食抛弃了十四年的胃。结果刚迈出单元门，还没等拐弯，眼前“噌”就窜过来一个物体。方依依当时就一阵心塞，难不成还要穿回去，老天真玩我。

　　“喂，我的狗肉”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

　　放下挡在脸前的双手，眼前站的不是昨天的男孩又是谁。

　　方依依终于在心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K，蝙蝠侠吗，这样都可以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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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