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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元帅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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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孟少枭仍在世且有血缘关系的、没出五服的长辈共有三名。
除了孟夫人外,祖父母也都健在。
祖父母以往是地道淳朴的庄稼人,跟着出息了的儿子定居安京,然后没几年就痛失独子……如今二老在帅府里圈了块小地种着,日子过得很恬淡悠闲。
以上三位是不可能出现在大门迎一个小辈的,所以帅府唯一比孟少枭小的叶采依就代表长辈们在门前守候。
小姑娘也是好好打扮了一下,被仆众簇拥在中间,一双水灵灵的的眼睛看得孟少枭喜欢不已:“表姐,你回来啦。”
杵在叶采依身边的一个精悍中年男人向前一步,抱拳道:“总管孟二,见过公子。”
这声公子,叫得在场的人心中都是一咯噔。
元帅府出门迎接的人都低着头,十分忐忑不安。东宫一众送行的人也皱起了眉头,看着孟二的表情都是一脸砍人的欲望——身为下品官能穿一身贵紫,已经足以说明陛下对孟少枭多么厚恩爱惜,这破管事竟敢爱答不理?
孟少枭眯眼,跟什么也没听到似的点点头:“嗯,好极,采依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过来帮表姐推轮椅,我想先去见大父和大母,他们两位老人家,还在菜园里住吗?”
“恩,外翁和外婆仍在菜园。”叶采依乖巧走到孟少枭身后,轻轻推动者轮椅,一点大气都不敢出。
太子殿下遣来的两名侍卫一脸冰霜,一身黑漆漆的官服配着同样漆黑的长刀,紧紧跟在孟少枭身后,着实是气魄压人。
孟少枭连鸟都没鸟大总管,将帅府一众人都扔在身后,直接冲去菜园。瓶儿也是相当利索的领会了孟少枭的意思,使唤宫侍们把东西搬进孟少枭的卧房,还顺手把一脸菜色的大总管一起顺走帮忙去了。
给瓶儿点个赞,给总管点个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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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在微微不平的路上前行,孟少枭跟着晃动又觉着有些困了,干脆跟叶采依没话找话:“采依平时干些什么?”
“姑姑让我上女学,有时会读书习字,大部分时间还是学做女红。”
听着叶采依羞羞的声音,孟少枭哦了一声,好奇道:“难道……你姑姑给要你找亲事了?”
轮椅晃了一下,孟少枭知道这小姑娘害羞了,笑了起来:“是哪家的公子,你见没见过?告诉表姐,我提前帮你相看相看,你姑姑跟我们不是一代人,这审美代沟可不窄。”
“……表姐!”叶采依羞怯,却暗自纳闷,代沟是什么东西?
孟少枭瞅瞅叶采依半大小姑娘害羞的样子,一路上都毫不客气的开着叶采依的玩笑,直到看见菜园匾额下坐着的那人,才收了收笑意。
这原本叫彩园的院子本种着各色花卉,因四季都可看到花开花败而命名。不过孟家一门都是大老粗,陛下就算附赠一院名贵的烟绒紫也没人静得下心赏花,就干脆让两位老人家铲了花种菜娱乐去了。
只是,现在门口多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左手抱着一只灰溜溜的胖鸟,脚下放着一只竹筐,安安静静的坐在孟家两位老祖自己编的藤凳上,转头瞅了孟少枭一眼,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转回去了。
这一幕,好像有点熟悉。
但是我去,问题是这家伙来了怎么没人告诉我一声?
孟少枭正想表达自己的不悦,胖鸟却忽然挣脱了李玥涯的怀抱,踩着他肩膀腾飞而起,屁.股后刚长出的绿色短毛在空中扭动着,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下,小孔雀扑棱着翅膀落在孟少枭双腿上,还用浅白的喙亲昵得啄着她的衣裳。
“啊哈,你是不是踩过我的那只笨鸟?几天不见,除了身上的毛长了点,扑腾的姿势也没变嘛。”孟少枭笑嘻嘻得伸手点点它的喙,轻抚着它的背羽,暗中可惜这只胖鸟怎么不踩着李玥涯的脸再过来呢。
李玥涯:“他不叫笨鸟,也不叫傻鸟,叫岩溪。”顿了顿,他极不情愿的说:“岩溪想见你才带他来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见的。”
叶采依轻咳一声,俯身在孟少枭耳边说了几句话。
孟少枭听完,莞尔笑道:“你在元帅府呆了几天了?”
李玥涯皱起眉头来,声音带着明显隐忍的恼怒:“都八天了。”一知道她今天回来,他故意让任何人不要提前告诉她李某人在此等候已久。
孟少枭挑挑眉,八天的话,那就是自己醒来第二天就被发配来……陛下,您还真是当机立断,丝毫不给自己的侄子一点儿缓冲时间啊:“那真是辛苦你了,我大父和大母身体可好?采依说这几天都是你陪着老人家说话。”
“这是你的大父大母,又不是我的,不会自己看?”
孟少枭听着李玥涯的怨气,不由乐了:“世子,您多虑了。我只是担心老人家忍你太久,会不会觉得心里闷得慌,而且世子真心喜欢两位老人家,我的大父大母也随时能成为你的呀。”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啥?李玥涯闷了一肚子气,边在心里不停的念叨多事的魏帝,边用眼瞪着孟少枭:“……你这人好不要脸,还记得自己是姑娘家吗!”
“啧,要脸能干什么?能换一斗的大米还是几两银子?”孟少枭悠闲的用手在轮椅附近乱.摸着,果然发觉暗格里有东西,在这雪还未化的春初,她拿起里面的那把精致折扇,十分潇洒的扇了起来。
“……”在场的人,无一不沉默。
李玥涯大概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人,一时就僵住了。
恰逢一声枯枝的断裂声传来,两人十分默契地往菜园中看了一眼。
孟少枭微微一笑,示意叶采依推着自己往前,向院子里深揖到地:“孙儿拜见大父大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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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菜园里早就有了一些动静,孟少枭耳朵不差,早知道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在一墙之隔听着她和李玥涯来往之语。但她不知道两位老人家私底下十分欣慰——在他们心里,无论自己儿孙本事再大,归宿和子嗣的问题都是最重要的。
“平安回来就好,还这么见外叫什么大父大母,叫阿翁和阿婆!”孟老见藏不住了,就拉着孟婆走出来,笑得一脸褶子都舒缓了不少。
孟少枭从善如流:“阿翁,阿婆。”
“好好好。”看着因错位像是靠在一起坐着的两个青年人,二老越发的满意,越发的觉得两人般配。“月牙儿啊,你也跟着枭儿叫阿翁和阿婆就行。”
“咳。”孟少枭使劲儿咳嗽一声,频频向这两位祖宗使眼色示意,李玥涯的祖父母就是陛下的亲生父母,平时开开别的玩笑就罢了,这个可不能乱喊啊。
令人惊讶的是,李玥涯竟然没反对,甚至十分尊敬的抱拳向他们问礼,然后乖乖的叫了两声:“阿翁,阿婆。”
孟少枭惊异地看看天上,这天没下红雨,李玥涯竟然肯乖乖听两位老人的话?
二老脸上褶子笑得更开了,喜不自胜地拉着两位乖孙进菜园坐着。孟爷爷更是亲自推着孟少枭的轮椅,一路显摆给孟少枭介绍自己这些年来都种了些什么,还说陛下偶尔想起他种的白菜是一绝,常常派遣宫侍来取。
孟少枭一一听着,给孟爷爷捧着场,再说点笑话给孟奶奶听,像是从小就在两人身边长大似的那样亲近自然。
菜园虽然是孟家两位祖宗的居住地,但却一个丫鬟仆从也没有。二老过惯自己动手的生活,让别人伺候着反而觉得浑身不舒服。
孟夫人觉得老人家身骨还很硬朗,就没有坚持往这派人,只是让采依多来承欢膝下。
所以,现在只有孟少枭和李玥涯二人呆在稻草搭起的草庐下,二老和叶采依都找借口给他们煮茶、端小点心,就是两名侍卫也打发去后院劈柴去也。
明显是留下空间让两个青年人独处。
草庐的黎明静悄悄,根本没人出声。
孟少枭双手搭在扶手上,看着菜园的景色感觉十分安静,腿上的雏雀也安静的趴着,只有清冽的风声没有凝住。
她轻笑了一声,问道:“你怎么心甘情愿叫得出阿翁阿婆啊?”
“两位老人家不是你,对我极好。”
孟少枭又笑:“你是提醒我,要对你好点?”
李玥涯一噎,再次瞪了她一眼,眸底那一瞬之间闪过了很多东西。
有疑惑,有委屈,有遗憾,还有怅然,更有愤怒,他更难过的是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李玥涯小时候见过孟少枭,而且印象极其深刻,但是孟少枭不知道,而且孟少枭和记忆中的那个背影差的太大,他不想相信。
直到在东宫的门外听孟家母女谈话的时候,李玥涯才知道什么叫做,人一但有所顾忌,便会畏手畏脚这句话的意思。
孟少枭没注意到李玥涯的走神,忽然心上一计:“李月牙,你有没有心上人?”
“……算是有吧。”
什么叫算有吧?孟少枭轻咳一声:“姑娘芳龄几何,家住在哪儿啊?”
李玥涯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
孟少枭纳闷的摸摸下巴:“好好我不多问,就问你觉得能娶她回家吗?”
李玥涯脸色瞬间便秘:“……不可能。”
孟少枭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一副我懂我懂我都懂的样子,她没那么八卦,只是猜猜李玥涯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喜欢的姑娘已经嫁人或者底子不好家里人不让之类:“我跟你差不多,反正都不想让这事儿成,不如做件互惠互利的事?”
“你,想了什么主意?”
孟少枭挑挑眉:“我们共同的主要目的,一是不让家里人过度担心,二是不让我们自个儿过得难受,三是躲过陛下再次指婚,岂不一箭三雕?”
李玥涯摇摇头:“想得太简单,虽然陛下说合则成,不合则离,可我以为拖不了多久,陛下一定会促成皓王府和元帅府这门亲事。”
“如果拖不了,我们再商量日后的对策。”孟少枭一下下抚着折扇,“实不相瞒,孟少枭此生并未想过成婚一事,而世子也说不能娶到心爱的姑娘,所以我们联姻对彼此都毫无负担。日后世子想纳妾延嗣,我不出声谁敢说你不是?如此世子的子嗣就有了保障,挂在我的名下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子,等条件成熟我们再和离就是。”
以前听说有人租男友或女友回家,就为给长辈一个暂时交代,还觉得这事离自己很远,却没想到刚过上新生活,就提议了契约夫妇这样如此狗血的事……狗血,实在是太狗血了!但狗血的却这么实在,这么好用,这么坦诚,她不信李玥涯不动心。
管他动不动心,反正她已经动心了。
正好一人恨娶,是真的恨娶妻,另一人恨嫁,是真的恨嫁人。动动手就能一下解决魏国两名少年最头疼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不。”
“为什么?”
“不想日后日日夜夜都要看到你。”
“这么说,你想当讨厌我了?”孟少枭右手撑着下巴,上身往一侧倾斜着,歪头笑道:“我觉得这是双赢,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就算李玥涯不考虑,她还是要继续折腾,必须达到目的。
李玥涯望着她的动作,微微抖动的双唇泄露了他的愤怒:“相当讨厌!”
不在意李玥涯一脸嫌弃,孟少枭欠揍的仰头大笑:“哈哈,但我蛮喜欢你的……”脸。
“敬谢不敏。”李玥涯觉得浑身不耐,扔下一句话便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让草庐外扑面而来的冷气,清扫他心中的燥热郁气和腹诽。
孟少枭怎会是这样的人,十年前的那人肯定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