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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一颗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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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韶见两人要谈事,领着一众宫侍撤出了孟少枭暂住的整个小院。
李檀起关上门窗,扶起被推倒的盆架,在床边坐下:“你回来养伤三月太久,恐军中有人不平,陛下建议平调你来东宫做个主簿,我也同意的,就是有些委屈你了。”
“不委屈,一切听殿下差遣。”孟少枭也收起玩闹的心态,凝神听太子说话。
在西北军中,除了过得苦了些,其他十分稳定。
军功易获,上司好处,同僚也融洽和睦,如果不是有什么急事,太子不会留她三月之久——他也很需要孟少枭的军功弥补自己因为封储而必须镇守安京的缺憾,压住其他蠢蠢欲动的李氏后嗣。
魏国民风彪悍,除太子之外,长公主和另外两位皇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李檀起从贴身的衣襟摸出一张殷红的破烂纸条,神情肃穆。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一看便知是匆忙写下,中途不知经过多少死人或活人的手,才把那三个字送到李檀起的手中:“这是西边赔进去一条暗线,死了几十个暗探才运回来的,你在西北戍边时,有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孟少枭拿来看了看,黑圣石?这什么东西:“军中尚无听闻,也无民间传闻。我是下品小官,都督不会跟我说多余之事。这东西什么来头,竟然让殿下如此紧张?”
“几月前,魏国发生了一些事,我有些在意便派出不少探子——结果,数个方向的暗线送来的消息都间接跟这颗石头扯上了关系。最终查到是西北先流出‘黑圣石’消息的地方。”李檀起一脸肃杀之气,摸着纸条上的三个字,似乎闻到曾洒在这纸片上的,浓浓的血腥气。
“有人说这石头可使人死而复生、长生不老,有人说它可让食者白增一甲子功力,也有人说这可让修道之人与神仙飘渺通神,也有人说这只是上古留下来的神祗遗物,也有人说得圣石者得天下……这一个比一个可怕的猜测,正酝酿着可怕的风暴,魏国最近不能安宁了。”
身为一国太子,李檀起希望别人乱得像无头苍蝇,自己的底盘要稳固再稳固,保住自身的同时才有空去撺掇点儿副业。
可现在是无辜的引火上身,黑圣石这一碗不知道什么味道的粥好几家在魏国境内抢,他能不着急吗?
孟少枭也很明白这一点,在自家地盘还不能吃太痛苦了:“要出手吗?”
“不,我国底子还是太薄弱,动戈十几年需要休养生息,除了对付鞑靼蛮子绝不能松,对周边几个老朋友,陛下已有停战的打算了。”李檀起揉揉眉间的沟壑,“只要自保我国无虞就可,那些虚无缥缈传言也不值得相信,暂时只暗中观察就可,我想由你来负责东宫暗探递上来的消息。”
“我?”孟少枭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是要当主簿吗?”
“东宫的詹事是应该管着这些的,而且还没有人选,你拿着太子詹事的印鉴当主簿,也没人敢对我的内宫说三道四。你还可以学着与暗探打交道,为你将来某日坐上帅位做准备。”李檀起摸索着手指,低声一笑:“九州分裂已久,总有日要一决高下,少枭,你我的担子可都是沉得很呐。”
魏国的土地大部分是孟老元帅在时飞速扩张打下来的天下,如今虽因各种原因只是守成,却不代表真就天下安宁了,整个中原的地盘势力还随时都在发生变化呢。
何况,在魏国东南处,还有一些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孟少枭露出凝重的神色。
李檀起伸手拍了拍孟少枭的肩膀:“东南边不要多想,前殷和前赵上千年来都未能除去这些暗疤,何况我们?但他们也同样忌惮着我们,谁都不愿先出手,所以你现在还是可以好好睡觉的。”
“殿下,您是想说,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么?”孟少枭怀疑李檀起到底是怎么成太子的?
李檀起坦然道:“正是如此。”
孟少枭抽抽嘴角,神色有些萎顿,李檀起看到她一脸疲色,不忍继续费她神:“累了吧?是阿兄不好,你刚醒来就说这些伤神的事。”
李檀起阖上她的眼睛,理了理她散乱的头发门,小心的掖好被角,倒了一杯清水放在她随手可得的地方,轻轻关上门,离开的脚步声放得不能再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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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孟少枭睁开精神奕奕的双眸,开始考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不知怎么会穿到孟少枭身上,而且她还觉得应该是回不去了。以后,该怎么办才好?
俗话说的好,只要人在,在哪儿不是活呢?
只是人活着,总得有个目标。
虽说人是打从生下来就奔着死去的,可背景再雄也不能天天吃喝【哔】【哔】过一辈,虽然这是她其中一个愿望……咳。
没意义的日子总会变得无聊,她横遭大变又喜获重生,自然要珍惜点过活,所幸还有孟少枭的记忆,她完全不担心露馅儿。
目前来看,孟少枭大概应该只能走子承父业的路,即使现在她当当文官,也只是因为现在魏国太缺人而不讲究这么多,若真要有一天魏帝荣登大宝,孟少枭元帅的虚职和镇远郡主的虚名都不一定保得住。
要说想法转职吧,这年代的女子好像都是靠嫁人来展现自己的价值,她在办公室用电脑做文书的能力于古代就是个能力负五的渣渣,亏着孟家不缺财帛田地,不然再加上养活一家老小,孟少枭“名声”又不好,恐怕就是哭死也没人敢娶她。
所以魏帝和太子才心急火燎的给孟少枭找归宿。
可惜的是孟少枭体内的主儿现在可不是古代人,再拖上个十年八年的对她反而正好,且闷葫芦也从没把这放在心上,她领魏帝和太子的好心,但这可不能说让嫁就乖乖嫁出去的。
啧,想来想去都是些麻烦事,不过现在还不急着处理,她最先要处理的是孟少枭正式回归元帅府的问题,闷葫芦是个很倔很梗的姑娘,回帅府是极其苦大仇深的事,但对现在的孟少枭而言,她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唯一担心的就是不怎么认识帅府内的人,她回去不做点儿什么,恐怕会过得不怎么爽。
孟夫人掌管帅府二十年,她会轻易放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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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精心照顾修养,孟少枭终于得到太医首肯,可以在允许的范围内活动一下了。
她被小心抬到上小轿,带着李檀起借他的女官瓶儿和两个贴身侍卫,还带着太子赏赐的一大堆东西,一大早就动身去帅府。
孟家先前派来的婢女叫可芯,也顺便留在孟少枭身边伺候。因这几日多少熟悉了孟少枭的习惯,早就赶回帅府提前布置杂事,大到孟少枭喜欢的装潢设计家居摆设、中到早中晚的熏香和墨锭墨砚品格、小到擦屁股的草纸软硬程度,可芯表示她可真知道一个在东宫养大的到底讲究排场到什么地步了。
孟少枭本不想这么轰轰烈烈,但是李檀起和孙韶很坚持,声称不想委屈孟少枭一丝一毫。
李檀起也有更多的打量,元帅府正主十七年都不在府里,虽然孟家二位老人尚在,却不能主持一二。私宅事都落给孟夫人处理,就算不怎么张扬,这栋宅子上下仆从十七年来效忠,也断然不会轻易接受一个突然回来的主子。
李檀起的目的就是要让全安京的人都知道,孟少枭回的是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地盘虽然赶不上东宫的福利好,但就是要从头到尾都住的舒服愉悦才行。
孟少枭愉悦的眯起了眼睛,瓶儿给她腿上盖上毛毯加放一叠南瓜子,又随了一个小漆碗专门给她装瓜子壳,轻声吩咐:“起轿——”
以轿为首,后头还跟着几辆车,一群人静静的却浩浩荡荡的出了东宫的门。
孟少枭掀开布帘,外面涌进微冷的寒意。太阳正好灿烂,照的地上的薄雪压着青草金黄,偶有一丝青意冒头,像是告诉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孟少枭,这就冬去春来了。
她啃完三把瓜子,轿子也停在了元帅府门前。
瓶儿仔细给她擦脸擦手,才唤来侍卫把她小心抱至轮椅上,那木质轮椅但凡是孟少枭可能需要碰的地方,全都铺上了厚软的绒棉。
瓶儿会心一笑:“孟主簿,坐这可舒服?”
“这是瓶儿的手艺吧?就你最注意我这些。”孟少枭高兴的摸着屁.股下青色的垫子,余光撇见帅府门前站了好大一群人正在等着,也没着急,懒洋洋的斜靠在轮椅上,对帅府众人微微一笑:“诸位,好久不见。”
一身正紫的官服贵气逼人,她就是靠着承父庇荫起身怎么,谁敢表现出怎么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