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官》醉墨忘

17、第十七章 太子詹事府

　　高羽睿没再回来，听说又让尚书老爹扣下跪祠堂了，刚跪下不久陛下也急招他入宫，之后也一直都未能回家。

　　孟少枭这边则地由孟夫人做主，陪沉一剑和元叶狄在恸剑阁的包厢郁闷的吃了几天，算是化解先前的一切不爽快，可谁都知道这份互看不顺绝不是吃顿饭就能解决的。

　　“你说她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有用吗？有用吗？”

　　“对你是没用，但对孟夫人来说至少能松口气。”李玥涯倒净坛中最后一滴酒，看孟少枭眼中有一丝眼馋，将酒杯向前虚虚一递，微不可查地笑道：“想喝？就一口。”

　　“我不会再上当了，上次才喝半杯你就给我多加上七天药，还都是苦的让人睁不开眼的那种。”孟少枭抱着双臂将头扭去一边，可鼻尖还是能闻到淡淡的酒香，再看看自己眼前那杯清水，她实在是觉得馋的不行。

　　这时的酒没有那么浓烈，府中常备的大多又是还散发着果子或粮食清香的清酒，就看李玥涯一日喝她一坛却从来没有醉意，便可知晓一二了。

　　只是再清淡的酒还是散药性，她是铁定不能喝的。

　　“今日不用作陪？”

　　“不用，都与阿兄说好要去太子詹事府了。我在家中已经闲了大半个月，帅府的账目也都快看完，该做做阿兄府里的正事了。”拂去最后一本账簿上薄薄的灰尘，孟少枭舒服得伸了一懒腰，捏起毛笔做最后的处理工作。

　　主簿只是一个从七品小官，隶属东宫太子詹事府这个专管太子家事内务的衙门。

　　这几日孟少枭才渐渐了解到，本来她的顶头上司应该是正三品的太子詹事，太子詹事如奶娘一样为太子一家妥帖管理官吏东宫的诸府衙门，将来太子登基也就是整个皇宫的总管。

　　但太子詹事府中至今连太子三师、太子三少都没有任命，太子詹事一职其实也是太子自己兼任，如今交给孟少枭，她明面上是主簿，暗中却是詹事的权力地位了。

　　这是太子心疼孟少枭，暗地里给她升官，只是不知其中有没有陛下的意思。

　　她还奇怪着，陛下一向赏罚分明，这次她立功而归，陛下却只口未提，甚至没让她进宫面圣，若是与月牙的婚事就算作赏赐，那也太薄情了些，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苦笑了一下，孟少枭说：“世子若归隐山林，千万记着给我留着三间客房，我一定奉上份子钱再去你那蹭吃蹭喝。”

　　李玥涯瞧了她一眼：“我不归隐山林了。”

　　“哈？为什么？”

　　“就是不归隐山林了。”李玥涯淡淡重复了一遍，耐心捡去飘落在几案上的晚樱花瓣，慢悠悠的说：“虽然在山坡上养雀儿们是最好的，但王府也不是不行，岩溪就很喜欢王府的井水，还有你的庭院。”

　　“是吗，岩溪喜欢我们家的庭院呀？”孟少枭把岩溪抱进怀中一顿揉搓，直到听见它尖锐清亮的鸣叫才稍微松手，只是仍乐不可支得把它抱在怀里。“月牙不是不喜欢住在人群中吗？”

　　入春的暖风烘得人畜都懒洋洋的，岩溪叫了两声便舒舒服服得依偎在孟少枭的小腹上，半眯着眼，似乎随时都能睡着一般。李玥涯轻摸了下岩溪的喙，看它肥得像是个滚圆的球，笑道：“再长大一些，你就抱不动岩溪这胖子了。”

　　孟少枭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岩溪那一圈滑溜柔软的羽毛，眨眨眼：“现在就比一般小狗要重，若我身上的伤再不好，我可真抱不动它了。”

　　“你的伤，太医怎么说？”

　　“坐着处理些事务没什么问题，当个主簿也不用整日坐在那吧？”

　　李玥涯低下头：“上个月伤了你，我真的很抱歉，我，并不是故意的。”

　　孟少枭爽朗地摆摆手：“怎么还惦记着这点事，我知道你那时只是想吓唬吓唬我，我若是处在你的境地，恐怕要比你过分得多。”

　　李玥涯闷声撇过头去，微微蹙着眉头。

　　“这样吧，因为你那一掌，我多喝了十七日的苦药汁，这是你开的药方子，你比我还清楚。那就从今天开始算第一天，直到你连续十七日都送我去阿兄那上班为止，这事就一笔勾销。除了休沐那日，缺一天也不成。”孟少枭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提议，她也知李玥涯也是个经典的闷葫芦，不如找个口子让他发泄一下吧。

　　“那要是缺一日，又该怎么算？”

　　“从头算，再连续送我十七日呗。”

　　李玥涯点点头，又问：“那你今日准备何时去东宫詹事府？”

　　此刻都是日照当头了。

　　孟少枭合上账簿，收拾好案几上的零碎物什，笑道：“午后让人昏昏欲睡，不如现在就去，消消睡意？本官一向不拘小节，提前看看太子詹事府的环境，再跟诸位新同僚打打招呼、认识认识也是好的。”

　　李玥涯见她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意，不禁为太子詹事府中的官吏们担心了一把，又想太子还在其后撑着，便也不怎么担心，他只需把人好好带到东宫去便好。
　　.

　　两人没有走正门，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路上孟少枭忽然想吃芙蓉糕，还绕了个圈先去的东市，等走到东宫詹事府门口时，孟少枭还低着头喂岩溪吃糕。

　　詹事府是一宫的内务心脏，来往官吏多，都是好奇的看着这对儿伫在门口的少年，问问身边却都不认识，但能在东宫走动的青年肯定不是善茬，最终还是推了一个青年出来。

　　这青年脚步虚浮，边打着呵欠边扶着睡歪的头冠，慵懒的双眸往两人身上一扫，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问身边一个九品小吏：“哎，这是哪里找来的奇人异士，东宫今日有宴会不成？一个抱着个猪样的鸟堵在门口，另一个就长得像娘们，你们看看认不认识？不认识的话就赶紧撵走，省的我看了还要发笑。”

　　孟少枭和李玥涯同时脸上一黑，不约而同地把青年的模样仔细记下。

　　一个九品小吏哆嗦一下，扯扯青年的袖子：“谢、谢公子，她坐着轮椅呢！”

　　“坐着轮椅又怎样，坐轮椅了不——”青年一哽，仔细瞧瞧抱着胖鸟的人，半晌才傲慢哼道：“呵，我晓得了，你是孟少枭吧？”

　　孟少枭吗眯眼：“这位公子很面熟，与谢道锦公子有什么关系？”

　　青年冷道：“你认错人了，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孟少枭叹气道：“唉，孟某是刚从外面归京，可也不要欺负我消息不通。起码我还是知道谢道锦有个大名鼎鼎的表弟，叫谢道知。这人呢，又因着谢道锦的关系在东宫做事，听说平素行事癫狂侈靡，不服任何人的管教，连太子殿下那你没办法。看你满身穿戴歪歪扭扭，却偏偏穿的是内宫的织绣锦衣、佩着价值连城的玉器，傻子才看不出你是谁。”

　　谢道知霎时阴沉了脸色，眼角阵阵抽搐，克制好了一阵才阴森笑道：“女人就是废话这么多，我是谢道知又怎么样，你又能待我如何？小爷我在詹事府混了又不是一两天了！”

　　“现在当然不能待你如何，但以后，可就说不定了。”孟少枭灿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对诸人肃然道：“孟某虽暂当主簿，但太子殿下御令我掌管此印统领太子詹事府，东宫自今日起上下皆以此印为命。尔等，可是听明白了？”

　　她手中捏着一方寸宽的羊脂玉石，其在日光下映射着温润的光芒，正是好久没派上用场的三品太子詹事印鉴。

　　官吏们盯着那方印鉴都看傻了眼，紧张些的甚至把怀中的文书都漏掉在地上。

　　谢道知双目剜了那掉书的小吏一眼，提着裙裾走下府前的台阶，望着那方印鉴十分憋屈，却也只能随着众官吏缓缓跪下。

　　但谁也没感觉到青砖的冷硬，而是被一股温暖的力气托起，众人此刻都与同僚们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谢道知知道点门道，眯眼念着：“好俊的功力。”

　　小吏们被两边冷气一扫，自觉地将中间的道路让出来，孟少枭看得乐呵，暗暗扯扯李玥涯的袖子：“谢公子过奖了，我今日只是随意来看看，无意打扰诸位办公，请不要放在心上……麻烦世子，带我进去吧。”

　　太子詹事府并没为孟少枭专门修葺缓坡，轮椅走到这便不能再向前了。

　　李玥涯蹙眉，俯身抱起她，随意点了两个小吏：“你把轮椅抬到里面去，你来给我带路。”

　　被指为领路的正是刚才提醒过谢道知的九品小吏，他脑子动的极快，联想近日在京内传得沸沸扬扬的事，瞬间便知这俊美青年是谁，便谄媚地笑着抬手指道：“世子与主簿请这边走，殿下早些日子就为主簿打点好了，只差主簿来上任了。”

　　孟少枭伏在李玥涯的肩上，见这个小吏伶俐又清秀，顿时起了好感：“你叫什么？”

　　小吏深深行礼：“下官何笑汝，乃是府中的书令史，请主簿随意使唤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