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间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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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启程的时候，莫少华又朝殷无射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犹豫了好久才说：“主子，方才那个人似乎并不是东篱人。”
影天扯了扯缰绳，笑道：“少华有话就直说吧。”
莫少华微蹙着眉，回想着之前看到的景象说道：“照那人的容貌来看，应该是南边天方国的人。而他的眼在阳光下映出微微红光，这是天方贵族才会有的特征。”
“贵族？呵，难怪被追杀。”影天将缰绳递回给莫少华，“最近青城的情况如何？”
莫少华知道影天是故意转开话题不愿意多说，便将缰绳甩给一个侍从追着影天走到一边，小声道：“前些天天方使节到访，说是天方国遭逢天灾，请王上出粮相助。”
“然后？”影天在马车边站定，将池景颀扶了上去。
“天方与我国一向交好，王上当然一口准了。”莫少华顿了顿，看了看影天才再说：“只是……王上原本属意您带队送粮，可是二皇子知道您一定不愿意，所以替您担了下来。”
“又不是苦差事，我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影天摇了摇头，感叹这个哥哥真的是关心保护过余了。
可是莫少华摇摇头瞥了眼池景颀，将原本就不大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有消息称天方国内最近大乱，国君连续多日均未早朝，现在一切的政事是由其妹妹承担。而王上的意思是希望借送粮的机会一探虚实，顺便争取迎娶天方公主。”
听到这里，影天看了看池景颀，总算是明白离炙瞳的苦心了。他笑了笑，跳上马车一挥手：“罢了，先回青城吧。”
放下车帘，车便摇摇晃晃地朝前驶了起来。影天懒懒地靠在一边，瞥了眼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池景颀突然邪气地笑起来。他倾身过去懒住池景颀的肩膀，道：“你说天方公主长的漂亮么？”
拂开他的手，池景颀冷冷地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唔，”影天唇角一勾，再次伸手将池景颀揽进怀里，“不过仔细想想，还是景颀抱起来比较舒服。”
“离影天！”池景颀挣扎着，无奈仍然无法摆脱。于是他干脆放弃了挣扎，放松了身体靠在影天身上说：“我累了。”然后不管不顾地合了眼。
“喂，景颀？！”影天无奈地唤唤，只见池景颀呼吸均匀似乎已经入睡。想想帮忙隐藏照顾殷无射的这段日子他确实没怎么好好休息，影天只好轻轻地放松了身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闭上了眼。
直到这个时候，池景颀才悄悄眯开一条眼缝，微微弯了嘴角再次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陆路确实比走水路快多了，只用了去白水城一半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可以看到了青城高高的城墙了。
进了城，到了离府，影天和池景颀互相调侃着下得车来。这一路上，他们没少这样，因此莫少华也不再觉得奇怪了，反而觉得这样的主子多了点生活的气息。这让他觉得很好，也由此对池景颀改观起来。
影天走在前面，向着盛衣准备好的浴室走去，可是在半路上就被两个人拦了下来。跟在后面的池景颀一见是东篱刚登基没多久的新王离眷尘和二皇子离炙瞳，立刻就识趣地找了借口退了开去。
“舍得回来了！”离炙瞳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人，径直给了影天当胸一拳。
影天揉揉其实不太疼的肩膀，眼风凌厉的自守在周围的朝云等人脸上扫过，成功地让他们把扩散在嘴边的笑意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坐下吧，打打闹闹成什么样子。让下人们看了笑话！”离眷尘指指面前的位置。
闻言，离炙瞳立刻瞥瞥影天。
“王兄，”影天一个大步跨到离眷尘面前，微微一笑，“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兄弟，不是下人！”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气氛倏地紧张了起来。所有的人视线都集中在影天和离眷尘身上，而他们两人，一个坐得端正只是微微皱着眉，一个站着笑得无比邪佞。最后是离炙瞳打破了僵局，他撞了撞影天的胳膊假装斥责道：“影天，现在要称呼大哥为王了，怎么这么没记性！”说完，他又朝离眷尘笑了笑，正欲说话就被离眷尘截了下来。
“自家兄弟，没关系的。快坐下谈谈正事吧。”离眷尘的眉舒展开来，换上了温文尔雅地笑。
“好。”影天笑着应了声坐下，虽然他垂着眼，却没有错过离眷尘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那是阴霾他曾在无数张扭曲的脸上看到过！
等到离炙瞳和离眷尘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离眷尘先行一步走在前面，落在后面的离炙瞳被影天借故拉住。
“王兄，你们怎么会来？我今天回来的事，应该还没有人告诉你们才对。”
“是王上一大早召我来这里等你的。”离炙瞳随口答道，刚说完他就反应过来，立刻朝周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难道说他……”
影天点了点头，退开一步故意大声说：“我很累，就不送王兄出去了。”
“好好休息！”离炙瞳也提高了声音，拍拍他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送走了离炙瞳两人，影天走回院子在方才的石桌边坐下，揉了揉头。莫少华等人围上来，齐齐地在他面前站了一排。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最后是莫少华开了口。
“主子，您方才实在太过鲁莽了。那毕竟是王。”
影天瞥了他一眼，见他话虽然说得苦口婆心，脸上的表情却是藏不住的高兴。
“主子，少华大哥也是担心您，请不要责怪他。”朝云见影天不说话，以为他不高兴了，连忙为莫少华请饶。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罚他了。”影天没好气地赏了朝云一个爆栗子。
朝云呼着痛捂住了额头，却把嘴张得大大地笑起来。旁边的凌笙凤眼一挑，笑话着朝云，手伸过去在朝云捂着的地方抹了抹。
“哼，如果不是主子无意王位，那位子根本就轮不到他坐。”凌萧不服气地说。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想起了东篱王离业死的时候的场景。那个时候离业的手在从离眷尘指向影天的时候垂了下去，断了气。众人都知道离业属意的是影天，可是那时候韩君竹在众人悲恸难过的时候突然朝离眷尘直直地跪了下去，称拜他为新王。因为影天对王位无意，而离业也死了无法确认继承人，因此这事就这么订了下来。
“现在他得了王位却还来跟主子摆架子，简直……”
“凌萧，住嘴！”凌笙厉声喝住弟弟，小心地朝影天看了看。凌萧也知道自己说过了，连忙住了口，老实地站在了凌笙身边。
“主子……”莫少华这时候开口。
“好了。”影天打断他的话，站起身：“今天说的这些话，以后不准再说。”他的目光从几个人身上一一跳过，最后才露出笑意：“记住，你们不是什么下人，是从来没有让我离影天失望过的兄弟！”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这些人，看着他们猛地怔愣住，然后慢慢裂开嘴笑起来，大声地应道：“是！”影天这才挥挥手，打个哈欠朝着浴室走过去。
影天走过长长的回廊，在走向浴室地转角遇到了明显是等在那里的池景颀。见到他过来，池景颀露出了笑容。
“你这脾气还真的是一点都没变。”池景颀说着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盛衣拜托我给你的，说是能疏解舟车劳顿后的疲劳。”
影天不接，反而抱了手眯起眼打量起池景颀，带着邪魅的笑。“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变呐？”
知道影天又在试探自己了，池景颀故作惊奇地说：“怎么，我以为三皇子离影天我行我素的性子早已经天下皆知了啊。”
“原来如此，”影天接过东西，笑说：“我还以为我闻名天下的是风流不羁的名声呐。”说完跨进浴室关上了门。
“喂，景颀，你是不是在外面？”过了一会，里面传来影天有点庸懒的声音。
池景颀靠在门板上应道：“恩。”
“你一直等在外面，是不是想进来一起洗啊。”影天的声音里带着浓浓地笑意。
池景颀真想一脚踹开门甩影天一双白眼，努力地吸了口气平息了郁闷他才开口：“今天的事你怎么看？”堂堂东篱王要商量政事居然还要特意跑到弟弟地府第里，这实在无法不让人多想。
“能怎么看，他这样做无非是提醒我，现在我的一举一动他都了若指掌。”影天略有些嘲讽地声音响起来，“不带一兵一卒就跑来，我想他是要告诉我，他一点都不惧怕我。恐怕暗地里还有能够与我抗衡甚至比我更强的力量在等着对付我呐。”
“打算怎么办？”池景颀将头抵在门板上笑——影天想的跟他一样。
“他若不犯我，大家便相安无事。否则……”
“否则怎样？”
池景颀刚问完，背后依靠的门就活动了起来，身体失去支撑落入了一个带着湿气地胸膛之中。“否则怎样你应该很清楚吧。”耳边传来影天呢喃般地回答。温热地气息呼在耳边，痒痒地，让池景颀不自觉红了脸。
“很晚了，休息吧。”影天这才放开他，走开几步又转回头来促狭地笑说：“除非你是真的想跟我一起……”说着，他指了指还浴室，哈哈大笑着准备回房。
池景颀在他身后无奈地笑笑，出声叫住了他：“有句话我忘了说了。”见影天盯着他，池景颀温润地笑起来，说：“我在意你以前的你，更在意现在的你。”
影天愣了愣，旋即笑起来：“景颀，你干脆说爱上我好了。”
“少自作多情！”池景颀目不斜视地自影天身边擦过去，甩上了门。
第二天早朝，影天出乎人意料地接下了护送二皇子和粮队的任务。朝堂上，他接下旨意的时候，离眷尘依然笑得温文尔雅，只是眼里闪着不太和谐的光。旁边是韩君竹若有所思的脸。
自大殿出来，离炙瞳叫住影天，两个人就送粮的问题说了一番。末了，离炙瞳不免又提起昨天晚上的情况。
“王上虽然与我们血牵一脉，但自小与我们关系疏远。现在他已为王，影天你以后说话做事收敛一点比较好。”
影天点点头，宽慰般拍拍离炙瞳的肩，“知道了。”
得了影天的保证，离炙瞳又说了点其他的事情才与影天分手。影天独自转过大殿没多久，就撞上了一脸心事的离烬。
因为离业临死前的话，加上影天的力保，所以离烬现在依然住在以前居住的殿阁里面。不过自新王登基以来，他都深居简出，加之影天前段时间都在外面溜达，因此算起来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这次看到离烬，影天只觉得这个孩子较以前相比更加沉默了，原本白皙的肌肤因为长时间呆在房间里显得更加的苍白。因为消瘦的关系，下巴尖尖的。那双曾经亮晶晶的眸子如今也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叫人看不真切。
见到影天走近，离烬露出了一丝略显得有些苍白地微笑唤了声：“王兄。”
两个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到一处。影□□周围看看，很清静。不远处是一个池塘，因为已经盛夏的关系，里面密密麻麻地盖了一层碧绿地莲叶。四周茂密地树枝将阳光分割成破碎地光块落在地上，随着风晃动着。
“最近好吗？”见离烬不说话，影天只好开口。
离烬点点头，看了影天一眼又垂下了头。
风悄悄地撩起他们的发，扫在脖子上痒痒的。影天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孩子，竟然找不到话说。只能陪着他站着吹风。
“影天王兄……”好半天，离烬终于抬起了头。他用雾蒙蒙地眼望着影天，表情迟疑：“东篱……东篱对王兄来说，算什么？”
“怎么想到问这个？”
“影天王兄回答我好不好？”离烬继续问，手悄悄地握起来。
“不知道。”影天答。东篱对于他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他只知道这里有他第一个家，有一些他想要守护的人而已。
“不知道？”离烬吃惊，有些急促地又问：“那王兄会守护东篱吗？会为了东篱……”
“不会。”不等离烬说完，影天就答。他笑了笑，仰头看着天说：“离烬，你该知道我是个怕麻烦的人，东篱太大太重，我担不起。”
顿了顿，他回过眼看着离烬说：“我的能力也有限，所以，我只想尽力去守护那些愿意陪着我的人。”
说完，影天向离烬伸出手，却被离烬躲了开去。他扬起脸虚弱地笑了笑，说：“我知道了。我累了，先回去了。王兄再见。”说着也不等影天说话，就急急地跑了开去。留下影天一脸莫名。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间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