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的美好时代》Anecdotes

3、第 3 章

　　见过了面，程垠开车来送白岩回酒店。
　　白岩进房间，发现他在店铺里收拾好的行李都整齐地放在墙角。查看了下一样不少，还真是服务周到。
　　白岩索性把东西都拿出来，重新整理。
　　忽然房间门铃响了起来，白岩打开房门，邵怀站在门口。
　　他手里提着饭盒，看见他身后床铺上散开的行李，不由道：“你要去哪？”
　　“不去哪。收拾收拾。”白岩接过他递过来的食盒放在桌上，道：“你不进来？”
　　邵怀进了房间，把门合上，眼睛看着白岩。
　　白岩先把东西装进包里扔回柜子，顿了一下，问出了一句没头尾的话：“这几月来……你生我的气吗？”
　　邵怀望着他，低声道：“我没有。”
　　白岩笑了一下道：“不生气？我可帮着别人狠狠地踩了你一脚啊。”
　　邵怀道：“我知道……你有苦衷。”
　　“我没有苦衷。”白岩看着他道，“我是很恼火，我嫉妒你的那个心上人，我生气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呆在我身边。”
　　“毕竟我这么喜欢你。” 白岩低低地说。
　　邵怀愣住了，他没想到白岩就这么坦白了，耳朵立即泛起一层薄红，有些手足无措。
　　白岩却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拿出那张照片放在桌子上问：“你买了我给冯戴明的那套房子？”
　　邵怀看了眼，低声答道：“嗯。”
　　白岩沉默了一下，轻声道：“你买它作什么？”
　　邵怀道：“我……”
　　白岩道：“出了多少？冯戴明可不像是肯原价出手的人。”
　　邵怀报了个数字。
　　纵使白岩早有准备，也不由喉咙一哽，险些被口水噎着。
　　足足原价的两倍还多，以为这是买大白菜吗？！
　　“我把价钱拉高。”邵怀说，“他才肯出手。”
　　白岩一边暗骂冯戴明那个不积阴德的奸商，一边道：“那等我找他问清楚。”他又顿了顿，淡笑道：“好了，事情也清楚了，你不生哥的气，也不会找哥麻烦，皆大欢喜。对了，你那个大哥不会再做些什么吧？”
　　邵怀摇摇头，忽然一下抓住他手腕，道：“白哥……”话在胸口酝酿堵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你不要走。”
　　白岩的眼光一动。
　　“华俞现在在我大哥手里，由我接管，我让公司跟你签约，郑册找你拍片也是认真的，你可以接着演戏，等你有了片酬，我再把房子还给你。”
　　青年的手掌宽大温热，细腻的肌肤贴在一起，让他心里像被揪了一下，酸疼酸疼的。
　　然而他只是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白岩站在窗边，看邵怀走出酒店，开车远去，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冯戴明。”
　　“哎宝贝儿。”冯戴明翘着二郎腿，抱着怀里小男生黏黏糊糊地喊。
　　白岩道：“你把楼卖给邵怀了？还是两倍原价？”
　　冯戴明奇怪他怎么知道，说：“他求我咯，我就勉为其难给他了。”
　　白岩道：“你还差钱？何必欺负他。”
　　冯戴明道：“怎么？心疼啦？不是都分了吗？你那会儿为了人家看破红尘，一心要回老家修车，现在小朋友一吃亏，你就心疼了？我这钱还没捂热呢，又要交回去。”
　　白岩被他连珠炮似的轰得头疼：“你不给他，给我也行。”
　　冯戴明胡搅蛮缠道：“我为什么白给你钱嘛，除非你把我的合参亲亲小宝贝儿送到床上来，我还考虑考虑。”
　　白岩按了按额角道：“你不要三句话就绕到他身上。”
　　冯戴明道：“我喜欢他嘛，当然要心心念念着他，唉，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是真心的呢？”
　　白岩浑身汗毛直立。
　　冯戴明让怀里小男生先去洗澡，终于正经说起话来。
　　白岩道：“我现在在S城，你也不用来找我，横竖过一阵还是要回去。”
　　冯戴明叹了口气，语气终于正常，道：“我前一阵打听到一个老中医，据说做过几十年军医，治骨伤很有一手，可惜人家现在退隐了，少有露面，也不知道到哪去找他。”
　　白岩说：“找都找不到，你又说什么。”
　　冯戴明低声道：“你可以问问你那小情人，人家背景不小，说不定就找着了。”
　　白岩拉上窗帘坐在椅子上，看到桌上的电脑，便按了开机键：“我才让他吃了个大亏，现在不追着我打就万幸了，还求他帮忙。”
　　冯戴明说：“你事情分个轻重缓急好么？当初处得不错，现在分手了，念个旧情帮个小忙，人家也不会拒绝的，你说你找个情人，半点便宜没占，弄得自己倾家荡产半身不遂……”忽然声音变得邪恶起来，“嗯？怎么了？等我来洗……我现在有事先挂了。”
　　那边瞬间挂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白岩简直：“……”
　　挂了电话，白岩等电脑开机，他很久不登录，一打开就蹦出来一堆消息。
　　白岩都点了关闭，只留下三个对话框。
　　林依琴：我们打算组织个当年年级里中国留学生的同学会，老同学，赏个脸不？
　　日期是两个月以前。
　　温永：白岩？
　　温永：我打算回国了。
　　苏合参：我回国了。
　　白岩先回林依琴的留言：“什么时候？”
　　那边回复得很快：“就这两天了，你怎么一直不在，都以为通知不到你了。”
　　白岩：“抱歉，最近一直没用。”
　　林依琴：“既然知道了，还来得及，就是大后天晚上七点。”
　　白岩还没答复，那边又出来一条消息。
　　林依琴：“温老师也来哦。”
　　白岩打字的手顿了顿。
　　两人闲聊几句，白岩想起刚跟冯戴明的对话，便随手点开另一个对话框。
　　白岩：合参？
　　等了一会儿，只见一条消息发过来：“你在家么？”
　　白岩答：“我现在在S城。”
　　对方没回话，白岩正奇怪，随即电话响起来，苏合参道：“我在去你那个修车店的路上！”
　　苏合参背着他全副家当，在夜风中怒道：“我现在在机场外面！你又跑回S城做什么！”
　　白岩好笑道：“一言难尽。委屈你白跑一趟了。”
　　苏合参闷声道：“你等我去看看。”随即去看航班表，过了一会儿又打电话过来：“正好有一班航班回去，你把你的地址发过来，我现在就过来。”
　　白岩答应着：“好。”
　　放下电话，白岩看了眼第三个对话框，留言日期是一个多月之前，他打字上去道：“回来了吗？”
　　对方自动回复：您好，我现在很忙，有事请留言。
　　白岩想了想，没再发消息过去。
　　等到差不多十一点钟，苏合参打电话说：“我到了，在楼下。”
　　白岩下楼去，在前台小姐诡异的目光下接他上来，两人卷了一床被子，草草在房间里睡下。
　　第二天八点多钟，两个人被门铃吵醒了。
　　苏合参揉着眼睛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个青年，身材修长，温柔俊俏，穿着雪白衬衫，手臂上搭着薄西装的外套。
　　他也算是万花丛中过过的人，但这种俊眼修眉，东方水墨画似的美人还是第一次见，不由眼睛一亮，笑嘻嘻道：“你找谁？”
　　邵怀先是一愣，随即蹙起眉打量他：“你是谁？”
　　苏合参身后，白岩睡眼惺忪，系着衬衫上的扣子走出来：“怎么了？”看到邵怀时不由一怔，清醒过来：“你怎么来了。还这么早。”
　　邵怀看他衬衣上面几个扣子都还来不及扣，露出明显的锁骨，又看看苏合参招蜂引蝶专用的俊俏脸蛋。
　　“我来给你送早餐，你腿伤不便，别到处走动。”
　　邵怀进了房间，把早饭放在桌子上。
　　苏合参盯着纸袋里的早点，和房间里另外两个人。
　　邵怀揭开碗盖，香味随着腾腾的热气飘散出来，白岩在桌边坐下，香味勾得他饥肠辘辘，忍不住舀了一勺粥，邵怀忙道：“待会再喝，现在还太烫。”
　　白岩道：“哦。”说着放下汤勺。
　　一边旁观的苏合参看得眯起眼，说：“我出去吃早饭了。”
　　说着给白岩使个眼色，带上门出去了。
　　邵怀等他出去便问：“那个出去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白岩道：“是啊。”
　　邵怀道：“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
　　白岩笑了一声：“他一直在国外。”
　　邵怀沉默起来，半晌，蹲下身问：“让我看看你的腿伤好不好？”
　　白岩往后缩了缩伤腿：“有什么好看的。”
　　邵怀说：“我看看。”
　　他伸手把白岩右腿的裤管卷上去，看到白岩手术后的膝盖时手指抖了抖，瞳孔微缩，眼角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