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普云寺 ...
-
清晨总是有些寒意，我呼出去的热气在空气中变成了一团白色的暖雾。
青玉色的精致笼子中铺着一层锦绣的棉布，白玉瓷的小碗盛着清澈透亮的水，而小白则站在那一小根横梁上侧头看着我。
点漆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红喙一翕一阖，平添了几分机灵可爱。
“咕咕咕，咕咕。”
巧儿端来了一小碟已剥开的花生米，我便就着她手拣了几粒花生米，摊在手心，凑到小白嘴边去。
小白也毫不客气，就在我手心啄起食来。轻柔的羽毛随着动作上下飘动着，嘴喙嘬到我的手心带来一阵一阵的痒意，使我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别……哈哈……小白……别这样哈哈……”
“什么事这么开心？”
唐钰在一旁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话，愣把我吓得差点没把手中花生米给抛出去。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我不免有些心虚，连忙低下头装作认真喂食的模样，不敢看他。
“我在喂鸽子啊……”
我竟没有想到以后对于小白和这副鸟笼的来历该如何对其他人解释。
“哦？怎么川儿竟突然养起鸽子来了？”
“公子昨日同奴婢外出时，在市集上看到有一个卖鸽子的小商贩，公子一时喜爱不已，便买了。”
巧儿在一旁垂手侍立着，突然上前来为我打了个圆谎，我不禁暗暗向她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哦……这笼子也真是精巧，笼内的布置也是既贴心又温暖。”
“是啊……呵呵……”
我朝他干笑了几声，见小白已经吃完我手中的花生米了，才将手收回袖中。
“钰怎么今一大早便来了？”
唐钰向我抛了个媚眼。
没错，是媚眼。
“我这不是怕昨晚伤到你了嘛。”
顿时我脑内天雷滚滚，自动联想到唐钰衣衫半褪，媚眼如丝的模样，马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侧眼看向巧儿，发现这姑娘又不知何时躲得远远的，还真是会看时机啊。
“川儿，你还没用早膳吧，去我那吃。”
肯定的语气，我是绝对不能拒绝的了。
“好。”说罢朝他伸出手。
“嗯？”唐钰一愣，盯着我伸出的手。
我“哼”了一声，伸手挽过了他的臂弯，然后浅浅对唐钰一笑，撒娇似的蹭了蹭。
“走吧，我好饿。”
头顶传来唐钰的一声轻笑，然后一只大手安抚似的揉了揉我的头，我便嘟起嘴嗔了他一眼，然后用手指梳理着有些凌乱的长发。
要说我今日为何会作出种种奇异的行为，那是因为——我心虚了。
————————————————————————————
早膳依旧很精致。
针菇与猴头菇丝拌的凉菜，上边浇上窖藏的“香十里”白芝麻油，顿时鲜香四溢，再加上蘸醋吃的娃娃菜素饺，外皮软糯的红豆糕，让我边开动着筷子，边对府中的膳食再次赞不绝口。
边享受美味的同时，我也在好奇——肉都去哪了？
我有些迷惑地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唐钰，还未等我开口，唐钰便放下筷子解释道：“今日是不能用荤的。”
“为什么啊……”虽然素菜也做得如此可口，但我还是道出了心中的需求——我要吃肉。
唐钰夹了块小巧的素包，并未回答我的疑问。
正当我准备继续追问不休时，唐钰把包子塞进了我的嘴里。
“唔唔唔，唔。”
唐钰慢条斯理地端起碗来喝汤，而眼角却是弯弯的。
他绝对在笑！
但人家是王爷，我也不好直接点出来，便只好安分地嚼起口中的小素包来。
嗯……味道真是不错。
吃饱喝足后，唐钰便牵着我到王府的大门前，然后——上马车？！
小厮掀开马车的垂帘，唐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满心的疑问掖着藏着却无处可倾吐，我愤愤然地进了马车。
一上车我便有些后悔了。
唐钰是想把我抛尸荒野，以铲除家贼之患吗……虽然我只是为小白去偷了一个鸟笼，绝对没有对王爷的钱财或是什么机密文件感兴趣！
怕就怕刚刚的饭菜中下了迷药，或者……毒药？！等会药性发作，我必定会晕过去，到时候好被人收拾了，随便找个荒郊野岭给扔了……
光是想着那场景，便觉得后脊有些发凉。
唐钰在外面不知与谁说了几句话，便掀开帘子进来，然后坐在了我的身旁。
马夫一甩鞭子，“驾——”的一声，马车便在平坦的路面驰行了。
我腰板立得直直的，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聚精会神似地思考着一些人生哲理。
唐钰上来后好像很久都没吱声了……他是……怎么了？
我用余光看向他，发现他只是端坐着注视着前方。
“川儿，你怎么不问我们要去哪？”
“啊？嗯好。钰，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被突然点名的我吓了一跳，连忙回答道。
唐钰拿出了一把勾银纹素扇，一甩，扇子便如孔雀开屏般展了开来，然后便是不紧不慢地摇着，“我们是去普云寺。”
普云寺？这名字略有些耳熟。
“我们去哪做什么啊？”
“拜神、祈福。”依旧不紧不慢地扇着，模样有几分城里平日闲暇无事的纨绔子弟。
长时间待在绛云轩的我鲜少出门，便也从未去过寺庙中拜神、祈福，不过，这些事一般都是情人才会做的吧。
新春将至，去庙中拜一拜月老，求一柱香，为彼此祈福，祈求在新的一年里仍然能够共成眷属，不离不弃。
有些旖旎，缱绻的民间传闻，我也只是从他人嘴里听来的。
不过，不是弃尸荒野就好了。
————————————————————————————
方才还有些颠簸的马车逐渐平稳了下来，而马车外变得充斥着人们的喧哗声。
我掀开车帘一角，见外边车水马龙，一条青砖石砌的台阶蜿蜒而上，延伸到山的顶部。
“川儿，下来了。”
我牵着唐钰的手，蹦蹦跳跳地下了马车。
“钰，你这样光明正大地晃悠，就不怕百姓认出你来？”
“像吗？”
唐钰一甩勾银纹扇子，衣袂翩翩，桃花眼多情醉人，真像个风流的二世祖。
不过，还算是个有点气质的京城二世祖。
我依旧挽着唐钰的臂弯，随他登上一层一层的阶梯。
人们来来往往，有的是年老的夫妇，有些是新婚的蜜人，更多的是些善男信女。
看来，普云寺是个求得好姻缘的地方呢。
人潮有些拥挤，我三番几次差点被人挤下阶梯，唐钰便身子一侧，挡在了我的面前。
他在前方逆着人流往上走着，我则跟在他的身后，彼此紧连着的双手，是唯一的联系。
我抬头望向唐钰，却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有些高大的，有些温暖的背影。
有些安心。
待我们终于登上小山的顶部时，我已经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了，还未完全缓过气来，唐钰便又牵起我的手向前跑着。
“诶诶诶钰，你慢点……”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随他跑着，而唐钰只是留给了我一个背影。
他拉着我来到寺门旁，几个卖香火的小贩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若不是高高竖起的写着“香”的旗子，那还真看不出那几个是小贩。
“怎么办，”我拉住了他的手，“人太多了，挤不过去。”
唐钰朝我一笑，道：“我自有办法。”说罢便钻进人群里了。
他……他可是王爷啊……竟与百姓一起挤在一块……买东西？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咦，这是谁掉的银子？”
一时间，人们纷纷低头往下看，更有甚者已弯下腰来找寻。
而唐钰趁众人停歇的空档，丢给小贩一袋碎银，拿了几包香便走了，走之前还不忘朝我这一挑眉。
唐钰理了理衣襟，继而朝我挥了挥手中的香火，牵起我的手，“走吧。”
普云寺旁的亭子中，一位僧擎着横木，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巨大的铜钟。
冗长的钟声萦绕在寺的周围，然后传得愈来愈远……寺前放置着一只紫烟香炉，上边插立着许多香烛。
唐钰收起了那把招摇的扇子，拿出一束香，向香炉内已经点着的香借了一点火，手中香便也冉冉地升起一道烟来。
他双手掂香，鞠身朝香炉拜了拜，便把香插入香炉。
我在一旁看着他动作，“这就好了？”
他听后垂睑一笑，“小笨蛋，我们还未祈福呢
。”
被称作“小笨蛋”的我一努嘴，便又随着唐钰一同进入寺庙内。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普云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