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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修】 ...

  •   ——楔子——
      这一生是何等的漫长,但是到了这时,却又有点留恋。
      “褚玥,今日若不制了你,这天地间将永无宁日!”
      恍惚间,褚玥似乎听到神殿外传来如此话语。
      呵,永无宁日?似乎太看得起她了。事到如今,哪怕梵歌没有出现,哪怕没有眼前的妖魔大军压境,她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褚玥扪心自问。
      好像,记不太清了呢?她自嘲得勾起嘴角。
      是寂寞罢?越站的高处,越觉得寂寞,哪怕……
      她抬手覆上心口,哪怕她没有一颗会跳动的心。
      冷冷清清的神界,冷心冷情的神明,说到底,羡慕的还是那些喜怒哀乐,那些悲欢离合。而越是羡慕的东西,就越想去占有,占有不成,那便宁愿去毁灭。
      她握紧了自己毫无血色的手。
      神魔之所以无敌,是因为他们无情。之所以能够担当裁判世间万物的角色,之所以永生为万物之尊,免受轮回之苦,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们没有心,便没有那些“用不上”的情绪。
      而生出欲念被情绪左右的神明,又是什么呢?怪物吧,天地六界,没有一个地方容得下的怪物。
      理所当然的,她即将面临的,是魂飞魄散。
      占有与毁灭,这样的念头一旦生气,就再也不能压抑下去,她经常在想,如果之前成千上万次的犹豫里,有任何一次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是不是结局会有些不同?
      不,不会,脱离神明本分的因埋在那里,便是她的野心和欲念,而自尝的果也在那里,便是魂飞魄散。
      无论她怎么走,结局早就已经注定。褚玥苦笑。她花费了整整千年来策划,千年来推演,以及最后的千年来追求的东西,从来都没有这么飘渺过。
      可悲的不是结局已经预知,最后的胜利者不是她,而是回首这三千年,她所固执走过的路,从来不可能通向一个好的结局。
      罢了,褚玥低头,抬手轻扫,带出人间景象:他们跪拜,他们祈祷,祈求着神明普度众生,请求所有能听见的神明,让这场天劫快些结束。
      人类,人类怎么能想到呢?所谓的天劫,根本就是出自于他们敬仰的神明之手。出自于她想毁灭一切让她嫉妒发狂的欲念。
      天神的责任是普度众生?那谁来普度她呢?
      “褚玥上神。”脑海里浮现温柔熟悉的声音,唤醒了褚玥即将消散的神智。
      对了,他呢?那个人,与她来说像是空气般的存在。只要回头,他的笑脸就在那里,只要呼唤,他就永远能够及时出现。
      哪怕看不到的时候,她也能感受到他就在身边。
      突然好想见一见那人的最后一面。
      “吟——”
      不不不,她现如今的狼狈,不能让那个人看见。褚玥咽下那人的名字,慢慢站起身,看向殿外。哪怕死到临头,她也必须死得体面。
      也确实,这不该是一个神的想法。
      褚玥摇头,控制着自己最后的力量,将自己冷淡如昔的声音传到每一个正在奋战的神仙妖魔的脑海。
      “梵歌,进来一战。”
      很快就会来了。那个魔,那个看到对方就好像看到自己一般的魔。
      哪怕对方是魔,她是神,又有什么区别呢?一样少了一颗心,一样的……
      寂寞。
      就这么活了几万年,不厌倦吗?
      “褚玥。”
      来了,同样孤身一人,同样从来不知道回头看一看身后。
      “作为神,你不惭愧吗?”
      “你就快要死了,何必那么多话?道义仁义,留着和鬼说去吧。”
      “你——!”
      果然,受激了。对方挟着强生魔力的剑干脆利落得穿透了她的胸口。
      褚玥勾起嘴角:“满足了吗?”
      胸口缓缓渗出了鲜血,红色的。
      挺好。褚玥看着难以置信的梵歌,散去最后的一丝神力。
      瞳孔涣散的同时,似乎看到,神殿的大门上所布下的结界,被一个熟悉的身影破了。
      你来了。
      若她不是魂飞魄散,若她可以转世重新开始——

      ——第一章——

      ——一千年后。
      又来了,柒月儿郁闷得想。
      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温暖的大床上,反而到了这片奇怪土地上,已经不是第一次。
      柒月儿面无表情得看着不远处某个自她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她梦里露个背影的男人,想不通为何有人会在大月亮下还撑着把伞。
      转过来,转过来,你到底敢不敢把你的脸亮一下?要是知道自己长得见不得人,那就连背影都不该露一个好吗?
      两人在白茫茫的梦境里僵持良久,发现男人一如既往没有转身看她一眼的意思,柒月儿只得默默翻了个白眼,认命得向男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果然,在即将碰到男人的衣物之时,整个梦境都开始震动。
      叹口气,把心里的一丝失落掩去,她放弃绕到男人正面去看那张脸到底长得如何见不得人的想法,只盘腿坐回原地,等待意识回归虚无。
      “月儿。”
      梦境还没崩溃,熟悉带点笑意的男音先一步把柒月儿从梦里唤醒,“月儿,该起了。”
      柒月儿板着脸捂着耳朵,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睁眼就看到从小就抚养着她,却丝毫没有变老半分的老妖怪温柔的笑脸。
      “师父。”
      每天早上都用这种会让人耳朵怀孕的声音叫人起床真的好吗?!
      “月儿,今日又起晚了。昨夜没睡好?”做师父的自觉走到床帐外,给自家徒儿着衣起床的空间。
      “嗯。”废话!怎么可能睡好!换谁在一片啥也没有的白雾里站一个晚上都会疲惫得恨不得把整个白天用来补眠好吗?偏偏他们门派除了她以外,只有师父和师弟,老的老不正经幼的少不更事,她若偷懒一天,可能门派都能被整个搬空了。
      “为师不是给了你清梦丸?”师父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发现玉瓶里的丸子一颗未少,“怎么不吃?”
      “……”柒月儿沉默得把丸子倒出来一颗塞进了师傅嘴里。一股奶香味儿随之散开。
      什么清梦丸,分明就是奶丸子!以为她不知道这就是专门用来哄刚断奶哭闹不停得奶娃娃的零嘴?
      师父咳嗽了一声,默默把丸子收进袖子,“好吧,为师拿去给小羽便是了。”边说着,边把自家徒儿拉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等等,月儿,你不会是想这样出去?”
      柒月儿愣了一下,低头打量自个儿的着装,发现没有任何问题,便点点头。脑袋上竖起的呆毛随着颤抖了两下。
      “好歹是个女孩子。”师父无奈得摇头,拿起妆台上的梳子,细心得打理徒儿那头不听话的青丝。“怎么就这么不喜欢照镜子呢?”
      她还奇怪怎么会有人喜欢照镜子呢!知道自个儿大概长什么样就成了,何必反复去看?不知为何,对自个儿样貌有一种排斥心理的柒月儿灵光一闪。
      莫非这就是她经常梦到个没脸的男人的原因?
      “想什么呢?”师傅屈指敲了敲月儿的脑袋,“行了,小羽当把早膳布置好了,再不去——”
      话音未落,就听窗外一声惊呼。
      “师姐救命,啊啊啊啊——”伴随着惊呼的还有几声气急败坏的鸟叫。“嘎!吱——”
      又怎么了。
      柒月儿头疼得打开窗户,发现师弟正狼狈得挂在树枝上,拼命挣扎得同时,还没忘捧牢手里一只半耷拉着翅膀的鸟儿。
      得,看来早膳多半是一粒米也没有准备。

      待师傅将师弟青羽从七缠八绕的树藤上解救下来,柒月儿也将早膳准备得差不多了。
      师姐弟二人一边用餐,一边聆听师傅的教诲。
      “小羽,你也是修道的人,如何能毛毛躁躁的?虽修得驭兽之道,但基本功还是不能落下了。”
      青羽带着一脸的划痕,不以为意得咧嘴笑,“给师父添麻烦了。”
      “还有月儿,你也别总是宠着你师弟。”师傅头疼得戳上青羽的额间,“看把他宠成了什么没出息的样子。”
      柒月儿面无表情得点头:“嗯。”
      是挺没出息。出去遛个鸟儿都能把自己遛到树上!不过这脸上的刮伤……她那里应该还有之前师傅留下的伤药。过会儿一定要记得给小羽抹上。
      “另外,为师昨日收到了国师的信函。” 师傅掏出一封半指长的玉简,看样式正是他们三人所居月白山神仙渡所属的南临国所制,“急召本国下辖各门各派前往皇城与会。”
      青羽眨了眨眼:“各派大会不是三年一次?怎么又召开了。”
      三个人!门派!柒月儿心里无力。他们三个人啥时候也算一个门派了她怎么不知道?况且神仙渡作为修仙之地,此类门派大会又去凑什么热闹呢。
      而上一次的大会还是一年之前,南临下辖所有有名有姓的门派都前去意思意思得参与了。据说该会千年之前还没有,但不知人界的帝王们是从哪一界学来的管理方式,自千年前的大混战,哦,人界一般管其叫圣战,之后,每门每派无论大小,都需三年一次前往帝都进行人员登记与实力检测。
      还美其名曰便于管理。
      “此次不是南临国各派大会。”师傅的神情严肃起来:“不仅仅是人间……我们也该去看看。”
      柒月儿与青羽一惊:“怎么了?”
      “六界之内,兴许又要大乱了。”

      “嘶——师姐轻点!疼!” 青羽苦着脸被柒月儿按在椅子上上药,一边,耸拉着一只翅膀的鸟儿一双黑豆似的眼睛里透出嘲笑。
      “吱喳——”
      “没心没肺。”青羽嘟哝着把小鸟儿推了个跟头,“还不是为了救你。”
      “别动。”柒月儿斥了一声,捏着青羽的下巴,仔仔细细得寻摸俊脸上还有没有漏了涂药的伤口。“你明知道那棵树野蛮的很,就不能离远些。”
      那是师傅当年寻觅来的镇园之宝,种在院子里专防宵小。夜晚远看和寻常树没有区别,但只要有那不长眼的人靠近树身,就会被树藤狠抽一顿后挂在树上。
      “这不是急着来找师姐嘛。”青羽傻笑了两声,幸福得在柒月儿手指上蹭了两下,“师姐,帮小青儿也上点药吧?它好像被那树抽断了翅膀。”
      “嗯。”
      柒月儿低头专心得伺候鸟祖宗,没有看到身后的师弟恋慕的眼神。推门进来唤两个徒弟做功课的师傅却一丝不落得收入了眼底。
      “小羽,快晌午了,还赖在你师姐的屋子里?”师傅淡淡的说,“昨日布置下的心得,可有写完?”
      青羽吐舌,抱起被包扎妥当的鸟儿,一溜烟不见了。
      留下一个同样没有做功课的柒月儿在屋子里单独承受师傅的“爱的教诲”。

      “月儿,你这两日运功稍有滞缓。”师傅微皱眉,看着低头不语的柒月儿,“是否有心事?”
      柒月儿犹豫了一下。
      除了这两日,梦里那个没脸的男人出现得更频繁了以外,她并无半点心事。就是不知晓为何这两日运功到达心脉处时,总是有窒息感。因此往往做了无用功。但说了难免让本就保姆性子的师傅担忧,便还是摇了摇头。
      说不定只是这几日来了月事不宜运功呢?何必说出来平白给人添点烦恼。
      “没有便好。”师傅摸了摸月儿的头,温柔道:“别自个儿扛着。”
      她倒想不自己扛着,但是师傅师弟都不靠谱要怎么办!
      “嗯。”
      “有不懂的就要来问师傅。”
      “嗯。”
      “剑招太难告诉为师,为师帮你多演练几遍。”
      “嗯。”
      “不要和青羽走的太近了。”
      “嗯。……嗯?”
      柒月儿下意识得答应,然后发现最后一句画风不对。“?”
      师傅笑了,“为师可当你答应了。你们都已经成人,很多事还是该避讳点。”
      “哐当”一声。门外适时传来一阵兵荒马乱声,还有两声神出卖的鸟叫。
      “……”
      看,她说啥来着。
      就是没有一个省心的!

      看着师弟躲躲闪闪得过了一个下午,连晚膳都吃的心不在焉,柒月儿心有不忍,犹豫了再三之后,还是在晚饭后敲开了自家师弟的门。
      什么?师傅的叮嘱?老不正经说得话,只能选择性的听从。柒月儿浑不在意得前往师弟的院子,却惊讶得发现师弟屋子房门半掩,里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青羽在不在屋子里。
      多半是小羽那呆不住的家伙遛鸟儿去了。柒月儿掉头往神仙渡外的那片神仙林走去。

      果然,柒月儿皱眉看着抱膝在树下睡着的一人一鸟。
      “师姐。” 月色下,梦里都不踏实的半大孩子呢喃:“师姐,别走。别不理我就跟着师父走。”
      谁走了!我不是正好端端得在这儿看你流口水?柒月儿面无表情地拍了拍青羽。
      毫无反应。
      踹了两脚。
      依然毫无反应
      柒月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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