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无战事后传之潜龙韬》风浣裳

21、（廿一）

　　方孟敖估计弟弟看完信了，便道：“自己说，怎么回事？”方孟韦看着这封颠倒黑白的信，气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看了大哥一眼：“哥你信吗？我是这种人吗？”方孟敖气道：“信还用叫你来问？”心说这不就是叫你解释呢吗？

　　方孟韦道：“说我金屋藏娇——我用得着藏么？那两个女人我都带回来了！”方步亭怒道：“你说什么？”方孟敖看弟弟气得语无伦次，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脚，喝道：“你想把爸气死是吧？会不会好好说话？”程小云握住方步亭的手，柔声道：“孟韦，好好跟你爸和你哥解释。”

　　方孟韦道：“你们不都见着了吗——那两个女人就是崔婶和平阳！伯禽误杀了□□大佬的儿子，我送他过来，又怕崔婶母女在家遭人报复，这才把她们接到我那儿先躲一段时间。”方孟敖猜着便是如此，他心里偏着弟弟，回头道：“爸，这就是一场误会。”方步亭道：“你把崔家母女接过去，琳达不知道吗？”

　　方孟韦可没敢跟家里说琳达已跟他分居数月的事，只能道：“这阵子琳达不在家里住，搬到她父母家去了。”方步亭道：“你太太回娘家住，这事你就不跟她说？你问问你小妈，她当初不在家在外面单住的时候，我会不会不跟她打招呼就往家里接别的亲眷？”

　　在北平时程小云之所以搬出去单住，就是因为方孟韦当时跟她严重不和，方孟韦早已为此深悔！抬头看了小妈一眼，向她深深一躬：“小妈，当初是我年轻不懂事！”他此刻跪在地下，这就几乎是叩头赔罪了——程小云赶紧站起来，打圆场道：“谁没有年轻过呢？年轻人虑事不周，”

　　方步亭道：“年轻人虑事不周，他如今年过三十，还虑事不周？一个单身男人，瞒着太太把两个女眷接回家来？就算你心底无私——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瓜田李下？”

　　方孟韦不跟妻子打招呼一来是两人分居已久感情淡漠，二来也是怕她知道了又要吵闹，所以也没跟她提起！如今这些都不便多说，便道：“是，儿子虑事不周！——我也是因为伯禽失手杀人这事要瞒着人，反正崔婶她们也就小住些日子，找好了房子就搬走了——琳达一向口没遮拦，我就没敢跟她说！她几个月不回家了，谁知道突然又回来大闹一场？”

　　方步亭道：“你还怪你太太闹事？你瞒着她带了别的女人住进家里，她能不回来问问吗？”方孟韦道：“她又不是不认识崔婶和平阳——我从一认识就跟她说过在香港就这么一门亲戚！走动了十几年了！也带她去过崔家！要是别的女人她疑心也罢了，亲戚间事有缓急互相帮忙借住几天而已！她就疑神疑鬼，简直是无理取闹！”

　　方步亭道：“不管什么原因，这事是你理亏在先！太太回来你就该好好解释——你还敢打人？男人打女人！你岳父来信问我方家是什么家教！你让我怎么回答？我跟你妈、跟你小妈就不说了——你大哥是飞虎队出来的，在外头上战场杀敌，跟人拿着枪拼命他都不怕，你看他什么时候跟女人动过粗？你去香港读大学，读硕士，尊重女性的绅士行为没学到，倒学得会打老婆了！男人打女人，好大的本事！”

　　方孟韦是军警出身，二十出头就做到警察局副局长，在外头是颐指气使骄横惯了的，也就是在父亲面前老实规矩些！总算这几年进大学读了几年书，又进了银行工作交往得都是斯文人，性子才算沉稳了些！一开始宠着爱妻还不显，几年过去夫妻感情越来越淡，琳达再跟他吵闹起来，特别是说他跟平阳不清不白可把他气坏了——平阳是他从四五岁看着长大的，跟亲女儿差不多！这盆脏水泼下来登时把他气昏了头，一巴掌就过去了——等他醒过神来，妻子已经哭着跑下了楼，说一声要离婚就走了。

　　他也知道打女人不对，只是当时一时冲动，如今打都打了，被父亲斥责也无话可说！方孟敖知道弟弟素来不是恃强凌弱的人，遂道：“夫妻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只要动手，有理也变成没理了——你打琳达一巴掌，所以爸今天也教训你一巴掌！以后你长点儿记性！”

　　方孟韦知道大哥明着是教训，实际是帮自己说话，提醒父亲已经打过了，打了不罚罚了不打！赶紧点头称是，道：“我当时是气昏了头，以后不会了。”

　　方步亭给大儿子一提，也看见了小儿子脸上那一片红，他是做学问的人，历来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儿子顽皮倔强小时候还真预备了一根戒尺吓唬他，小儿子自幼乖觉，可真是从来没打过一指头——如今三十多了照着脸给一巴掌，自己看着也心疼！看儿子跪在那里乖乖认错，骂也骂不下去了，禁不住长叹一声，斜身靠向椅子里。

　　程小云看丈夫没那么生气了，也就帮腔道：“说起来女人家总是以贞静为美，孝钰也一般地读过书上过大学，也没有整天在外边搞沙龙办Party做什么社交名媛！把丈夫一个人撇在家里，自己回娘家几个月不回来，终究不是为人妻子之道——这事也不能全怪孟韦！在地下跪半天了，这大冬天的，叫他起来吧。”

　　方步亭看了儿子一眼，摆摆手让他起来，又道：“人家姑娘比你小了六七岁，二十出头就嫁了给你，她不懂你就该多引导她些，古人都说，娇妻美婢不可宠爱无度！”

　　方孟韦站起身来，听见这话苦笑道：“我说她她也得听啊——吵闹起来反惹得四邻不安。”心中感激小妈援颊，又道：“这事跟年纪真没关系——小妈比您小了二十来岁，嫁给您时也就二十出头，也没她那么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