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妖怪］2015幽灵屋》羊毛剪

4、旅途

　　推荐BGM：揺れぬ想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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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仿佛再次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从昏昏沉沉的梦境里醒来，然后听见某个人的呼唤。光，色，声音重新连绵在空无一物的黑夜里。再一次意识到，我活在这里，合众，一个没有被写在口袋妖怪BW游戏里的小镇，是一件毫不做假的事情。

　　当时许久没有情报，却是很早就满城风声的消息——续作BW2正式发布刚由从七宝市旅游完到家的姐姐捎了回来。所以此刻我又一次打破了很久之前“永远也不会出门的”的承诺，而在这烈日下排着长长的队伍……“七宝市的人可真多啊。”我心想，可惜这已是离得最近的一个城市了。偶尔地，违反我们的常例也不能算错。便接过崭新的NDS卡带盒，然后取出卡带，直到我重新躺到床上，“咔嚓”把卡带按进去，最后开机，闭上眼睛。

　　“欢迎来到口袋妖怪的世界。”

　　我听见久违的，耳熟的女音。

　　“好久不见。”

　　一个人悄悄地想着，我对她说。

　　2.

　　曾经有人说从关都那里风靡起来的，名为“口袋妖怪”的游戏，最大的卖点在于无限简化了的战斗，旅行的难度和各种扰人不浅的事——而能给我们这样的渣渣也过一回冠军梦。当时我一边懒散的收看电视里面八卦和娱乐的专题，一边啃着薯片想心思。接触BW是比发售日期晚了许久的时候，更可能已经可以被称之为落伍。一时间心血来潮。把自己的小球獭抛在一遍，然后成为某个将为担负着拯救全合众命运的女主角，拿到游戏中的小球獭，一路向前。

　　旅行的日子中，初始名字为“透子”的我邂逅了各种各样的人，打败了未曾想象过的道馆馆主，然后向北直击联盟。姐姐说很久没有见过我这样沉醉于某种事物了，我没有回答。倒不如说这样的游戏不仅仅把对战简化了，人的心理，人的丑恶，人和精灵的关系都要简化了……以我所在的地区为背景发生的故事，我可以看见单纯和善良的人。

　　真好啊。

　　虽然虚假极了，最后却有了无尽的魅力，联盟也好，误入歧途的等离子团也罢，能够那么轻易地呐喊出自己的梦想。明明在现实中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话，却可以那么坦率的讲出来，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心灵透彻而明净——我合上眼睛，想起矢车之森凝结似的湖面，哭出了声。

　　3.

　　这两天的阴雨直接带来了驱赶不掉的潮湿。我把被子拉出去悬在屋里。这时候有人造访，开始时我以为是某个又一次想要为几年前烧掉“邪镇”和杀死身为村长的我父亲道歉，不过当然，他们的形式或许是对我道歉。有人曾经指责我善恶不分，外族人的不杀之恩多少应当感激相报，事实上我连一个冷眼也吝啬给予。在某个游戏里面，我分不清出他们是行为极端化的等离子团，还是会犯下令人变化的罪恶的联盟，大概是后者——可是我也不怎么喜欢等离子团。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有点复杂，复杂的超出我的预料，以及，这个游戏应该承载的范围。

　　其实我想要告诉他们并没有一个罕见病例的受害者真正有那样的力气呐喊，或者会有煽动别人的说服力，毕竟如果可以，说不定我早就揭竿闹起事情来了。做不到的。

　　而相对的，我喜欢极了我选的人物，初始名为“透子”的女性训练家，如果可以重来我真希望我能成为她那种人——并不是说要有她那样的对战天赋，只是立场，立场就可以了。中立，冷静和不发表任何波动的观点。这是沉默和无知的美德。被逼到现在这样多少不是我的心愿，与其说是像透子，以及三番两次出现的N先生那样的英雄，我想，在关于自己所遇见的黑暗的那部分上，我的态度出于被动。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电气石洞穴里，某个抱有热烈的理想颜色的男子这么问我。

　　好羡慕他……我这么说，孤陋也好偏执也好，至少他有可以抓握的东西，不至于伸出手——一团湿淋淋的空气，似乎挤得出泪水来。要是我也能抱有某种执念就好了，执念总是能够证明我们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或许不知不觉中，我挺喜欢这个青年，至少他是我所不敢奢望而崇敬的。但是……

　　“我不懂。”

　　光标曾一度上下浮动，最后，还是停在了“否”的上面。

　　4.

　　突如其来的。他们以为我的病好了。不过所谓“病”的说法，其实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而我知道我比什么时候的自己，以及这个时候的所有人都清醒。至于大家，则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可怜的人在那次事件之后落了个精神疾病”，接着是老生常谈的道歉与自责，引得社会上下人士纷纷多撒一把盐和水。

　　“不出去看一看吗？”

　　有人问我，我想了想，还是回绝掉了。

　　很难说那盘BW的游戏是让我所谓的精神疾病稍有缓和，还是更加病入膏肓。反正在外界人士看来，我至少对某些事情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至于好奇心的起始是编程，音乐还是故事，这并不重要。家长们给儿童定下的“沉溺虚拟世界”的罪行似乎在我这里不怎么派的上用场，而正确的说法是：“转移了注意力。”

　　总之我似乎是一路想着他们希望的，健康的方向成长了。

　　毕竟人知道的太多也不怎么好，看见可怜的、虽然夸张了的等离子团的下场，既然他和我们的主角相逢那必定是最后将败北。这或许能打消掉一些消极和危险的想法，说不定我甚至可以乐观的想见这个世界上的人们，也和那些无限循环于一条跑道上的探险家们一样单纯。到最后我会迈出这个我下了保护魔法的房子也指不定……像一个平凡人一样去旅行，刻意的忽视掉背后窥探监控的目光……

　　我颓废的从外边回来。

　　好吧，做不到，还是做不到……把枕头捏成了各式各样的形状，既然做不到，还是安安心心的继续打这盘游戏吧。BW，摇着头我又念了一遍，一个单纯到似乎非BLACK即WHITE的世界，真美啊。

　　当时我还没有前往第八个道馆。那些故意铺下的预谋，多多少少的提示，最开始我本以为到最后也算不了什么，就像N在摩天轮上拉下帽檐：“我能够听见精灵的声音。我是等离子团的王。”

　　我本以为，这就是极限了。

　　5.

　　从BW通关之后，心情持续的烦躁。天空倒是放晴了，毕竟毗邻冬日，而晴朗的雪多年未见。有人劝我去外边玩一玩，最后也只是让小球獭给我装了桶雪过了个冷到颤抖的瘾。门外有人议论：“这个孩子太孤僻了。”，然后回答：“不，这不是孤僻。几乎是自以为是的清高……她以为她是什么，她做的是如何的正确，但其实狭隘的不得了。矫情，自作孽。”

　　我耸了耸肩。

　　上网去给那款名为BW但是混乱无比的游戏一个“差评”，听见BW2的消息，然后蠢蠢欲动，难以按耐下来。BW一周目通关之后我去搜了下二周目的剧情，无趣。把卡带弹出来然后砸掉，暂时我和那个透子什么关系也没有了……于是开始一心一意的期待所谓的BW2.

　　尽管有了新的人设，发型，声音，外貌，甚至设定的性格都不一样了。

　　尽管我知道某个死死揪住了我的心的青年可能并不会登场。

　　一点的希望。愤怒，郁闷……以及困惑。我不可能理解他，就像他问我：

　　“你明白吗？”

　　然后我说：“我不明白”，一样。

　　可是故事就这么戛然而止了，以透子为主视角的世界，那个在其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的青年，名为N·哈尔莫尼亚的可怜人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么一堆意味不明的话究竟是讲给谁听的啊，我又不是透子……怎么可能理解他呢。”

　　“但是，但是好想要明白他说的那些句子究竟是什么——如果不再次相遇的话就不能问他这些问题。关于为什么出于试一试的心态的我，会被这些句子震撼到，然后烙刻到无法遗忘的程度……”

　　在某个夜里辗转反侧。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就像偶尔童年缤纷的记忆，绿色的树，蓝色的湖，红色的话，金色的屋顶——我以为我不会在意的。在只涂了白漆的房间里，我以为我不会在意的。

　　是这个时候BW2的消息从“姐姐”的口里传来，然后在黑夜里我苦苦的奔跑，听见红杉说：“欢迎来到口袋妖怪的世界。”

　　然后他们说：“你和两年前的那个训练家真像啊。”

　　但我却无法问出口：“你见过一个绿发的青年训练家吗？”

　　偶尔的，我从帆巴市前七贤者的某位口中再一次听见了这个名字“N·哈尔莫尼亚”。

　　但只是偶尔，更甚至，似乎这就是终极了——就算再生活一次，那些你想不明白的事情，依旧搞不明白，大概。枯燥的按着上下左右的方向键，我像一个冠军似的高傲的对战，然后赢下一场场的胜利。

　　我并没有从梦里醒来，揣着某种压抑下来的，对色彩的渴望。

　　初始姓名为“芽衣”的女性训练家行走在黑白色的大陆上，遇见许多非黑即白的单纯的人，和一些污浊的灰。

　　有人说我疯了。

　　擅自的定义那么简单，就和他们当初说我要痊愈，一模一样。

　　6.

　　你知道吗？

　　我见到他了。

　　隐约的，总觉着似乎有了什么变化。和过去的那个，被揭穿似的，痛苦的青年不一样。不再狼狈地向我呐喊；“告诉捷克罗姆你的理想吧。”，而是斯文，安静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不允许你伤害合众的精灵。我爱这片大陆。”

　　但似乎也一样……坚定的让我敬佩，而至于自己——“我想要和他再次见面。”那么软弱的理由，似乎就完全不够看了。“就算只是续作，也好。”

　　紧接着记忆变得很模糊……只有了出洞穴，冠军之路，联盟，回家，然后又去了冠军之路的大致印象。嘈杂的游戏音，悲伤的背景旋律，很久之后我查到某首令我流泪的乐曲名为《揺れぬ想い》，而在当时，一句干净的：“我在寻找两年前的那个训练家……然后想要和她说句，谢谢。”早就清空了所有的思路。我不知道他从我这个颓废的，不坚定的人身上学到了什么，而我这个颓废的，不坚定的人却在遇见他之后毫无改变——甚至砸掉了记载了两年前的卡带，最后告诉他；“你永远也找不到了。”

　　“她让我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去见识更多的色彩。不一样的思想，我们总是要接受和理解别人的想法，只有这样才能……接近我所渴望的真实。”

　　“要和我对战试试吗？”

　　“……这样啊，你已经成为了比我更加坚定的训练家了。”

　　很想冲他大吼，不是这样的，我很软弱，我照顾不了雷西拉姆——！但是毕竟这只是游戏罢了，为了满足某些人的冠军梦，一个虚拟的，根本不存在的故事。而身为主角的我，除了“A”之外无能为力……也就是

　　“好的。”

　　像这样许下了承诺。

　　告诉喜欢的人，我会成为坚定的，有着丰富色彩的少女。

　　承诺他：“我会去外边的世界看看的。”

　　“去龙螺旋塔吧。”他说。

　　被操控的剧情到此结束。我向前不停地对他按着“A”，可惜他似乎只能重复这一句话：

　　“去龙螺旋塔吧。”

　　这一次我不能再许愿“想要和他再次相见”，而只能收获一块名为“真实”的石头，然后被祝福——去获得更多的色彩……仅此而已。

　　如同我对第一盘卡带所做的那样。并没有关机，也没有存档。

　　我粗暴的把它弹出来然后毁掉，然后将NDS砸在窗户上。可能有点累了……跪在床上的时候升起这样的想念，但只是一瞬间。我知道我的旅程结束了，虽然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故事——比如说小波镇的海底遗迹，BW1东南边的那块地图，和前前任冠军的对战，帆巴市的路，吹寄市的洞穴，雪华市的龙螺旋之塔，封冻了的螺旋山。但是，已经结束了。

　　名为BW2的旅程本就只是为了一个人开始，不得不承认，虽然是虚拟，在这个人的身上……似乎是共鸣，还是什么的，投入了太多的感情。

　　曾经，就像我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一样。他也终于从我的生命消失了。没有许下愿望的我，不会遇见BW2的续作，而这场荒谬的旅程……也是到头了。

　　7.

　　踏上旅程真的就可以改变吗。

　　不知道……可是我想要试试看。

　　不知为何，早在我得到那块光明石之前，就已经收拾好了包裹。屋里的桌子被擦得干干净净，书柜上也没有多余的东西。或许，并非是出于某个虚拟人物的催促和约定，只是我自己的话提前被别人说出来罢了——

　　“我喜欢合众”

　　“我喜欢旅行”

　　春日，天气不干燥也没有起雾似的干扰，如果要出门的话算是个好季节。

　　果然还是盘烂游戏啊，我在网上评完分，然后切断电源。

　　“走吧，小球獭。”

　　……不必多言。我踏出门，不论是很快还是需要很久，当我找到那位饰演了红杉博士的声优之后，一定要让她对我说一句：

　　“欢迎来到口袋妖怪的世界。”

　　然后好久不见。我悄悄地说。

　　FIN.